本小说来源于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欢迎光临本站下载更多的全本TXT小说/ 严禁附件中包含其他网站的广告 1 1、第1章 ...   “这才几点摇什么摇。”聂岚不耐烦的嘀咕一声,想躲开身上那只手,谁知那只手竟是那样的不屈不挠,仍聂岚怎么躲都是躲不过。      “有完没完!”聂岚一声吼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姐,小姐~~”一个梳着双耳髻,浅绿衣裳,扮相古典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就扑到聂岚身上哭了起来。      聂岚一张嘴呈O字形,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面,还要随时提防着那绿衫小姑娘鼻涕、眼泪不要糊到自己身上。      “小姐,你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啊?”那小姑娘泪眼盈盈的从聂岚怀里抬了头,一双眼关切的望着聂岚。      “我很好。”聂岚说完顺带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全身,随即“啊!”的一声尖叫跳了起来,推开那绿衣姑娘,扯着自己的衣服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原来聂岚身上也是一身碧绿衣裳,重点是那衣裳是古装,这会儿不知怎的全打湿了贴在聂岚身上。聂岚慌乱间拿眼望四周一看,惊悚的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小河边,两旁绿柳低垂。      聂岚茫然的眼神久久不能收回,她不记得柳城那段河堤有这么好的绿化啊!      刚才趴在聂岚身上抹泪的小姑娘走上来扶住一身湿淋淋的聂岚:“小姐,我已经雇了艘船,我们先上船把衣裳换了。”      搞不清状况的聂岚被半拖着上了河边停着的一艘小船,那船是真小,船舱里挤进两个人后膝盖都得相互擦着。      小姑娘从一个布包里拿出一套衣服:“小姐,这是我的衣裳,都是干净的,你先换上。”说着便是要伸手来解聂岚身上的衣裳,聂岚连忙伸手阻止:“你先出去,我自己来。”      小姑娘看了聂岚一眼,有些担忧,还是什么也没说,顺从的退了出去。      聂岚换好衣裳,估摸着自己这是在做梦,可这梦里的感觉忒不好了,太真实了。聂岚就着狭小的船舱躺下准备再补一觉。      ※※※※※※※※※※※※※※※※※※※※※※※※※※※※※※※※※※※※※※※※※※      几声画眉鸟优雅的叫声传入耳中,继而是淡淡的花香从鼻尖传来,地上的松木地板漆的发亮,一个粉衣白裙的女子正伏在地上。      女子眼皮微微闪动,似要醒来。屋子里还有一个男子,坐在矮塌前,侧着身子。屋外柔和的日光撒在男子身上,只见他一手提腕正在纸上写着什么。      聂岚觉得自己像是飘在屋顶上,似是在一个监控机位,偷偷摸摸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聂岚想飘近些看清两人的长相,心思刚一动,伏在地上的女子已经慌乱的站了一起。惊慌失措的望着那个男子,战战兢兢的唤了一声:“官人。”      那男子没有回头,笔下行走只是稍微一顿,那女子脸色惨白的“扑通!”一声跪倒地上,颤声的哀求道:“官人,饶我…………”聂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地上伏着的那名女子从心底透出的害怕,后悔。      男子安坐不动,房中静的可怕,只听到笔锋游走于纸上的沙沙声,女子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压抑,放声大哭起来:“官人,官人,奴家知错了,求官人饶恕了奴家,奴家便是为婢为奴也是心甘情愿,只要官人准奴家留在身边,奴家便什么都不求了,官人…………”女子一面哭,一面说,额头还在地板上叩的“咚咚!”作响。      可任那女子哭的再可怜,男子也只若不见,便见他袍袖一甩,笔下那张纸便飘落到了地上。      男子轻叹一声,不过斜眼一撩伏在地上的人,淡淡的说道:“你我间何谈的一个饶字。”      此时的女子已是全然瘫倒于地上,因为那张飘落的纸上顶头便是两字:“休书!”      男子转过脸,聂岚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清俊的脸上肤色稍显苍白,双眼里此刻正聚了一股冷肃萧杀之气,就听他再度开口对那女子说道:“合则聚,不合则去,我孟流年从不做那强留之人。   可我无论贫穷、富贵、身残、心残,都绝容不下你这样的女子入我祖坟。”      孟流年将塌上的矮几慢慢推到一边,以手相肘,坐到了塌边的一个轮椅上。      等等,轮椅!聂岚揉了揉眼再看,还是轮椅,木头做的轮椅。      那女子想要伸手去搀却是被孟流年避开,女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孟流年,可孟流年已是再不肯看她一眼,正在聂岚还在惋惜这么一个男人怎么就是残疾的时候,“嘭!”的一下,聂岚似被一股大力牵引从那屋子里退了出来。      ※※※※※※※※※※※※※※※※※※※※※※※※※※※※※※※※※※※※※※※※※※      “聂岚!”      “聂岚!”      “我在这儿。”聂岚大声的答着却发现根本没人搭理她,所有的人都围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的正是自己。      “怎么回事儿?”聂岚想下去看看,却发现自己只能在空中飘啊飘,怎么都下不去,心中一慌,“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      ※※※※※※※※※※※※※※※※※※※※※※※※※※※※※※※※※※※※※※※※※※      “小姐,你醒啦。”又是那个小姑娘正拿着手绢帮自己擦汗:“小姐刚才发了好多汗。”      聂岚不得不正视眼前的现实,那便是自己穿越了。就在聂岚认命的瞬间,一些纷乱的记忆奔涌着扑到了她的脑子里。      她叫聂丝岚,本是聂家小女儿,二年前嫁给了孟家孟流年为妻。      孟家是泸州大商贾,做的粮米生意,就在半年前聂丝岚的丈夫孟流年外出压粮时遇到歹人抢劫,被马车压坏了双腿,成了残废。      而聂丝岚就在丈夫在家休养的时候被孟流年亲自撞见与自家小叔孟继业调情,随即便有了刚才聂岚在梦中看到的那一幕,一纸休书摆在了面前。      孟流年还算厚道或是根本不齿,在休书上只字未提聂丝岚不守妇道与自家弟弟丑事,只说是自己以后将是半身残疾,聂丝岚青春年华不想耽误了她。孟流年越是这样写聂丝岚更是自觉无颜于世,出了孟家门,一头便扎进了村外的小河沟,可好死不死又被一路尾随的丫鬟秧子给救了上来。      “额的神啊!”聂岚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倒霉催的,自己摊上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穿就穿吧,怎么还就给自己穿到了这么个倒霉女人的身上,不甘寂寞、红杏出墙,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小叔子,还是在自己丈夫受伤之后,当真是千人耻万人骂啊!      聂岚嘴角一扯牵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心想:“前世里自己刚跟搞外遇的丈夫离完婚,就被自家医院门口的救护车给撞了个魂飞魄散,这可好嘛,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自己跟别人搞外遇然后被离婚,继而自杀不成,命运还真TM的强悍。”      “没脸啦!没脸啦!”聂岚捂着脸一阵哀嚎,秧子眼里包着泪手上轻轻拍了聂岚的背,有些哽咽的说道:“小姐,别哭了,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聂岚心说强什么强啊,自己好好的一个前途无量的骨科大夫,虽说离婚了可对爱情对生活还充满了向往,怎么穿这儿就稀里糊涂的成了一个红杏出墙的失婚妇女,还是那么一个不光彩的原因。      聂岚当天晚上便决定再穿回去,既然是被聂丝岚跳到河里给传过来的,聂岚估摸着在跳一次兴许还能再给穿回去。      可秧子像是看穿了聂岚的念头。一晚上,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把聂岚给看的死死的,还时不时说些:“小姐要是不活了,那秧子就下去陪小姐。”这小丫头这不存心是滋生聂岚的罪恶感吗。      聂丝岚是净身出户,身上是一穷二白,原本头上带了些金银首饰都在投河的时候孝敬给河神老爷了,人捞上来时已是身无长物了。      也就是说现在聂岚和秧子两人吃的、穿的、用的都是秧子的私房钱。这一认识又让聂岚郁闷的好一阵,记忆中聂、孟两家都是有钱人,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缺心眼儿的聂丝岚了,不过也难怪,那聂丝岚打孟家出来捏着一纸休书就是要一心寻死的,那里还会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不过现在死没死成,还被聂岚这么一个倒霉鬼给借尸还魂,没银子可就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特别的日子刨个坑~~~~~~ 2 2、第2章 ...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县城的建筑已经在晨光中清晰可见。聂岚同秧子在江边下船,秧子付的船资最远便只能到这江安县城了。      两人在江边稍事梳妆,聂岚这才第一次看到了这聂丝岚的样貌。削肩膀,水蛇腰,聂丝岚的一副身段很是妖娆,再看那模样更是俊俏,二十来往的年纪,不大的眼睛如一汪泉水嵌在聂丝岚那小巧的脸上,很是招人。      聂岚撇撇嘴角“啧啧!”两声,聂丝岚这般模样的女人除非是永远绕着是非走,不然难有什么清水的日子过。      踏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街上已经有了些早点摊子,小小的县城里怕是少有外乡人,大清早陡然见到两个披月带露的女子从长街走来都不免投来好奇眼神。      聂岚看着街道两旁的早点摊子,肚子一下便觉得空了:“唉,你身上还有钱没?”聂岚捅了捅一旁的秧子。      “有。”秧子伸手拿出几文钱放到手心。      聂岚瞅了一眼,心里嘀咕一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开元通宝。”      “走,吃碗热的去。”聂岚拉了秧子就往接旁的摊子上走。      一大碗的馄饨很是实在,可吃饱了以后,紧跟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到了聂岚面前。      住!      问过秧子身上还有多少钱,摸清了家底的聂岚心里更是没了底,虽然尚不知现在物价几何但比照刚才那碗的馄饨的价钱,这秧子兜里这点银子想住客栈是不现实的,便是再耽搁几天吃食便也是接不上了。      “小姐,不用操心,我可以帮人浆洗衣裳,缝补刺绣都是行的。”秧子见聂丝岚问过自己有多少银子后便一直闷声没有说话,也知道聂丝岚是在担心生计。      聂岚回过神,冲秧子一笑,虽然以前自己同这个小姑娘毫无瓜葛,但只凭她对自己这一份出自真心的好,她聂岚便不能亏了她。      “你做那些事能挣多少钱,还有我们要住哪儿?”      “这…………”秧子被聂丝岚问的咬了手指头,她虽是穷苦出身,但这些年随聂丝岚早没为生计发过愁了,此时,突遇如此状况还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随我来。”聂岚拍拍秧子的肩已经当先向东坊走去,刚才在馄饨摊聂岚已经打探清楚了,这江安县城分东、西两坊,西坊多为宅院民居,东坊才是交易买卖所在。      聂岚心中已经打好了注意,不管这个聂丝岚会什么,她聂岚前世里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医生,便凭了这一项便不至让自己和秧子饿肚子。      两人到了东坊,商户已经陆陆续续开了门。      “秧子,你去问问此间最大的医馆怎么走?”      “医馆?”秧子紧张的看着聂丝岚:“小姐有那里不舒服吗?”      “我很好,你先去问。”聂岚推着秧子往一处铺子里去。      很快,秧子便跑了回来:“小姐,长街尽头左转便是。”      ※※※※※※※※※※※※※※※※※※※※※※※※※※※※※※※※※※※※※※※※※※      白墙黑瓦,从长街转角处便向胡同里展开去,墙头透出的绿色让人觉得这是一处雅致的庄园,不宽的大门上挂着的一个木牌子低调的证明着此处正是聂岚要找的地方。      “萧氏医馆。”虽然是繁体字,但这几个字聂岚还是认得,木牌年代已久,曾经漆红的字已经脱落了不少。      萧氏医馆门庭不大,几个柜上的伙计正在做清晨的打扫,坐堂大夫的位置上空空无人。两个上了年份的百子柜让聂岚在这满屋的古装里总算看到了点熟悉的东西。      一个青衣伙计看见进门的聂丝岚和秧子放了手上的笤帚抖了抖身前衣襟上前相问:“两位有何事?”      聂岚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回了一笑对眼前的人问道:“你们老板可在?”      “老板?”那青衣伙计一楞,随即回神:“你们是要找萧大夫吧。”      萧大夫,萧氏医馆,应该是没错,聂岚点点头。      “请稍坐片刻,萧大夫在后院看完病患便会到前堂就诊。”青衣伙计说完退下,不一会给两人各上了杯茶。      聂岚心想这医馆的服务倒是比医院好得多,还有茶水喝。      “萧大夫早。”      “萧大夫早。”      …………      …………      随着一片问好声,聂岚便见一个青衣男子穿越长廊从里面走了出来,男子神情同医馆的大门一样低调。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形稍显瘦削却是挺拔,微黑的皮肤,清秀的面貌,再加上身上若有似无的中药味,没来由的便让人觉得很安心。      “萧大夫,这二位一早便来了。”还是刚才那青衣伙计将聂岚二人引导了那萧大夫面前。      “请坐。”萧穆虚指对面的胡凳。      “好长的手指。”聂岚在心头嘀咕一句,眼神忍不住在萧穆那双精细灵巧如外科大夫的手上多停了几秒。      聂岚的眼神着实算的上冒昧了,特别是这样一个年轻女子,萧穆的眉头微微紧了紧。      “萧大夫,我想在你这医馆莫一份差事。”聂岚的话一出口,萧穆的脸上露出一份诧异。      这样的反应早在聂岚的意料之中:“萧大夫,我专攻的是骨科………………”聂岚本是打算来个自我介绍,但当她提及一些平时见惯的医学术语时,对面的萧穆却是慢慢的激动了起来,随着两人的问答,在萧穆旺盛的求知欲和聂岚一心想谋份差事的前提下,本该在几分钟内解决的对话却是从前堂移到了后堂,由一盏茶的功夫延长到了整整两个时辰。      萧穆伴着聂岚从后堂出来,边走边说:“聂姑娘,你刚才所提之事实在是有些为难,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在附近物色合适的院子。”      聂岚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刚才跟萧穆提了住宿的问题,想整个包吃包住,因为萧穆给的待遇实在不高,管的还是后院的一众病患,那职务换算一下也就是一个护士长,外加住院部大夫。      所以,聂岚提出能不能让自己和秧子住在后院,萧穆却是坚决拒绝了,理由是,后院只有自己和一个长随,让聂岚和秧子两个女人住进来不方便。      聂岚刚才已经和萧穆一起去后院看过了,原来这个萧穆竟是以接骨见长,算是与聂岚的骨科很是对口了。看得出萧穆名声还挺响,因为后院里住的多是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虽然两人详谈甚欢,但聂岚看得出萧穆还是有丝犹豫。聂岚随即决定在后院露一手坚定萧穆用她的决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聂岚只不过是将打石膏的功能说了出来,萧穆也是个行动派立时便找人照聂岚的要求找来了生石膏和布带,就在刚才聂岚已经在一个骨折的人身上演练了一把。      “如此,便只有这样了。”聂岚兴致不高的回了话,抬头便看到已经早已坐立不安的秧子。      “小姐……”秧子见着两人出来,立时从胡凳上起来奔了过去,趁着萧穆没留神在聂丝岚耳旁低声说道:“小姐,我看这个萧大夫眼神不正,我们还是走吧。”      “眼神不正?”聂岚看了眼不远处的萧穆:“没觉得呀。”      “还没觉得?”秧子声音有些着急:“我看那萧大夫看小姐的眼神似是恨不能把小姐给吞了去,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聂岚听完一乐,那萧大夫那是想吞了她,不过是想吞了她脑子里那些医学知识罢了。      聂岚抓住秧子的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走过来的萧穆说道:“萧大夫,那我们先去落实了住处,明日我再到医馆报道。”      “不急,不急。”萧穆将聂岚二人送至门口便转回了医馆,秧子急慌慌的拉着聂岚往外走,刚下了大门台阶便问道:“小姐,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再说了这大夫手上沾着的可都是人命,一个闹不好便是………………”      “啊~~”      “啊~~”      随着两声惨叫,正说话的聂岚和秧子双双倒在了地上。      就在刚才那一瞬,一辆马车转进巷口直冲冲向萧氏医馆门前跑了过来,马儿跑的太快,加之萧氏医馆位置就在刚刚转角的地方。等车夫看见聂岚两人时跑开的马儿的已经是勒不住了,直接便将两个人撞翻在石阶下,一个车轮更是压过了聂岚的左腿。    3 3、第3章 ...   腿上剧痛传来,聂岚的头上立时便冒出了一层汗,根据她的经验这左腿怕是骨折了。      “秧子,秧子。”聂岚挪了挪上身,唤了两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秧子,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那车夫压了人并未第一时间上来查看反倒是下车放了脚凳到到地上,挑开车帘,迎了车上的人下来。      气红了眼的聂岚便看到车厢里一个妙龄女子手拎了裙角款款而出。一件浅绿的低胸装,毫无遮拦的将那女子将胸前的波涛露了出来,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人女子只是冷冷的瞟了一眼,径直向着萧氏医馆门口走去。      这个时候,听闻门口动静的萧穆已经从医馆疾步走了出来。      就见那穿低胸装的女人,脸上荡起一抹柔媚,翠生生的叫了一句:“穆哥哥。”      聂岚听的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嘛,感情是熟人。      “聂姑娘,你怎样?”萧穆冲到聂岚面前,低头查看跌坐地上已经动弹不得的聂岚,聂岚一抬头越过萧穆的肩膀便看到那台阶上的女子正一脸寒光的瞪着自己。      聂岚见萧穆正要伸手往自己左腿去,张开一双已经疼的泛白的嘴唇说道:“不用看了,断了,动不了了。”      “你暂且忍耐会儿,我找人来抬你。”萧穆说完起身往医馆里走,直到找人将聂岚和秧子抬到后堂自始都没有看过那肇事者一眼,这也让聂岚一时间有些闹不清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萧穆亲手帮聂岚正骨,再敷上萧家祖传的接骨散,等做完这些聂岚已经昏睡了过去。      萧穆刚才聂岚的房里出来韩佩月便缠了上来:“穆哥哥,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可不能不理我。”      “韩小姐今日来有何事?”萧穆神情冷漠,甩开韩佩月缠上来的手,面对韩佩月的亲昵毫不掩饰的厌烦。      被这样扫了脸,韩佩月脸上也是没了笑,眼神一冷,指着萧穆身后的屋子,气势汹汹的问道:“就是她是不是?”      萧穆不明所以的看着韩佩月,就听韩佩月继续说道:“你一大早就是和她独处了两个时辰是不是?”      “韩佩月!”萧穆断喝一声,脸色一黑,他是真的恼了。这个韩佩月本是萧穆一位世伯韩憧勇的独女,从小便是刁蛮任性,却是独独喜欢萧穆。      韩佩月早在江安县城放出话去,她韩大小姐要嫁的人便是萧穆。韩家是江安县的大户,而且不仅在县衙有人,即便是州里听说也是有强力亲戚。可以说韩家的人那在江安县当真的是能在街上横着走,是以刚才撞了人,便是韩家一个下人也是毫不慌张,不就是赔银子的事儿吗,韩家什么没有,银子却是从来不缺,再说是帮大小姐办事,错了都挨不了罚。      萧穆吼完一声,想到身后屋里的聂岚需要休息,衣袖一甩不理韩佩月直接朝院子里走去,他知道韩佩月自会跟来。      “穆哥哥,你跟我说清楚,她是什么人?”韩佩月跟在萧穆的身后不依不饶,那情形分明就是一像是一个捉奸在场的妻子,事实上韩佩月也早当了萧穆是自己的私产,不容任何人染指。      “啪!”的一声,萧穆走进书房关上身后的房门,直接把韩佩月关到了门外,他是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萧穆,你给我出来,你再不出来我把你这医馆给你拆了!”奇怪的是韩佩月被关在门外却没有强行跟进,只是跳着脚的在院子乱叫,随着“噼噼啪啪”的声音,伙计们早上才摊开了晒在院子里的药被韩佩月打翻了一地。      直至中午闹够的韩佩月才气鼓鼓的离去,不过一顿午饭的时间,还没等医馆的伙计动手,韩家已经来人把后院收拾的赶紧,对于这样的情形整个医馆上上下下,除了新来的几位病患都早是见怪不怪了。      屋子里的聂岚早就醒了,此刻她正躺在床上合计着怎样才能利用现在的形式让自己彻底在这个医馆住下来。      聂岚正想着,门从外面被推开,是萧穆:“聂姑娘。”      萧穆身后跟着一个小伙计,手上端了汤药和吃食。      萧穆看着聂岚的眼神有几分内疚但也并未多做解释,只是亲手端了汤药到聂岚面前。      屋子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聂岚一声声喝药的声音,聂岚一边喝一边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在萧穆脸上打望,萧穆倒是沉的住气,只是极认真一口口喂着聂岚汤药。      一碗汤药喝完聂岚终于开口:“你和那人认识是吧?那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儿什么?”      “我代韩佩月跟聂姑娘道歉。”      “道歉?”聂岚听的一肚子火气,火爆脾气起来,也不管那么多了,挑了眉问质问萧穆:“撞了人一句道歉就完了?还是你代?那等我好了我也撞断她一条腿,到时不用你萧大夫代劳,我自去跟她道歉。”      萧穆知道聂岚说的是气话,脸上一时愧疚加之为难,一双眉头都纠缠在一球,对着聂丝岚一副喷火女魔的架势,干瘪瘪的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见萧穆这幅模样聂岚越看越是火大,也没了好脸色:“你走,别坐这儿碍人眼。”      “那…………”萧穆叹了口气站起身:“那聂姑娘你好生休息,不要多想。”      萧穆走后一小会儿,聂岚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这次进来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男人。      尖嘴猴腮,下巴底下留着一撮胡子,脸上一双三角眼倒是灵动的很,典型的小人长相。那人先是看了躺在床上的聂岚一眼,接着不等聂岚开口已经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子甩到桌上,鼻孔朝天的说道:“我是韩府官家,这是我家小姐赔给你的药钱,小姐发话了,你这腿好了立刻从这医馆离开。”      聂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嘴脸的活宝,听完来人说话,聂岚一低头,掩住眼中的一丝喜色。      聂岚嘴角一勾,唇边带起一抹讥笑:“泥菩萨尚有三分气性,你嘴里的小姐是哪家的小姐,撞了人还这么横,还有没有王法!”      韩来宝在聂岚跟前碰了钉子,脸上也是挂不住,自从韩来宝这些年升了韩家的三管家在这江安县界没人不叫上一身“三爷”,脾气也是养横了。      就听韩来宝鼻子里一声冷哼:“哼!看你眼生是个外乡客吧,我劝你还是收了银子少开口,不然断的可就不止一条腿了。”      威胁!□裸的威胁,聂岚自然不怕,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聂岚迎着那韩来宝的眼神,也是摆了副冷脸,扯扯嘴角:“是吗?那我可先得到官府报个道,免得那天我这另一条腿也断了还找不到个下家。”      “如果我没记错,按《大唐律》这伤人案怕不该是你口中这么个说法吧,还是说你们韩家已经通了天?”都说混的怕楞的,楞的怕不用命的,聂岚不知道这个韩家势有多大,但算起来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她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聂岚还没说完韩来宝脸色已变,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一身麻衣的女子还懂什么大唐律,再看这聂岚丝毫不让的样子倒更像是见过世面的,韩来宝心里一时便有些犹豫。虽说韩家县衙里不缺人,但这样一闹小姐少不了得被老爷训斥,而自己也会被扣上顶办事不力的帽子,片刻间韩来宝便做了决定,收起耍横的嘴脸看着聂岚问:“你想怎样?”      聂岚见目的达到也不紧逼,下巴一挑,眼神明确的投向桌上的钱袋,那韩来宝家也不傻,腮帮子肉疼的抽了抽,虽是不甘愿还是伸手又拿出一个钱袋扔到桌上。      韩来宝前脚刚跨出门儿,醒过来的秧子便冲了进来,一再确认聂丝岚只是脚上受伤后才止了那泛滥成灾的眼泪,再来就是有人送了些女子的用具过来。    4 4、第4章 ...   萧家的接骨糕很是好用,聂岚根据自己的情况十天后便去掉夹板稍微活动,一个月已是几近痊愈。而在此期间聂丝岚看到院子里时常有人打着石膏吊着膀子进进出出,便知萧穆已经把自己这里学来的打石膏的方法推广了开去。的确,对于严重的骨折错位,石膏的固定功效是夹板无法比拟的。      聂岚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也没再想白吃白住跟萧穆提了要开始上班,萧穆却只说不急让她再歇上几日。      聂岚骨子里倒也是个闲不住的人,萧穆没松口她便也没插手病患的事,她便只是和秧子一起在后堂帮着料理些日常杂物。需要的时候同店里的伙计整理整理药材,兼之偶尔同萧穆讨论讨论病情,前堂后院的转悠见哪儿需要搭手便上前帮忙。其实相比起来现代的医生真的是技术含量要低上许多,往往都是病人上门,一堆化验单甩过去,然后再对症开药便是。哪像在这古代,人人都是肉眼凡胎,想要透过现象看本质那便是真的只能凭了医者的一双火眼金睛。      萧穆除了本身医术了得,同时为人谦逊态度温和,让医馆上下的人对他都是真服气。但聂岚发现虽然人人都算得上与萧穆亲近却又不是真的接近,因为萧穆那淡淡的眼神似乎总是把人隔在离自己一尺以外的距离。      这天刘县尉的老娘在家中摔断了腿,因其年迈已是行动不便,便到医馆请来请了萧穆上门应诊。   这边萧穆刚被刘县尉家的人接走医馆便来到病人。      来人是一个普通民妇模样,一身麻衣,粗粗盘起的头,脸色有些蜡黄。      “大夫,我家小儿的手断了,请您给看看吧。”那民妇进门便本着柜台去,正在哪儿整理百子柜聂岚闻声回头瞅了一眼。      就见那民妇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儿,两三岁的模样,此刻这手脚不停的在那妇人怀里扑腾,小脸儿上挂着泪珠儿,似是极不愿意,但嘴里被妇人不知堵了个什么东西却是发不出声响来。      “你们可得稍坐一会儿了,萧大夫刚刚出门去刘县尉家应诊,怕得有些时候才能回转。”柜上的马六说完,就见那妇人脸色似是一紧,转身便要往外走:“哦,那么我去别家。”      “等一下。”      聂岚不理马六眼神里的诧异从柜台旁钻了出来冲那妇人说道:“我给你孩子瞧瞧。”      那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聂岚对面坐了下来。      “那只手?”      “这只。”妇人掀开裹着娃娃的麻布把小孩儿莲藕似的右手拿了出来。      聂岚眉头一挑,接过娃娃的右手,似是随意的问道:“这是你谁呀?”      “我的娃。”      “哦。”聂岚手上捏了捏,已经知道小孩儿的手只是脱臼并无大碍,但手下却是并不着急帮小孩接骨反是对那妇人说道:“把他嘴里的东西掏出来,我看看舌苔。”      妇人眼神里滑过一丝警惕,手上没动,只是冲聂岚问道:“我儿子是手断了,看那舌苔做什么?”      “接了骨还得用药,自得看看。”聂岚说着已经伸手往娃娃嘴里去了。      “我来。”妇人的手快了一布将塞在娃娃嘴里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极快的塞到了怀里,聂岚却已是看清,那是一个软木塞。      “哇!”的一声,娃娃的嘴一空,哭声立时崩了出来。      妇人轻拍着小孩的后背哄道:“哦,哦,哦,宝宝乖,娘一会儿给你买果果吃。”那娃娃那里肯听,一边哭,一边手抓脚踹,不一会儿妇人脸上已是被划了两道红印子。      “给我吧。”聂岚伸手把孩子抱了过来,手上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两颗枸杞子递到娃娃嘴边,哄道:“宝宝不哭,吃果果。”      那小孩儿眼泪汪汪的望着聂岚终究还是抵不过诱惑一口吃掉了聂岚手上枸杞子,也许是甜缓解了疼,小孩也不哭了,脸上挂着的泪珠儿奶声奶气的冲聂岚道:“要,果果。”      聂岚把他夹在自己两腿间做好,手中又是翻出几颗枸杞,一起喂到了娃娃嘴里,趁着娃娃吃的起劲的当口,聂岚双手使了一个巧力,只听“咔!”一声小娃娃的右手便已复了位。      “谢谢大夫。”那妇人伸手要去聂岚手里接孩子聂岚却是伸手一挡,眼神冷静的看着对面的妇人:“我再问你一次,这娃娃是你什么人?”      那妇人一下就恼了,冲着就要去聂岚手里强人:“我的娃 ,你还给我。”      马六和朱三两人一见这面情形失控都是从柜里跑了出来,护到聂岚身后。      “聂姑娘,这怎么回事儿啊?”店里的伙计见萧穆平日里对聂岚很是客气对她的态度自然也是不差,可眼前的这出却着实让人有些恼不明白。      聂岚抱着小孩儿站到马六、朱三两人身后,盯着那名妇人道:“我怀疑这个小孩儿不是这个人的。”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把我的娃还给我。”那妇人已是急的跳脚。      聂岚只是不理,缓缓的问道:“若是你的娃何以你穿着麻衣他却是一身绸缎,何以娃娃脖子上能挂这么大的一把长命锁,你全身却是一件首饰都无。”      马六、朱三听聂岚一说再看母子两人还真是如此,也是起了疑惑。那妇人脸上已是急出了眼泪,哭着道:“这分明就是我的娃,这娃是我家男人祖宗上三辈的单传,打出世,家里便是捡好的给他用,捡好的给他穿,我穿的烂怎么啦,难道我穿的烂就不能是他的娘了………………”      聂岚心里闪过一丝犹豫,她还真见过那些自己破衣烂衫也要供自己孩子吃好穿好的家长。这时一旁的马六也是开口:“聂姑娘,若这妇人不是这娃的娘也不能带了他来看病不是。”      聂岚犹豫片刻却是又坚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如果真如这个妇人所说这个娃是她们一家的宝贝疙瘩,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为什么娃娃的手都断了,这个妇人从刚刚进来到现在脸上却是没有一丝关切一丝心疼。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往小孩儿嘴里塞上软木塞,这样做只有可能是为了怕小孩儿的哭出声呢,若是自己的娃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些聂岚却是没有对马六说,此时那妇人已是在前堂撒泼打滚,遇到来抓药的百姓都是好奇的盯着这几人。      “聂姑娘…………”      聂岚一抬手直至了马六说话,对那在地上打滚的妇人说道:“你先起来,你既说是你的娃那就让他叫你一声娘,他若是叫了,我立马把娃娃还你,给你低头认错。”      那妇人一听聂岚这话立时瞪了双眼不再作声,泼也不撒了,眼泪也没了,支支吾吾的说道:“我的娃还小,还不会叫娘。”      “是吗?”聂岚也不戳破,拿出几颗枸杞子放在掌心冲着那娃娃哄道:“娃娃乖,咱吃红果果,你告诉姨,娘在哪儿?”      那娃娃本已经止住的泪,一听聂岚的话,手上把聂岚掌心的枸杞子一抓,左瞅瞅,右看看,喂了一颗枸杞子到自己嘴里,才奶声奶气眼泪汪汪的说:“没,娘,没…………”      一听这话,前堂里的人都是愣了,那妇人见情势不对拔脚就往外跑,幸得朱三眼尖,一声大吼:“抓住她,不能让那妇人跑了。”      事实证明人贩子在那朝那代都是招人恨的,不等医馆的人上前,那麻衣妇人已是被进店抓药的民众给扭到在地,若非顾念她是个女人,此时身上怕是早免不了添几道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穆跨进医馆便看到一个麻衣妇人被摁倒在地,更为奇怪的是聂丝岚手上还抱了个小孩。      萧穆身后还跟了一人,一身锦缎衣裳,身材匀称,面目沉稳,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意,眼睛很亮,显得十分圆滑。      “萧大夫,这妇人是个人贩子,不知拐带了哪家小孩儿,却是被聂姑娘给识破。”出来回话的是站在聂岚身旁的马六。      萧穆身后那人“哦。”了一声眼神有些诧异的掠过聂岚面上。      萧穆也没多话,让柜后的伙计拿了和外敷的膏药:“齐管家,这膏药回去给马夫人每日敷上一次便可,若是有何状况再遣了人来找我便是。”      “有劳萧大夫费心了。”齐管家接过膏药指了地上的妇人问:“萧大夫这打算如何处置。”      “本当是扭送官府,但齐管家既然撞见那便劳请回府之时代为传禀一声,来上两位公差自是更好。”      那齐管家倒是高效,也就一会儿功夫,两名皂衣官差便上了门,问了情况,因为聂岚、马六、朱三都是当事的人便跟着一并去了衙门。      聂岚本想着这小男孩实在太小要找到家里人怕是有些难度,可哪知那县尉见了聂岚手里的小男孩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原来,今日里卢家刚来报了失踪,不到半日便是找回来了。这卢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卢家本是江安县一普通读书人家,虽然家有余量但也还不至富贵。但卢家这辈却是女儿嫁的好。卢家的二女婿,宋五洲现已是泸州府里别驾,整个泸州那便是第三号的人物。虽然剑南道泸州府在唐时开发的并不算好,只能算是个荒僻地方,但对于大多数一辈子只见过县太爷的平头百姓来说,别驾便已经是等天的人物了。      这次是宋夫人带着宋家唯一的独苗苗回了江安走娘家,可没曾想不过逛个庙会孩子却是丢了。如是在这江安县真把这宋别驾家里的心头肉,命根子给丢了那江安县,那江安县县丞、县尉头上那乌纱也便是戴到头了。      聂岚倒也不知这宋别驾到底是什么人,只要小孩儿能回父母身边,避免亲人离散,在她看来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爱的过渡章却也是不能少……………… 5 5、第5章 ...   回到医馆的聂岚莫名的生出了许多感触,落日的余辉照到后院,聂岚坐在树下,望着天空漂移的浮云,上扬的眼里充满了孤独。      是的,聂岚是孤独的,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在前世她的父母早早便已过世。曾经的丈夫,曾经的爱人,也是曾经的至亲却是选择了以背叛的方式离开她。      而在这陌生唐朝里的聂丝岚也是一样的孤独,被休出门,家人唾弃,不同的命运却是同样的孤独,所以,在前世今生不管是聂岚还是聂丝岚都是一样的孤独。      月已当空,聂岚方才发觉自己竟是呆坐了那么久,想起把自己带到这个朝代的那条江,聂岚一时心动,便从后院走了出去。      毕竟前世里还有聂岚熟悉的工作,熟悉的环境,但在这里她却什么都没有,所以,如果能可以,聂岚还是想要离开。      就在聂岚起身离开的同时,一个人影紧随其后也是出了后院,那人只是远远跟在聂岚身后,便再没其他任何举动。      萧穆看着站在河边的聂岚安静的犹如一株悄然绽放的白玉兰,静谧的脸庞在江边的薄雾中似真似幻,微微蹙着的眉心,飘渺的眼神,站在那里的聂岚神思已不知飘到了何方。      聂岚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经让人感觉到她淡淡的忧愁,这样美丽而忧伤的身影在这样一个初夏的夜里慢慢,慢慢嵌到了萧穆的心里。这一瞬的萧穆有一股冲动,他想上前将眼前的聂岚揽入怀,再伸手替她驱散掉那环绕的忧愁。      聂岚一声叹息将远飘的思绪收了回来,一个转身便见到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的萧穆。吃惊只是一瞬,聂岚的心里随即便觉得有些暖,嘴角微微上扬冲着萧穆浅浅一笑。      萧穆没有说话,更没有解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只是默默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聂岚,目光专注。      聂岚来到萧穆身旁,萧穆适时的出脚前行一步替聂岚开路。两人手上都没有灯笼,夜色深沉之际,在这一片满是荒草的堤岸,耳畔江水悠悠倒是越发显出月夜的寂静。      清寒的月光,悠悠的水声,聂岚与萧穆一前一后伴着江风漫步而行,谁也没有说话,似都怕在开口的瞬间便坏了眼前的宁静。      “啊!”聂岚一声短短的惊呼,脚遇滑石,尚不等她站稳,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已经托住了她的腰肢。聂岚抬头与萧穆眼神交汇,都是一笑,似乎就在这一刻只因这一眼彼此便已心灵相契。萧穆收回托住聂岚腰身的手,自然的拉起了聂岚的右手握在了掌心:“路滑,你腿上刚好,还是我拉着你好。”      “嗯。”萧穆的笑容虽不够暖,但他的眼神很干净,聂岚被萧穆拉着的手似乎传递了某种莫名的力量,把聂岚刚刚还是一片灰色的心静静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夜幕下的江安县城县的格外清净,洒在长街的月光更是清凉如水,只有是不是不知从那家传出的狗叫声。      “梆!梆梆!”更夫手上的梆子响过五遍,天边已是隐隐有些发亮。      聂岚和萧穆已是不知不觉回到了医馆后院。      萧穆松开握着聂岚的手,帮她拢了拢被夜风吹起的头发,一双眼伴着柔凉的夜色渐渐漫进聂岚的眼里:“倒没想到这一圈转来都寅时了,回屋再睡会儿。”      “你呢?”聂岚问完这句觉得自己有些傻,幸得现在天黑不然萧穆准能看到聂岚脸上都羞红。      “这个点我回屋也是睡不着了,我这就去山上走走。”      聂岚点头,她这些日子已是知道萧穆三五不时的便会到江安县边上的山上去走走,有时会采些新鲜草药回来。      “我回去也是睡不着,如果可以我想去你的书房待会儿。”      萧穆稍微迟疑,随即却是对聂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之前聂岚看到萧穆那一屋子的书从没动过去看的念头,因为在心底深处聂岚觉得自己不会在这个异时空待太久,可是就在刚才从江边回来后聂岚却是转了念头。      既然一时半会儿暂时回不去,毕竟,萧穆这里的很多医学典籍在后世那可都是无价之宝,摆着眼前现成的机会不看看岂不是太可惜。但要看这些书,聂丝岚就必须得重新扫一次盲,因为那些书都是用繁体字写的。      聂丝岚进到书房,点了灯便在书架上一本本的书挨个的找了起来,她不是要找什么古籍善本,而是要找一本叫《说文解字》的书。      如果聂岚没记错,这本《说文解字》就是一本字典,倒是不知道像萧穆这样的人还会不会有这么初级的书。      “有了!”聂丝岚高兴的从书架上抽出那本《说文解字》,已是被重订过几次的书,看样子怕是有些年月了。聂丝岚迫不及待的翻开书页用部首检字法顺利的将“聂”字找了出来,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底。      聂丝岚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海上集验方》对照着《说文解字》便看了起来。      秧子好不容易在书房找到聂丝岚,着实有些吃惊,帮聂丝岚张罗了早饭又打来热水让聂丝岚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不等头发干透聂丝岚已是又蹲到了书房,那劲头似乎像是回到了大学时蹲图书馆一样。      书房的门响了一声,聂丝岚以为是秧子便也没抬头,可久不见下一步动静,聂丝岚便从书里抬头,才见是一个绯衣女子站在门前。聂丝岚昨夜虽是几乎没睡,但此刻仍是花容秀丽,神采奕奕,眉眼间更是因为刚才在医书所见隐带了兴奋。      韩佩月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房里的聂丝岚,这个女人萧穆竟是准了她进自己的书房。韩佩月心里的气是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作,聂丝岚就韩佩月脸上的眼色变换几番方才听到她开口:“聂姑娘?”      聂丝岚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问道:“你是?”      “我是韩佩月,上次撞到聂姑娘的事都是误会,聂姑娘不会真往心里去吧。”聂丝岚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与韩佩月面对面,便见她一张玲珑瓜子脸,剔透的肌肤,黑黝黝的眼,小巧的鼻子,樱桃红的嘴,这看似无妆的脸细看却能知道是很下了番功夫。      聂丝岚打从心眼里并不想同韩佩月结下梁子,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聂丝岚还只是一只来路不明小泥鳅。      聂丝岚冲着韩佩月笑了笑:“韩小姐既说那是误会那便是误会。”      韩佩月微微点了点头似是很满意聂丝岚这样的态度,抬脚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方才坐到了胡凳上:“穆哥哥此处进进出出都是些病患,住着怕是不大方便吧。”      “还好。”不给钱白落一处落脚的地方聂丝岚还有什么可挑的。      “我在西市倒是有一处空置的宅子…………”      韩佩月的话还没说完,聂丝岚就觉得门前光线一暗,再看萧穆已经站在了那里。      萧穆并未同屋里两人打招呼也没打算进屋,眼神一扫便看见聂丝岚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脑后,明眸双眉更是水洗后的清雅,小巧的唇正因自己的突然出现而微微张开,显然是刚刚沐浴过后。      萧穆并未进去,只是站在书房门口直接冲里面的韩佩月说道:“来了怎么不找我?”      韩佩月唇边挽起一朵甜笑,盈盈站起冲萧穆走了过去,亲昵的挽住萧穆的手腕:“我看你在前堂忙,便想先来找聂姑娘说说话。”      “我现在无事了,有什么事随我去外间说。”萧穆转身的瞬间便把手从韩佩月腕子里抽了出来。    6 6、第6章 ...   聂丝岚没想到自己救下那小孩后竟还有后续,就在将小孩送到官府后又过了一日,聂丝岚却是再一次见到了那刘县尉家的管家,这次一并来的还有两个妇人,几个跟班丫鬟。两个妇人都是淡施脂粉,左手边的那个稍显年青,一条浅绿洒金的七褶裙看样子像是富贵人家的媳妇,一旁另一妇人虽是年长却对那年青的态度恭敬有加。      萧穆得了信已是从后堂赶了过来,当先便是对着那年长的妇人一个行礼:“刘夫人。”      “萧大夫客气了。”刘夫人指了一旁的人向萧穆介绍道:“这位是宋夫人。”      “宋夫人。”      那宋夫人展颜一笑:“萧大夫,我今日上门是特来感谢那位帮我找回小儿的聂姑娘。”      萧穆听到这里已经知道这位宋夫人的身份,但也并未见诚惶诚恐,只是让伙计到后院找了聂岚过来。      宋夫人一见聂丝岚出来,不等旁人介绍便已是起身上前,感激的拉了聂岚的手道:“你就是救下我家小儿的聂姑娘。”      “我是,见过宋夫人。”聂丝岚学者秧子的样子侧身一个行礼,来的路上店里伙计已经告诉了聂丝岚来者为何人。      这位宋夫人看来也是个直爽性子,硬要拉了聂丝岚做到自己身旁。宋夫人也是这时才有了机会细细打量起聂丝岚,聂丝岚一身麻衣,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是晶莹剔透,见到自己也没有半点局促,娇颜如玉,举止大方,倒是比很多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更显的大气。      “聂姑娘,若没有你识贼人,我家小儿此刻已是不知在何处受苦去了,我宋柳氏在此带我宋家上下谢过聂姑娘了。”那宋夫人说着竟是要给聂岚下跪谢恩。聂丝岚那里能真让她跪下去,赶紧伸手相扶:“宋夫人,您太客气了,遇上这样的事,任谁都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宋夫人拉着聂丝岚的手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最后还不忘一再叮嘱聂岚若是到了泸州一定去找自己方才离去。      ※※※※※※※※※※※※※※※※※※※※※※※※※※※※※※※※※※※※※※※※※※      第二天一早,萧穆收拾妥当,推开门竟然见到聂丝岚一个人站在院中:“你怎起的这般早,站在这里做什么?”自那晚夜游之后萧穆与聂丝岚关系亲近不少,说话也是随便了许多。      聂丝岚转身让萧穆看到自己身后的背篓:“等你啊,等着和你一道上山。”      “不行,你的腿还要多修养。”萧穆断然拒绝。      聂丝岚冲萧穆嫣然一笑,笑的萧穆的坚持立时软了一半,另一半也是摇摇欲坠。      “我的腿早好了,自家身体难道我还不知道,没事的,让我去吧,我想好久了。”      在聂丝岚柔柔期盼的眼神中,萧穆终是无奈的笑了笑,他已知道聂丝岚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怕多劝也是无用,指不定自己若是不带上她去,她自己也会偷偷溜上山:“好吧,不过,你若是觉得累了要即刻对我说,我们马上停下来歇息。”      聂丝岚自然立马点头应下。      “等等。”行至山脚萧穆叫住冲在前面的聂丝岚,来到她的身旁蹲了下来细心的将聂丝岚的两个裤脚给扎了起来:“山里蚊虫多,扎上免得被咬。”      “那倒是。”聂丝岚说完把一双手递到了刚站起来的萧穆面前:“这也代劳了吧。”      萧穆一笑,动作麻利的把聂丝岚的袖口也给扎了起来。      在清晨的薄雾中两个早起的人已经登上了山顶。      “这叫什么山?”聂丝岚站在山顶张开双臂俯瞰这江安县的全貌,整个人似都开阔了。      萧穆看着聂丝岚大张的双臂笑了笑,展开了眉眼的聂丝岚那里还有半点江边那抑郁女子的模样。   “没名字,大家都叫它江安山。”      聂丝岚回头,身后的萧穆正对着她笑。      萧穆的笑很纯粹,像是给聂丝岚发了一个暗号,让聂丝岚此时心里生出一股很不真实的感觉,似有人在她耳畔低声道:“这世间的风景远比想象的美,只是世人被太多的事蒙了眼,能看到的人不多罢了。”      聂丝岚深吸了口气,像是要将心中淤积已久的浊气排出换上眼前山林的味道。聂丝岚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也许,也许,在这几千年前的唐朝会有她一直想要寻找的那一个天堂。      聂丝岚、萧穆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各看各的,倒是互不打扰,走着走着待聂丝岚再抬头前面却是没了人。走出一段的萧穆也是发现身后不见了聂丝岚,心下一惊,想到这山上林密山高,岔路又多,聂丝岚不要迷路了才好。当下,萧穆也顾不上采药了,一路脚下急行照着原路返回去找。      当萧穆找到聂丝岚的时候,并没有如想象般见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聂丝岚坐在一处石崖上,蜷着双腿,面朝山谷,静静的守着东升之日一点点从天边爬起。      “丝岚。”      聂丝岚闻声回头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和急促的心跳,萧穆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将聂丝岚箍在怀里似是怕她会跑掉一般。      “你有没有怎样。”萧穆的心绪终是平静了下来,拉着面前的聂丝岚上下仔细打量着。      聂丝岚调皮的在萧穆面前晃了晃自己的双手:“我很好,你着急啦?”      聂丝岚看着萧穆额上密密的汗就知道他面前这个男人刚才是多么的着急。      “过来坐。”聂丝岚招手让萧穆坐到自己什么,两人肩并肩同看了山下的美景。满上遍野浅黄色的小花一路从山坡上直铺而下,在朝霞中随风轻摆,幻化出的梦境似已不是人间。      “萧穆,你知道吗?我不着急,一点都不,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      萧穆脸上现了不寻常的红色,微微低头避开聂丝岚通透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方才问道:“你的脚怎样,可有感到不舒服。”      聂丝岚卷起裤子看了看,一只明显有些肿,还没说话,萧穆已经在她身前蹲了下来:“让你再多歇息几天偏还不听,这才走多少路便就已肿了。”说罢,从身后的背篓里挑出几样消肿的草药,在大石上捣碎,敷到了聂丝岚的腿上。      聂丝岚盯着眼前的后背有些出神,这个后背不是很宽,也没有魁梧之姿,但此刻却是给了聂丝岚似怀抱般温暖的感觉。      萧穆淡淡暖暖的宠爱触发了聂岚的回忆,当初刚和沈泛在一起的时候,聂岚也是有憧憬的,也曾把爱情当作了永恒,以为自己遇到的那份便一定就是真爱,把自己的生活剥离的只剩下沈泛,只剩下爱情。但渐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就慢慢的变了,当热情褪去沈泛变的没有时间,宠爱也渐渐为敷衍替代。聂岚察觉到自己在沈泛面前竟是那般的自卑,似是一直都是在等待着施舍的乞丐,这是聂岚无法容忍的事,于是她也便的忙了起来,于是两个本该最亲密的人便的还不如工作上的伙伴。直到有一天,一个女人在门诊找到聂岚,骄傲的对她宣布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沈泛的孩子,那一刻的聂岚只是漠然的看着那个女人,或许在心里她早已预料了这一天的到来,接下来便是平静的给沈泛打了电话让他把眼前的女人带走,再接下来便是结束了那段早已死去的婚姻。聂岚回想自己同沈泛的那一段,多多少少总是觉得讽刺,她曾经也是一腔柔情,最后竟是如此收场,更甚者她甚至一直没有想通问题到底是出在那里。      虽然是隔了千年,换了年代但时空的转变并不能就将曾经的伤痛消融。      折腾了这一出两人也是不采药了,萧穆当聂丝岚是个不会走路的孩童般拽着她的手,一路走一路为聂丝岚讲点路上聂丝岚见过或是没见过的草药。      萧穆与聂丝岚从山上一路手拖手从山上下来,到了县上萧穆却是松了手,聂丝岚便冲着萧穆笑,直笑的萧穆脸红了聂丝岚才肯罢休。      马六见萧穆进门便上前来报:“萧大夫,来了位远到的病患,已经等您一上午了。”      聂丝岚接下萧穆肩上的草药筐:“去吧,我来整理。”    7 7、第7章 ...   萧穆到得前堂便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等在那里。      “萧大夫,就是这位孟公子。”马六引了萧穆上前,也无多话萧穆略略问了问来人病情又是一番查看,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凝重。      “孟公子,请恕我直言。”      孟流年淡然一笑,并不见紧张:“萧大夫尽请说,我这大半年寻医访药下来再是该听的不该听到都是听过了。”      萧穆点了点头,这个孟流年的眼里倒是没有一般来找他的病人中那种常见的患得患失:“如此便好,当初为孟公子接腿的大夫该是医术精湛,以现下来观,骨肉均已是长的齐整。所以,孟公子双腿到目前仍不能着力的原因并不是出在接骨之上。”      孟流年听完并没有太多反应,他从合江县一路沿长江而走看过的大夫已是不下数十个,所以对自己这双腿的情况早已是明了。      “萧大夫说的这些我也是大概知道,今次来便是想找萧大夫瞧瞧可还有其他法子。”      萧穆沉吟了一会儿,想到了曾和聂丝岚一起讨论的一些观点。      萧穆抬头看着孟流年:“若是孟公子不急,可先在我这医馆后院住下,待我会同馆中另一位大夫看过之后再定。”      “如此,便是有劳了。”      孟青推着孟流年跟着萧穆去了后院安置,同时,萧穆让马六去请了聂丝岚过来。      马六得了命便去院子里找人,聂丝岚正在埋头清理早上采回来的草药。      “聂姑娘。”      聂丝岚抬头见是马六,手上不停的问道:“马六,有什么事吗?”      “萧大夫让你去后院瞧一位病人。”      聂丝岚随着马六到了客舍,推门进去便感觉到了两道炯炯目光向自己射了过来。聂丝岚先是冲萧穆笑了笑,才转眼看了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轮椅上的男子很是英俊,也黑瘦,眉飞入鬓,目如朗星。虽是坐在轮椅上但举止仍是彬彬有礼,儒雅的风范不像马六口中的商贾倒更像是个读书人。      孟流年的目光落在聂丝岚的脸上,有一丝陡来到光亮,却是很快移开。      聂丝岚虽然在梦中见过孟流年的样子,可太模糊而且孟流年现在和当时比起变化不小,以至于聂丝岚见到真人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孟流年的眼神让聂丝岚有种不曾相识便已相知的感觉。      “丝岚,你来看看。”萧穆招收唤了聂丝岚过去,却是没注意到旁边的孟流年嘴角一沉,身后的孟青更是眼神愤愤的盯着聂丝岚。      萧穆将孟流年的情况详细的说与了聂丝岚听,聂丝岚听完侧蹲到孟流年身旁,以手为刀往孟流年的膝盖下方砍了去。      几乎就在同时,孟流年身后的孟青“蹭!”的一下便跳了出来,一把将聂丝岚坐推到地上,满怀敌意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聂丝岚还坐在地上楞神的劲,萧穆已经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孟流年微微皱起的眉显示着他现在有些生气。      同时,孟流年也是出声:“孟青。”      孟青犹豫了一下又是瞪了聂丝岚一眼方才站回了孟流年身后。      聂丝岚诧异过后,随即便也想了明白,抖了抖衣裙对孟流年主仆二人解释道:“我只是要检查一下你的中枢神经系统是否受损,并无他意。”      萧穆是之前已经听聂丝岚提过所以并不诧异,可孟青那里知道。      孟流年的眼神停在聂丝岚脸上似是有些迷惑,隔了良久方才说道:“如此倒是我们误会了。”      “我去拿些东西过来再查。”聂丝岚对萧穆交待一句便出了门,前堂又有病患,萧穆也是跟着走了出去。一时间客舍里便只剩了孟流年与孟青。   “少爷,那不是少夫人吗?她怎么,怎么……怎么装的不认识我们。”孟青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刚才见到聂丝岚进门他就已经愣住了,原以为是长的相似的人,可聂丝岚一开口这声音都是一模一样,但聂丝岚却是眼神清明的看着自己和少爷一副路人不相识的模样。      孟流年的诧异并不比孟青少,当日他将休书给了聂丝岚,便是再没过问过她的去处,那曾想会在这江安再见,而且看样子聂丝岚和这个萧大夫关系似已是匪浅。      孟流年想起聂丝岚曾经与自己弟弟干的那些龌龊事,嘴角浮起一丝轻蔑,喃喃道:“我也很想知道。”      聂丝岚很快便拿了东西过来,她需要再仔细检查检查方能有所结论,无奈在这个朝代根本没有医院那些机器设备,一切只能是最简单的检查方法。      聂丝岚从针盒里抽出一根银针对孟流年说道:“把衣服脱掉,俯卧在床上。”      “不行。”聂丝岚话一出口孟流年便断然否决。      “不行?”聂丝岚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孟流年是在拒绝,她还没遇到过看病还讲条件的,想了想怕是古人还有避嫌这一说,便笑着说道:“没事儿,我就查查你的筋络,无妨碍的。”聂丝岚说完伸手便向上前。      “啪!”的一声,聂丝岚伸过去的手被孟流年给打掉。      聂丝岚这次是真有些恼了,不觉吼了起来:“你这人有病啊!你当我想看,我就是要给你检查,检查,你懂不懂!”      “来这医馆寻医的自是有病。”孟流年冷冷回了一句立时把聂丝岚咽在了当场。      聂丝岚白了孟流年一眼,也不跟他多说,就一句:“别废话,把衣服脱了躺床上去。”      “不行。”孟流年口中还是那两个字。      聂丝岚一下就火了,这世道还真是搞颠倒了这病人还把医生给管住了:“什么叫不行,你现在规我管,我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给听着就是。”照说聂丝岚前世加今生早过了叛逆期不应该是这么容易被激怒的,可今天却是轻而易举的便被孟流年给激怒了。      孟流年的眼神丝毫不掩轻蔑的投到聂丝岚脸上,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聂丝岚,难道你就是这般的没有廉耻之心。”      “啊!”聂丝岚一下就蒙了,待反应过来一张脸霎时气的通红,望着孟流年那张脸硬的让人发恨的脸,聂丝岚用种想拿了切药的扎刀给切碎的冲动。聂丝岚甩给孟流年一记大白眼,迅速收拾好随身器具再不多话一个大力的甩门儿,走了!    8 8、第8章 ...   萧穆从前堂过来,在回廊上刚一转角差点便与气呼呼从客舍里冲出来的聂丝岚撞在了一起,萧穆忙伸手止住聂丝岚的去势,见她一脸怒气,问道:“怎么了?这么快?”      “快什么快,真是吃屎的把拉屎的给强了,让他脱个衣服,居然就说我…………”聂丝岚还是没有将孟流年说她那几个字说出来,再说一遍不等于再骂自己一遍嘛。      萧穆陡然听到聂丝岚竟是爆了粗口,还有些没缓过神,不过此刻脸上气鼓鼓的聂丝岚,双颊微红,像极了一个手指一戳便能出水的大桃子,他倒真是有些想一口咬上去,不过终是忍了下来。      萧穆也不用细问,只是看这情形便知聂丝岚是在孟流年哪儿受了气,怪脾气的病患萧穆是见的多了。      萧穆拍拍聂丝岚的后背,帮她顺了顺气。就见萧穆伸手接过聂丝岚手上的针盒,捏了捏她的手,带了些许的哄,劝道:“好了,别气了,这世上怪脾气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是碰上一个气上一回,估计每日里都能省下一顿饭了。”      “噗哧!”一声聂丝岚望着萧穆就乐了,想想自己也真是,一句话就给气成了这样,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先去歇会儿,我去看看。”聂丝岚点头应下又将要检查的事项细细同萧穆说了一遍,怕有遗漏又是再重复了一次。      萧穆已是记下,见聂丝岚如此认真便问道:“你倒是心宽,刚才还一副气的冒烟儿的样,这一会儿子便好了。”      “谁说我不气,我气的心肝都发颤了。”聂丝岚揉了揉自己的腹部,看了萧穆说:“但总不能因为那人惹了我肝气疼,我便要枉断了他一双腿吧,我虽不是大家,但这点医者之心却是有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也不随你去了,先到书房等你去。”虽然气孟流年出口伤人,但医者的职业素养让聂丝岚无法袖手旁观。      “好。”      萧穆到得孟流年的房内并无多话只是一项项细细检查下来后便嘱咐孟流年先休息了,说是晚些时候再给答复。      萧穆到书房与聂丝岚碰头,情况一说,基本便有了结果,孟流年的情况应该是出在筋脉上,但长此下去,原本是机能完好的双腿也会出现退化。      现在的萧穆已经不会对聂丝岚口中冒出的这些“退化”“系统”之类的词感到困惑了,因为在两人常有交流,每一次都可以算得上古代医学与现代医学的碰撞,彼此都是获益良多。而且在这一次次的交流中萧穆早已经熟悉也知道了聂丝岚口中时不时冒出的这些名词的意义。每每说到这些的时候,萧穆看着聂丝岚的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甚至还是敬佩,反之聂丝岚却是觉得汗颜的很,不过是后世一些最基本的医学常识,只是古人受科学局限未曾发现,自己这番说出来却是让这个萧穆这般的肃然起敬,那心里实在是有些怪怪的。      像孟流年这样的情况萧穆以前也遇到过,但并没太多的办法,只能是汤药加针灸治疗,效果并不显著。聂丝岚倒是知道一套经络推拿的手法对于这样的症状十分有效,她也愿意帮孟流年治。      萧穆同聂丝岚一起来到孟流年房内将情况详细的说与其听,哪知孟流年在听到要由聂丝岚来为自己诊治的时候,长长的望了聂丝岚一眼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来此信的是萧大夫,若不是萧大夫出手那便不必了。”      聂丝岚的脸立时便些挂不住,就如同厨师被人当面指了鼻子说菜炒的难吃一样的打脸,病人对医生当面的质疑那是最让人难堪的事情。孟流年前后两次出言辱没,聂丝岚听了没气的当场跳脚骂人就算是好脾气了。      萧穆瞟见聂丝岚的脸色自己也是微微皱了眉,拉过她的手轻轻握了握方才对孟流年道:“既如此我便也不强求,只是聂姑娘虽未在医馆坐堂行医,但萧某对聂姑娘的医术却是佩服的。孟公子可先按老方子治着,若是改了主意我们再谈。”      送走二人,孟青忍不住开口:“少爷,要不就让少夫人…………”      孟流年的口气严厉的打断孟青的话:“孟青,孟家早没了少夫人。”      “是。”孟青有些着急:“少爷,那萧大夫都是敢保举了少……不,聂姑娘的医术,要不我们就试试?”      孟流年不为所动并不是因为是聂丝岚为自己诊治,而是另外的原因:“孟青,聂丝岚在孟家待了两年你何曾听说过她懂医术?我可从未曾听闻何人可以在短短时日内便能医术大成的。”      孟流年这一问,把孟青也是惊了,是啊!以前在孟家聂丝岚自己有个头疼脑热都是要到外面请了大夫,何曾见她懂什么医术。      孟流年与孟青在这边想破了头却是也想不到此聂丝岚早已非彼聂丝岚了。      聂丝岚出门就碰到送药来的秧子,秧子腾出一只手拉了聂丝岚到一旁问:“小姐,怎么样?答应了吗?”      聂丝岚掸了掸发皱的裙摆,摇摇头。      “那可怎么办才好。”秧子有些着急,即便就是念着往昔里孟流年对自己的宽厚,她也不愿见他就这样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      聂丝岚眼角一斜便瞟见了靠到门口的一个人影,知道定然是孟青,提了嗓门儿对秧子说:“能怎么办,那就耗着呗,正主都不急,我能急出个什么劲儿来。反正他这腿至多再等上二月,有救也是没得救了。”聂丝岚说完便回了自己屋子,这人若不自救旁人也是没有办法的,若是孟流年执意不肯信任她,即便是同意治疗,效果上也会大打折扣。      秧子送过药转来便愁眉苦脸的坐在胡凳上长吁短叹,让聂丝岚想装了没听见都难:“秧子,你干着什么急,这人你认识?”聂丝岚觉得秧子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关心过头了。      秧子吃惊的望着聂丝岚,指了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小姐,他,他,你…………”      秧子一连串的话下来竟是什么也没说明白,拍拍脑袋,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小姐自被人从河里捞上来后以往的事好些个都忘记,难道连孟流年也给忘了。      “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      见秧子这么说,聂丝岚拧着眉在脑子里翻了翻,却还是摇了头反问了秧子:“我以前认得这人?”      “他是姑爷啊,孟流年啊,姑爷啊!”      聂丝岚吃惊的指了自己问秧子:“你说他是我的…………”      前夫两个字聂丝岚却是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也记了起来,聂丝岚以前的丈夫不就是叫孟流年吗?      那个坐在轮椅上离开,那个写下休书的男子。      “不怎么像啊。”聂丝岚自言自语的道,却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孟流年病情恶化人已是消瘦了不少比之存在聂丝岚记忆的样子自是有了很多不同。      “是啊!姑爷瘦了好多,刚见到,若不是一旁还有孟青我都有点不敢认。”    9 9、第9章 ...   “小姐,我们真就这样撒手不管啦。”      “秧子,不是我要撒手不管,而是没法管。”其实在聂岚来讲并不讨厌这个孟流年,虽然搜寻聂丝岚的记忆让聂岚知道那个聂丝岚与她的小叔并未做出真正逾越的事情。不过风花雪月,把琴煮酒还是有的,这些事在本朝本代已是够上了七出。但孟流年,不管他出于何种心思在休书上并没有将聂丝岚那够得上七出的事儿给写出来,而是将理由揽到了自己身上,只凭这一件这个男人便算的上一个真男人。      见秧子那打个疙瘩的眉头,聂丝岚说道:“强摁牛头不喝水的道理你总该是明白的吧,所以,真不是我撒手不管。”      秧子点点头,便听得聂丝岚继续说道:“这医者用药比摁牛喝水更是不能强求,若是病患不配合,那适得其反的事也是有的。”      “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们真的不能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姑爷的一双腿有救都没得救,如果姑爷的腿活生生的在我们面前就没了,我……我……”秧子脸上着急,说着话眼里也是包上了泪。      秧子突然瞪着眼拉住聂丝岚的手:“小姐,秧子我说句没规矩的话,若是真能救得姑爷一双腿小姐却没救,那是得遭天谴的,小姐你是欠着姑爷的,这一点我们不能忘啊!”      聂丝岚望着秧子一双鼓鼓的泪眼,一时有些无话可说。显然在秧子心里,聂丝岚在孟流年面前并非平等的个体,而是一个戴罪之身。      在秧子看来孟流年不肯答应,那是因为聂丝岚的姿态还不够低,她觉得聂丝岚应该要低下头来寻了孟流年的宽恕,哭着,跪着求了他孟流年让她治才是。      秧子一双丝毫不让的眼紧紧盯着聂丝岚,聂丝岚终是妥协,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我明日再去一趟。”      ※※※※※※※※※※※※※※※※※※※※※※※※※※※※※※※※※※※※※※※※※※      第二天一早聂丝岚便去了孟流年的屋,还没进门就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孟青,两相照面来了个大眼瞪小眼,还是聂丝岚先开了口:“早。”      “早。”孟青回了句,见聂丝岚伸手就要去推门,孟青在身后低声喊了句:“聂姑娘。”      聂丝岚回头相问:“有事?”      “借一步说话。”孟青头前领着聂丝岚到了廊下:“聂姑娘,哦,不,聂大夫,我家少爷的腿如果再不治,真的至多两个月就要…………”废了两个字孟青实在说不出口。      聂丝岚慎重的点点头,知道昨天自己和秧子说的话已经被孟青听了去:“而且如果再往后,即便着实治疗效果也会越来越差。”      孟青一双手紧握成拳,偏生是有劲没处使的干着急,聂丝岚也看得出他对孟流年是真心关切。      “所以,你多劝劝你那个少爷,别等回头真没治了再来后悔。”      孟青听完聂丝岚的话显得有些怪异,就见他微微有些突出的一双眼一寸不让的盯着聂丝岚的脸,似是极力压了愤怒:“聂大夫,少爷的腿你一定得治好,因为这是你欠少爷的。”      好嘛,这正主没发话,小鬼倒是跳出一推,一个个都冲着聂丝岚来帮孟流年讨债了,看来当初的聂丝岚干的那些事儿还真是激起了不小的民愤。      聂丝岚无心同孟青多做计较,实在也是计较不清。      ※※※※※※※※※※※※※※※※※※※※※※※※※※※※※※※※※※※※※※※※※※      推开客舍的门,里面只得孟流年一人,聂丝岚也不管他脸有多黑,捡过一张胡凳坐了下来。      孟流年脸黑,聂丝岚也是没什么好脸色,若这人的腿当真废了,那她在秧子和孟青眼里那便是百死难谢其罪。      聂丝岚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最见不得像孟流年这号拿自己身体赌气的人,一个人若是自己都不在乎了凭什么还来要求别人的在乎。      所以,聂丝岚并没有苦口婆心,也没有做出一副忏悔状而是毫不客气的冲孟流年说道:“孟流年,你如果怨恨我,大可以的大马金刀的向我讨回来。像你现在这样因为我俩之间的恩怨搭上自己的一条腿,吃亏的只会是你,我不会有任何损失。”      孟流年对聂丝岚的话置若罔闻,如老生入定般坐在轮椅上,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聂丝岚,你信不信我宁可搭上一双腿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我信。”聂丝岚气的咬了嘴唇,她真还没见过不知好歹成这样的人:“我怎么不信,孟流年你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口是心非,反正腿是你的,做主的也是你自己个儿。”      “孟流年,你以为我爱做这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事儿,你以为我那么愿意和你再有牵连?我告诉,我今天之所以还会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秧子和孟青都说我欠了你。”      孟流年听完眼神一动,聂丝岚轻笑一声,继续说道:“看来,不仅是他们,即便是你孟流年打心眼儿也觉得我聂丝岚是欠了你孟流年。既然如此,你大可只当我是在赎罪便是,经此一事你我之间便是两清,再无瓜葛,岂不是更好。”      孟流年冷冷的抬了眼,一道厉色扫向聂丝岚:“赎罪?你有什么可以拿来赎罪。”      “你的这双腿。”      孟流年眉尾微微上挑,将聂丝岚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像是在重新认识,又像是在判断真假。      终于孟流年收回眼神,冷语道:“聂丝岚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重回孟家的门,我劝你早断了那念想。”      “哼!”聂丝岚被孟流年的话气的不轻,这个自大的男人竟然以为自己是想要跟他复合,真是荒谬。      “孟流年,今天你还就给我听清楚了。”聂丝岚站起身,既然这人听不进好言好语那也不用跟他客气了,就见聂丝岚以一副压人的姿态冲面前的孟流年说道:“即便是你孟流年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再踏进你孟家半步。你当自己是香饽饽,在我这儿就是一坨臭狗屎。我聂丝岚喜欢的男人是阳光,豪迈,直爽,热血的男人,而不是像你这样一个阴沉,别扭,刻薄而又冷血的残废!”      聂丝岚说完似还不够解气,折回身又逼近孟流年的脸,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朵边补了句:“孟流年,知道残废是什么吗?就是废物,离了人就活不成的废物!”      “聂丝岚,你给我滚!”孟流年一个手起,抄起就近的物件便向聂丝岚砸了去,不过却不知是否因为气急失了准头。      聂丝岚嘲讽的一笑:“哼,孟流年看来你废的还不只一双腿。”说完聂丝岚也不管孟流年的一张脸已经气成了怎样的猪肝色,甩门就走了出去。      长廊还没走进,聂丝岚便听到了医舍里“哐啷啷”杂东西的声音。      聂丝岚嘴角一勾,只觉胸口长出了一口恶气,心说:让你砸,砸完了还得掏银子配上,想气我,看我不气死你。      秧子站在院子里都听到了从孟流年房里传出来砸东西的声音,知道聂丝岚定然又是在孟流年那里受了气。眼见聂丝岚推门出来,秧子上前几步陪了小心的跟在聂丝岚身后。      两人一路无话回了房间,喝过两盅水,秧子才低声道:“小姐,这生病的人大多脾气怪,咱别忘心里去,气坏了自己个儿可没人心疼。”秧子说完见聂丝岚仍是紧着眉不觉嘟囔了一句:“这姑爷也是真忍心。”      “他有什么不忍心的,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更难缠的都有,那些拿了菜刀上医院闹事…………。”      聂丝岚说着说着就见秧子瞪圆了一双眼望着自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忙放下杯子,将秧子打发了出去:“好了,好了,别琢磨了,忙你的去。”    10 10、第10章 ...   聂丝岚正同萧穆挑拣药材,马六找了来,站在门边说:“萧大夫,孟公子请您过去一趟。”      聂丝岚抬头与萧穆对视一眼撇撇嘴道:“去吧,去吧,看看他又有什么幺蛾子。”      萧穆知道聂丝岚接连几次在孟流年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药材:“那你先收着,我去去就回。”      剩了聂丝岚一个人,做事倒是比两个人时快多了,收拾完了出来,就见到秧子和一个人站在廊下说话,却是孟青。      “…………原来你们竟是这样到的这里。”只听孟青感叹完一句又说道:“不过,少爷也是不好过,这几个月的日子,少爷的身子也不知是怎么了,那病就跟揣兜里了一样,反反复复,去了又来,就没见真正好过…………”      聂丝岚在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出声喊道:“秧子。”      “小姐。”秧子转过身,孟青对着聂丝岚微微行礼,什么也没说掉头便回了客舍。      “你跟孟青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聂丝岚本是随口一问,但秧子却是支支吾吾,聂丝岚斜过脸望着秧子,不等她开口问,秧子自己已经招了:“我就把小姐从孟家出来,然后怎么到的这儿跟孟青说了说。”      聂丝岚看了眼还只是个小姑娘的秧子,低声说了句:“看来你还真是没说什么。”      秧子扬起脸,看不懂聂丝岚脸上的表情,怯怯的拉了拉聂丝岚的衣袖小声的问:“小姐生秧子气了?”      “不气,就是觉得你有些多嘴。”毫无疑问这些话孟青定然会转述与孟流年,这样一来孟流年对于聂丝岚的看法估摸着也会有些改观。      可聂丝岚并不想博同情,若是想要她自己早就说了。      晚饭时候,萧穆带来消息说是孟流年同意聂丝岚为他诊治了,聂丝岚并无意外,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吃过晚饭,聂丝岚便端着东西到了客舍,孟流年看见聂丝岚进门,脸色并不比昨天好上多少,倒是孟青看着聂丝岚时眼神明显缓和了不少。      孟青帮聂丝岚倒了茶水便退了出去。      聂丝岚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到桌上,嘴里问道:“怎么?想通了?”      “聂丝岚,若是治好了你想我怎么谢你?”孟流年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聂丝岚回身望了他一眼,在孟流年的脸上并不见讥讽之色,看来倒是问的当真。      “给我备份儿谢礼就成。”      “好,但愿你能治好,给你自己讨个心安,你也就不用再去寻死觅活了,那样无非是只是徒增了你的家人伤心而已。”孟流年的话似是触到了聂丝岚的痛处,不知道在哪个时空还会不会有人为她伤心。      孟流年见聂丝岚稍稍拧过脸去,胸口迅速起伏,肩膀抖动,从聂丝岚侧过的脸上孟流年似乎看到了淡淡的水痕。一时间孟流年倒是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当初既已放手,她如今又是怀揣了一番好心为自己诊治,自己再这般难为于她,似真是有些小人做派了。      想开口说些下台阶的话,但在聂丝岚面前孟流年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房内两人一时间便就这样僵了下来。      聂丝岚收拾好带来的东西,端着一个小碗放到床边:“躺床上去。”      孟流年双手一撑便从轮椅上挪到了床上,聂丝岚坐到一旁伸出一双手便要去解孟流年的衣衫。孟流年脸色阴郁看着居高临下的聂丝岚,脸色实在有些精彩。      聂丝岚忘了自己脸上还挂着水痕,嘴角邪气的一挑,冲孟流年那本就已经好看之极的脸上火上浇油的说道:“怎么?不愿意啊?若觉得我这是欺负了你,你倒是可以大声的叫啊,定会有人来帮你的。”      孟流年握紧了拳头转过头一言不发,这样一来聂丝岚倒是觉得没意思了,三两下去了孟流年的上衣:“好了。”聂丝岚拍了孟流年的肩膀,无惧他那吃人的眼神,戏虐道:“你放心,对你这样一副干柴火样的身板,本小姐没兴趣。”      “你…………”孟流年的气的只如出一个字,脸上和脖子都是充血的酱红色。      聂丝岚停下手:“现在需要你背过来,你看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帮你。”刚刚毕竟还只是脱个上衣孟流年都在意成那样,聂丝岚不敢想自己要是说都不说一声一双手便搭了上去,那孟流年不知会不会气的肝儿疼。      孟流年没有答话却是自己攒着劲想要翻身,但用劲了全身力气也是不成。聂丝岚看的叹气,倔脾气的人为难最多的总是自己,无言的伸出手缓缓将孟流年翻了个身。      聂丝岚将油倒在手上再均匀的磨到孟流年的后背:“待会儿会有些疼,你得忍一忍,实在撑不住就告诉我一声。”      “嗯。”孟流年嗡声应了一句。      孟流年的背上果真是堵的厉害,聂丝岚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推一块大石板,用上了所有力气手上也是推的艰难,一会儿功夫额上便已是薄汗一层了。      聂丝岚的汗顺着脸颊滴到孟流年的背上,孟流年扭过头往上看了一眼。      聂丝岚眼中秋波一转,横了床上的孟流年一眼,露了女儿态,手上却是毫不客气的把孟流年的头板了回去:“看什么看,把头埋下去。”      其实孟流年也是不好过,背上的疼比能想象的还有厉害很多,额上汗珠滚滚,一双嘴唇被咬他的死紧,就怕稍一松口惊叫便出了口。      一遍推拿下来,两个人都是精疲力竭,聂丝岚甩了甩有些发抖的手,歇了好一会儿才帮孟流年把针扎上。      这时孟青走了进来,聂丝岚也是得空歇上一会儿,指了床上的孟流年对孟青道:“给他擦擦汗。”      孟青走进一看才发现孟流年整个头发都几乎是湿透了,眼神带了质疑的问聂丝岚:“少爷怎么会这么痛?”      “慢慢会好些。”聂丝岚不想多说,也不在乎孟青会怎么想。      其实,孟青这倒是冤枉聂丝岚了,聂丝岚心里即便再与孟流年不对付也不会拿了孟流年的身体来说事,况且孟青尚不见聂丝岚也是一头的汗,累的不清,孟流年之所以会感觉很痛,那是因为他自己经脉郁结太久,根本不通,所以才会是疼痛加倍。      ※※※※※※※※※※※※※※※※※※※※※※※※※※※※※※※※※※※※※※※※※※      第二天,早饭刚过聂丝岚便又来了。      “这事儿医馆里的人谁都可以,为什么你非得来。”孟流年似乎并不情愿见到聂丝岚,聂丝岚也是不理,手上自顾自往孟流年腿上贴着药膏:“看来你精神头还不错,既然你都说谁都可以,为什么不能是我,再说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      聂丝岚一时嘴快说顺了嘴,也不接孟流年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遇上我这样的你就该偷笑了,还在这儿嫌东嫌西,真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人,等你好了,即便你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      孟流年接过聂丝岚手上的药,两大口便喝了下去,等药入了口方才觉得异样,嘴内正被烫的难受,耳中还听到聂丝岚讥讽的言语:“怕烫不死吗?”聂丝岚嘴上虽是不饶人手里却是已经倒了杯凉茶递过去,她知道孟流年这般做为不过是想早早打发了自己出去,眼中不由有了一丝怜悯,这个看似强势的男人其实…………      孟流年喝了口凉茶缓了口气:“你何时学的医术,我怎的不知道?”      聂丝岚抬头看了孟流年一眼,在聂丝岚的脑中与这个前夫的记忆其实很少。      除了新婚那一段的时间,似乎这个前夫和账本、伙计相处的时间远远多于聂丝岚这个妻子。可想而知,聂丝岚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冷落,这与她之后和孟继业搞暧昧应该是有直接的原因,因为,毕竟女人最怕的便是寂寞。      “我的事你又知道几分。”很平静的语气并无怨恨,因为聂丝岚虽然有聂丝岚的躯壳但并无她的灵魂,眼前的孟流年对聂丝岚而言除了是一个病患外没有更多的注解。      孟流年望着聂丝岚的眼神一沉,像是在细细分辨。      从前的聂丝岚队孟流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口气,孟流年记忆里的聂丝岚永远是一副娇羞的女儿样,看着自己的眼神从来没少过期盼。但眼前的聂丝岚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平静一片,似乎和一个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你手握着孟家、韩家的干股,即便离了泸州生活应该也不至沦落如此。”孟流年第一眼看到聂丝岚时便惊讶于她身上的麻衣,因为以前的聂丝岚实在是一个对吃穿用度精致到苛刻的富家小姐,孟流年从没想过聂丝岚会以这样一身打扮出现在自己眼前。      听到孟流年的话聂丝岚心头一惊,他说什么,孟家、韩家的干股?聂丝岚低着头极力在聂丝岚的记忆里搜索可却是一无所获,不知道秧子知不知道这事儿。      “在想什么?”      “哦,没有。”聂丝岚撩了撩头发借以掩饰自己的反常:“我现在也谈不上沦落,靠自己双手吃饭我觉得很好。”      “好了,你先歇着吧,有事再叫我。”聂丝岚端起桌上的东西急慌慌的往外走,她现在一心就想找秧子问个清楚,根本没注意到孟流年那探究的目光。    11 11、第11章 ...   一早上起来,聂丝岚就觉得后院里有人进进出出嘈杂的很,似是在找什么。直到开馆过后廖东古同秧子一起将她堵在了院子里,聂丝岚才知道是丢了东西。      昨日里秧子同廖东古两人一起采买回来的药材,因着到医馆的时候晚了,有些便没来及入库,其中便有一样红参是秧子采买的。今日里起来再要入库之时却是已经少了两根了,秧子只说是自己一定是买够了数量,却是说不出少的参去了哪儿。      聂丝岚静静听完,扫了站在一旁的廖东古一眼。      聂丝岚对这人的印象一直不好,这廖东古模样寻常,个头不高,略略一看倒是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太阴,即便是配上他那本分的长相都是盖不住。      聂丝岚曾听萧穆略略提过,这廖东古原本是萧穆身边的一个长随,但萧家人丁少还有一个医馆开着,这廖东古虽没挂名但实际上却行了总管、管家的职位。因聂丝岚带着秧子来了以后,萧穆见秧子也是心性实在的丫头便拨了些事到秧子手上让她帮着做。萧穆本是好意让秧子帮忙廖东古分担一些可那曾想却是踩了廖东古的尾巴。原本这个医馆里里外外采买打点都是廖东古一手一脚一个人的事,可突突的多了一个秧子出来有些事便自然是不便做了。是以廖东古早已对聂丝岚这一对主仆看着刺眼了,因着聂丝岚不理杂事且萧穆对她也甚是客气,廖东古便只得花了心思到秧子身上。      秧子也是机灵姑娘,这廖东古不待见自己事儿,她也早是知道,也跟聂丝岚提过,主仆二人心中都是明白廖古东一直都想寻秧子的错。但秧子这丫头素来仔细,一直都是没让廖东古得着机会,这回可好一件把柄直直的撞到了他的心坎上。      聂丝岚一把拉过被廖东古拽在手里的秧子扯到自己身后,护犊子般将秧子护住,方才转了脸看着廖东古问道:“医馆人多手杂,这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是问过了?”      廖东古一拱手,对着聂丝岚还算客气:“聂姑娘,方才我同秧子一起便已经将医馆上下的伙计都问遍了,都说是没见过,再则这还没入柜的东西也没有擅自取用的规矩。”      聂丝岚回头望了秧子一眼,见她虽咬着唇却还是微微冲自己点了头,便知这廖东古说的不假,询问上面面并无猫腻。聂丝岚是万万不信秧子会污那两根红参的,对这廖东古虽是有所怀疑但无凭无据的也是不能贸然出口。      “一共是丢了几根参?”聂丝岚问秧子。      “两根。”秧子小声的回了句。      聂丝岚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对廖东古说道:“你看能不能这样,丢的这两根参算是秧子保管不善,我们照价赔上。”      廖东古眼里闪过一丝怨恨,虽快却也是被聂丝岚看见了,看来他是并不想息事宁人了。      廖东古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副难办的表情:“聂姑娘,这实在是有些难办,赔了银子虽是能把参给补回来,但姑娘也知道,医馆入手出手的,看似是药材却都是银子,若是留了那手脚不干净的人在馆里,日后怕是还会麻烦不对。”      “我没有。”秧子突然的大吼一声,终是绷不住掉下泪来,她紧紧拽住聂丝岚的衣袖,“扑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仰起的下巴倔强的说着委屈:“小姐,我没有,我没有拿。”      隔着窗户在屋里看的孟流年微微挑了眉,秧子的心性他是知道的,莫说是两根红参,以前在宅子里即便是更贵重的东西经秧子的手也没见出过差错。      孟流年且要看看这聂丝岚要如何应对 。      便见聂丝岚只是轻轻拍了拍秧子抓着自己的手,语调不变:“秧子,起来!”      聂丝岚伸手拉人却是没拉动,心下有些动气,口里说了重话:“你以为抹把眼泪,跪着说话,人家就能当你说的是真话了吗?”      聂丝岚手上加把力,硬生生把跪在地上的秧子拽了起来站好,对着廖东古,眼露寒霜,面上却并不见情绪激动。      聂丝岚这般的反应倒是出乎孟流年的预料,他印象里的聂丝岚可没这份定力,更是不可能受得了这般委屈。说是秧子手脚不干净,但秧子是谁的人,是她聂丝岚的人,这般说便等于是在打她聂丝岚的脸。孟流年原以为聂丝岚定是要恼羞成怒的,没曾想几日不见的这丫头却像是换了心性,忍了下来。      这场面落在来来往往的伙计和进进出出客舍的病患眼里,一个个都是眼神热热的看着院子里的三人,恨不能竖了耳朵听听这三人是在说些什么。      聂丝岚眼神四处一扫,心里自此才是真有些怨恨这廖东古了,堵了自己在这后院里而不是到屋里说,除了想让自己和秧子难堪更是想将事情闹大,这心肠未免也实在狠了些。      不管这事是不是廖东古安排的,但摆明了是针对自己主仆二人,那便是激动也是解决不了问题,反倒是落了戏给旁人看。      既然廖东古不想息事宁人那她聂丝岚便也做不得那任人捏的软柿子,就听聂丝岚冲廖东古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然让你难办。要不这样,今日萧穆也不在,等他回来问过以后,若是要走也不迟。”      聂丝岚抬出了萧穆,廖古东眼中虽是不甘,面上却仍是表情凝重的点点头,慎重道:“自然要等少爷回来定夺。”      直到日头西沉萧穆才回了医馆,秧子听到动静,兔子样的就像窜了出去,却是被聂丝岚拦了下来,她不着急,自有人急,便等那廖古东先去说。      果不然,不多会儿那廖东古便来敲门:“聂姑娘,少爷请你过去一趟,还有秧子。”      秧子眼睛还是红红的,听了廖东古的声音手上一抖,望了聂丝岚一眼。      “就来。”聂丝岚抓起一件外衫罩拍了还在发愣的秧子一下,开门出去直奔了后堂。      “丝岚,坐。”萧穆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虚手一指让聂丝岚先坐下。      廖古东一听萧穆口中这称呼,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悬了起来,他怎么不知道这聂姑娘何事已经同自家少爷走的这般近了。      秧子的精神头比早晨也是矮了不少,她这一天是当真的难熬。      “事情我已经听东古说了,其实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萧穆这话一出口,屋里的三人都是齐刷刷的将眼神投了过去。      “我也是早晨出门时想起今天要到县尉府上帮老太太复诊,上次刘夫人就提过要我帮忙带两个红参过去,我见着采买回来了也没多想便捎带了两根过去。没曾想却是让秧子委屈了。”      秧子听完,眼神狠狠的瞪了廖东古一眼,随即又带着怨气的扫了萧穆一眼。      廖东古神色颇为古怪的望了眼萧穆,显然刚才萧穆并未对他说过。      “这本是场误会,说开了也就没事了。”聂丝岚出面打了圆场,她从廖古东的表情便知道萧穆是在说谎,也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可萧穆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姑息呢。聂丝岚并不想多问,因为萧穆既然已经决定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只要没有伤到秧子,聂丝岚也是不再追究。萧穆这般做法便已是表明了态度,只是盼那廖古东为人够灵光,见了萧穆此等态度,以后不要再将主意打到自己和秧子身上便好。      “害秧子委屈了,我这给你赔不是了。”萧穆说着便是要对着秧子一个拱手,秧子慌慌忙的避开,脸上虽还是气呼呼的但明显心里已是好受了不少:“我可担不起萧大夫给我赔不是,事情说清楚了就好。”      “就是。”一旁的廖东古也是出声赔了不是:“我这人就是性子急,秧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廖东古与萧穆都是这番姿态若是聂丝岚和秧子还要计较倒是说不过去,聂丝岚眼神扫过廖东古脸上,但见他脸上虽挂着笑眼里却是依然阴冷。聂丝岚心下暗叫一声不好,看来眼前这事虽是了了,但麻烦只怕是不会断,只能是私下里提醒秧子再小心些,也但愿那廖东古不是那号至死方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周日不更了,去把午夜给完结了~~~~~ 12 12、第12章 ...   “见着萧大夫了吗?”聂丝岚找遍整个院子都没见到萧穆的人,今天也没见着他出去啊。聂丝岚想到一个主意着急的相同萧穆讲,可在前堂并没找到人,转过来便问正在院子里忙的众人。      马六还没说话,本是低着头的廖东古已是笑着回了聂丝岚:“少爷在东屋,估计是关着门你再去瞧瞧。”说完话廖东古手上一指。      聂丝岚没想到答她的会是廖东古,倒觉得自己那些想法倒是有些小心眼儿了。聂丝岚稍稍一楞,便对廖东古报以一笑,转身抬脚便朝廖东古手指的东屋走了过去。      “聂…………”马六脸上表情一紧,想叫住转身就走的聂丝岚却是被廖东古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后院东屋是萧穆配药的地方,医馆里的人都知道萧穆在配药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曾经有一个伙计一时疏忽坏了规矩,第二天便被萧穆给辞了,要知道这间配药的房子里可以说是藏着萧家医馆的精髓。      马六偷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廖东古,见他眼神阴沉的盯着已经站到了门口的聂丝岚,心里不由有几分担心。暗自摇摇头,心想这聂姑娘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惹上廖东古了。      聂丝岚走到东屋门口“啪啪”拍了两下,院子里本该忙碌的的众人此时都是屏住了呼吸,扭头看着东屋,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幕。      就在众人以为迎接聂丝岚的定然会是萧穆的狂风暴雨之时,东屋的木门竟然是被人从里面服帖的打开了。等了片刻,依稀还能听到屋里的萧穆说了句:“进来。”      马六注意到廖东古的脸霎时便有些白,大家也都是两两相望,满眼的不可置信,但却又是即可明白了什么。      ※※※※※※※※※※※※※※※※※※※※※※※※※※※※※※※※※※※※※※※※※※      晌午刚过,聂丝岚正在萧穆的书房里查阅书籍,却是来了位不速之客。      “聂姑娘忙着呢?”韩佩月带了一身香风进屋,聂丝岚合上书,起身相迎:“韩小姐来啦,萧大夫出门应诊了,下午些才会回。”      “哦,我知道,我今天来不找穆哥哥,只为找你。”韩佩月说着已经在聂丝岚对面坐了下来。      “上次跟聂姑娘提的事,没忘吧?”      聂丝岚神情一顿,才想起上次韩佩月来说过要让她搬出去,却是被萧穆给打断了。聂丝岚倒上一杯茶水递到韩佩月手边:“我想还是不用麻烦韩小姐了,尚且萧大夫也觉得多了我和秧子两人住到后院也并无妨碍。”      韩佩月眉眼上挑,手上端着的聂丝岚递过来的茶水微微放在嘴边吹了吹,方才优哉哉的拿了腔调说道:“聂姑娘,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虽说这医馆是穆哥哥做主,但我的话他还是要听一听,或是聂姑娘不信,我们就试上一试。”      聂丝岚心说,你不爱听我又没让你来听,但脸上却还是苦笑了对上韩佩月索性挑开了来说:“韩小姐,我不过是在这医馆莫份差事,挣口饭吃,韩小姐何至于如此。”      韩佩月细细的望着聂丝岚,若果她真只是一个平常女子,韩佩月也是不会费这些心思。可她却是亲眼见过萧穆望着聂丝岚时那眼里簇簇的火,韩佩月本也是不愿意放□段来和聂丝岚打交道,但想到萧穆看她的眼神却又是气得牙根儿一紧。      韩佩月重重下了心思,不管怎样都要把聂丝岚这妖精从萧穆身旁给拽走,不管是用什么法子。      “若只是想挣口饭吃,我韩家门下产业任你挑,只要你离开医馆,我绝不亏待与你。”韩佩月放下手上茶杯,这已是她的极限:“聂姑娘不妨考虑看看,最好是不要让大家难堪才好。”      送走了韩佩月,聂丝岚久久坐在屋内未动,都说泥菩萨尚有三分气性,这韩佩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挑衅,也是把聂丝岚的脾气给激了出来,她倒还想看看这韩佩月能耍出什么手段来。      ※※※※※※※※※※※※※※※※※※※※※※※※※※※※※※※※※※※※※※※※※※      初见时的孟流年面容苍白,虽是腰杆挺的笔直但也只能坐在轮椅上,表情再怎么威严也不过是一个一推就倒的病汉。经过聂丝岚这近一个月的诊治,孟流年拄着拐行走的双腿虽还瘦弱,但无论如何却已是站了起来,整个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强健,英俊的脸庞慢慢显了生气。      聂丝岚一抬头便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孟流年,嘴角挽起一朵笑,不管孟流年和聂丝岚是怎样的关系,能看着一个人在自己手上重新站起来对于聂丝岚来讲都是一件极欣慰的事。      孟流年耳中只就听得聂丝岚口中还是常有的那句唠叨:“你刚开始恢复,别站太旧。”      似乎被聂丝岚的笑恍了眼,孟流年竟是有一瞬的出神,望着站在院子打理的药材的聂丝岚,孟流年初始那一丝怨恨已悄悄消散。      孟流年这几日也曾自省,正如聂丝岚所说,对于以前孟府里那个聂丝岚自己又了解多少,关心多少。或许对于聂丝岚这样一个小女子而言自己真的并不算得一个好夫君。      “啪啪啪~~~”后院有人敲门,聂丝岚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去准备开门,却发现孟流年也是跟了过来,脚下一顿,转脸问道:“你跟来干什么?”      “我…………”孟流年被聂丝岚那一汪深眸骤然一望,口中竟是断了言语,他自己都不知道跟上了要做什么,不过是看到聂丝岚一动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我想去街面上看看,透透气。”孟流年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聂丝岚伸出手搀了孟流年一只胳膊,单手开了院儿门。      “咦?怎么没人。”聂丝岚跨出一步,站在门口张望,那里有半个人影,可刚才敲门的声音自己分明听的真切。      就在聂丝岚脚步将要撤回的当口,转角处突然冲出一辆马车飞快的向着聂丝岚站立之处冲了过来。突来的变故让聂丝岚失了反应,就在马车即将撞上之时,身后一个大力袭来拽着聂丝岚倒向了一侧。      聂丝岚一下就被摔晕了,待醒过来再看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孟流年已是双眼紧闭,脚踝处正往外渗着血。      医馆里听到外面动静已经有几个伙计跑了出来,见这般情形连忙帮着把孟流年扶到了客舍。      ※※※※※※※※※※※※※※※※※※※※※※※※※※※※※※※※※※※※※※※※※※      孟流年睁开眼便看见在桌旁背对自己而坐的聂丝岚,没有掌灯的屋里只有一线月光泻到地上,让聂丝岚在黑暗中的身影显的更为瘦弱。      孟流年刚走床上动了动,聂丝岚立时从胡凳上站起身走了过来,默默的扶着孟流年坐起来,顺带伸手把了把脉,待把孟流年的手腕放回被褥之下聂丝岚才开了口:“你的脚踝扭到了还受了些皮外伤,不过不用担心,至多三五天我就能让你下地。”      孟流年点了点头,从当初的怀疑到如今的信任还当真是天壤之别。      暗夜中的聂丝岚似一个吸天地灵气的仙子,在月色照应下全身带了一层柔柔却清冷的光,就在刚才说话时,聂丝岚的脸上有一股狠劲,似是憋着气,对自己发狠,但如此一来却是让她的双目华光溢彩,似藏了云霞般灿烂。      孟流年从不知道一个女子还能有这般打动人的姿态,而且还是一个曾在自己枕边相处两年的女子。孟流年不觉便有些喉咙发紧,他听到自己略带干涩的声音说道:“那辆马车上刻了一个‘韩’字,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聂丝岚只开了一个头却不知该如何答,孟流年的话不过是证实了聂丝岚心里的猜想。      聂丝岚望了孟流年一眼,这个聂丝岚曾经的夫君,此时给了聂丝岚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似乎总是有那么些人,只要存在便能让人心安。      “你好生歇着,我明早再来看你。”    13 13、第13章 ...   聂丝岚从孟流年房内出来便见到站在廊前的萧穆,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无话,只是一前一后的走在廊下。      眼见聂丝岚就要进到自己房间,萧穆陡然伸手将她从身后拉住,沉声说了句:“丝岚,对不起。”      聂丝岚停下脚回过头来:“萧穆,看来你也是心知肚明的。”      萧穆见聂丝岚眼神含霜,嘴角似笑非笑,心下更是负愧:“丝岚,你是恼了吗?”      聂丝岚没说话,却也没动,萧穆拉了她到一旁石凳坐下。      今天的事,一看便知是蓄意而为,聂丝岚在江安无亲无故,若说扯的上牵连的便只是和萧穆,会这样针对聂丝岚的除了韩佩月,萧穆再想不出别人。      “这韩佩月倒是真恨我入了骨,不过我若是做了鬼却也是有些冤的。”聂丝岚说完望了萧穆一眼。      萧穆满是愧疚的看着聂丝岚,心里也是后怕的,如果那马车再快点,如果没有冲上去的孟流年也许自己此刻已经见不到在自己面前噘嘴怄气的聂丝岚了。      若是,聂丝岚有了什么闪失,萧穆也是会自责一生。      但对于那韩佩月萧穆却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该说的,该做的他都是做过了,可韩佩月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如今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今日之事也是无凭无据,萧穆便想去韩家理论,韩佩月定然也会全盘否认。      所以,萧穆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定下自己与聂丝岚的名分,彻底断了韩佩月的念想。      萧穆拉起聂丝岚的手,见聂丝岚并未挣开,心下不觉稍稍安下。拥过聂丝岚让她靠到自己肩上方才开口道:“我家与韩家乃是世交,我与韩佩月也是从小就认识。”      聂丝岚微微抬起下巴,拿眼一斜萧穆,嘴里微带了酸溜溜的说道:“被那韩佩月荼毒这些年,你还能这般齐整,也够难为你了。”      听到这话萧穆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聂丝岚扬起的下巴眼神实在有些无奈:“其实她以前并不是如今这样,小时候也是个挺可亲的姑娘,只是喜欢在我身前跟上跟下。但自打韩夫人过世,韩世伯忙于生意,加之膝下就韩佩月这么一个子女便宠的有些过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韩佩月的脾性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这些年更是心性越来越重。”萧穆说到这里摇摇头,心内不免有些惋惜。      “丝岚。”萧穆在聂丝岚的耳边唤了一声,话还未出口却是已有些紧张。      聂丝岚闭着眼应了萧穆一声:“嗯。”      聂丝岚被萧穆圈在怀里,听他在自己耳旁轻声说着话,止不住有些昏昏欲睡。      萧穆盯着聂丝岚垂在脸上的睫毛头下巴抵在她的头终是把在心里藏了一下午的话说了出来:“丝岚,我想为我们俩定下一个名分。”      “嗯。”聂丝岚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可话刚落口,马上便又惊了起来,本已迷离的眼陡然睁大了望着头顶的萧穆,就见他正极认真的盯着自己。      聂丝岚觉得脑袋一时便有些短路:“什么叫定下一个名分?”      此时陡然睁大了眼的聂丝岚正望着萧穆,晶莹闪亮的眼神中并没有萧穆想要见到的欢喜。萧穆一颗心止不住有些下沉,只怕聂丝岚口中就要说出那“君非不美,妾心已有属”的话来。      虽如此仍,萧穆仍是轻声在聂丝岚的耳畔说道:“丝岚,如果你愿意,我希望能在你的名字前冠上我的姓氏。”      聂丝岚从萧穆怀里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借以平复心情,就见萧穆静静的望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复。萧穆越是如此,越是让聂丝岚觉得他那眼神的里缠绵的情意搅的自己透不过气来。      “我…………”聂丝岚只开了一个头却不知该如何答。      萧穆眼神一暗,握着聂丝岚的手捏的越发的紧了,就怕聂丝岚口中真就说出了拒绝的话。      过了许久萧穆才听到聂丝岚平稳的声音传来:“萧穆,这事儿,我得想想,你给我些时间。”      “我怕是有些心急了,你先想想再回我也行,不急。”萧穆说完额上已是冒了一层薄汗。      聂丝岚实在不知如何说,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我带了好些年的物件,你拿着。”萧穆说完已经把从腰上结下的一枚玉佩系到了聂丝岚的腰间。      “萧穆,我…………”      “丝岚,别拒绝我。”      ※※※※※※※※※※※※※※※※※※※※※※※※※※※※※※※※※※※※※※※※※※      一大早起来聂丝岚便坐在屋里发呆,脑中还在想着萧穆昨夜的话。看似不过是一个点头的距离只有聂丝岚自己才知道会是多大的差别,应为如果一旦应下萧穆那聂丝岚便真就得安心在这里待下了,与一个同自己穿越千载而相逢的男人。      “聂姑娘可在?”门外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声。      “她来做什么?”聂丝岚自言道,已是听出了门外来人乃是韩佩月。      聂丝岚起身为韩佩月开了门,就见韩佩月一脸笑意的从头到脚的将自己扫了一遍方才跨进了门。   聂丝岚也无多话,让了座就着早晨的茶水给韩佩月倒了一杯。韩佩月自始安然受之,眼皮都未曾动一下,口中更别谈是道一声谢了。似是聂丝岚这般做原本便是理所当然一般,她韩佩月是主,她聂丝岚是客。不,客都算不上,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外乡人。      聂丝岚不说话,韩佩月也不觉尴尬:“聂姑娘我今早上听家里人说昨日里在后巷不小心冲撞了你,这便是来看看可有不妥。那奴才平日里就是个莽撞人,我也是今早晨才得的消息,这便急急赶了过来,眼见聂姑娘无恙,我这心便也是安下了,若不然我还但真不知该怎生与穆哥哥交待才是。”      “不小心?”聂丝岚见韩佩月说这话是眼神也是淡淡的,更是提都未曾提到被撞的孟流年,不禁在心头冷笑了一声,想到孟流年刚见好的腿,下地不过几日却是又要坐回了轮椅,心头更是不觉火起。      韩佩月现如今这事后再站出来说是不小心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聂丝岚原以为韩佩月只怕此刻正后悔该把事情办的更隐秘才是。或是来个抵死不认。却是没想她竟是登门认错,这韩佩月如此作为摆明便是有持无孔,看来最大的可能是,韩佩月根本就没真想撞到聂丝岚不过是威胁威胁她而已。      “嘭!”的一声聂丝岚将手上的茶杯重重放到桌上,几滴茶水溅落在韩佩月的裙摆之上,便见聂丝岚盯着韩佩月的眼清晰的说道:“韩小姐,即便是不小心也该适可而止,更没有那一而再的道理。你可知现在是有人已经因为你的人一个不小心已经躺到了床上。”      “哦?”韩佩月听到聂丝岚的话脸也是阴沉了下来,似乎不满于聂丝岚如此态度:“这我倒是不知,那便等我回去狠狠将那奴才责罚了一番。”韩佩月说话间眼神一直落在聂丝岚的腰上,那里正挂着萧穆昨晚上才帮她系上的玉佩。      聂丝岚在韩佩月眼神最深处看到了那原本藏匿至深如今却是浮出水面的恨。韩佩月恨自己,是的,韩佩月恨自己,不止是厌恶而是恨,似比杀父夺妻还深的恨。      虽如此,聂丝岚也是无惧,她本不想与韩佩月为敌却也不是怕了她:“韩小姐,今日我聂丝岚蒙你折腰拜访,我们倒不如把话就此说开。”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韩佩月也是收了嘴边温良浅笑,便见她脸色阴沉口中也是换了称呼:“聂丝岚实相的你便早早离开,我还可以送你些赶路银两,若你还是这般的不开眼那下次便不是一辆马车这般简单了。”      聂丝岚一笑,看来古往今来有钱人都是同一副嘴脸,连那说话的调调都似一般,总以为银钱能解决一切事情,不同的不过是在支票上那个数位上封口而已:“韩小姐既如此坦诚那我也有一句话要说。”      “我聂丝岚纵不欺人,却也容不得他人欺我。”      话至此两人已是彻底撕破了脸。      韩佩月脸上神色一转,藐视的眼神从聂丝岚脸上扫过,似她聂丝岚只是自己手中的一个蝼蚁。便见韩佩月轻弹了溅落裙上的茶水,冷言道:“既如此,那我们便走着瞧。”      “今日我便在你聂丝岚面前放出一句话来,有我韩佩月在你聂丝岚休想在这江安立足。”      韩佩月在家是十分娇养,八分宠爱,素来便是一个掐尖要强的主,若说对萧穆她本也不过是五分的喜欢,却是因频频碰壁后变做了十分,若韩佩月要是个男子怕早是强了萧穆回家了。      原本韩佩月也是觉得萧穆归了自己不过是迟早的事,可是在聂丝岚的横空出世之后韩佩月却是感觉到了真正的危机,她知道萧穆这此对这个聂丝岚是当了真的了,两人走到一起自然是韩佩月所不能容忍的事。      不过,韩佩月这次可却真是聪明人办了糊涂事儿,若她知道了萧穆昨夜对聂丝岚所说的话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14 14、第14章 ...   医馆开门,萧穆便接诊外出。      萧穆前脚刚走便不知从那儿冒出的一大群妇人突然冲上了门,直嚷嚷着要找一个叫聂丝岚的妖精出来算账,为首的便是这江安县城里出了名的悍妇蒲柳氏。      这蒲柳氏出名乃是因其一身黝黑,长得膀大腰圆,一脸横肉说话间都得抖上一抖,扯嘴一笑更似更塞下一个脸盆。      蒲柳氏不仅是人长的彪悍,更是十里街邻里数一数二的泼辣脾气,谁要是惹了她气不顺,铜铃眼一瞪,拎着人便是一顿暴打。蒲柳氏娘家本是江安县城郊的庄园老财,不知为何偏生为这个粗壮女子却是寻了个粉面白净的小相公,两人走到哪儿都似那屠夫拎着鸡,那小相公就跟挂蒲柳氏腰带上的一个物件儿一般。      蒲柳氏那小相公一副斯文长相,据说是家道中落不知何故才应下这门亲,骨子里自然是看不上的。但一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说好听了是斯文读书人,不好听了却是要靠媳妇娘家里养活的软骨头。虽是看不上那蒲柳氏却也是惧怕,只是三五不是爱沾染些荤腥,若是被蒲柳氏发现每每便是大闹一场方能收拾。      柜上的伙计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平日里上门的人都是有求而来,那里有这样的气势汹汹。      医馆里的伙计一个个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在了当处。还是马六率先回过神,听到这些妇人口中是要找聂丝岚,急忙忙转身冲到后院去找人。      “聂姑娘,聂姑娘…………”马六还在一间间医舍的寻着人,就是这一会儿功夫前堂的伙计已是拦不住人,一个个被蒲柳氏拎开,就见蒲柳氏气势汹汹的领着一群妇人冲过前堂到了后院。      蒲柳氏走在当前,边往后院里闯边是唾沫横飞的跟身旁的一群妇人说道:“你们那是没看到,我闯进去的时候那不要脸的女人就那么光着膀子,只穿了亵衣小裤坐在床上,那张骚脸更是埋到了我男人的胸口上,见我闯进去,便抱着衣服急慌慌的从窗户逃了出去。”蒲柳氏说着说着鼻子里已是喘了粗气,一副气的不轻的模样:“这么些年大家伙可曾听说咱江安县出过这号不要脸的骚女人,见我家男人长得俊俏便想趁老娘不在家勾引了去。”      “呸!”蒲柳氏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双手叉腰摆了满脸的泼妇样:“我今天就要把那骚狐狸给揪出来,趴了她的狐狸毛,看她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      “不能那么便宜了那骚女人这样的骚女人就该拖了去沁猪笼。”不知是那个妇人吆喝了一嗓子,接着便是引来了一片复合声。      “对。”      “对,沁猪笼。”      聂丝岚被马六从孟流年的客舍里找出来便看见眼前这一幕,五六个女人直冲冲的朝她站处走来。      “就是她,她就是那个骚女人聂丝岚。”蒲柳氏一见站在门口的聂丝岚立时像是打了鸡血,肥硕的手指伸出来隔了老远便已愤愤的指着聂丝岚。      刚才聂丝岚已经听到了蒲柳氏所说的话,只觉她们这是在无理取闹,并未放在心上,对着走到眼前激动的蒲柳氏淡淡的道:“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呸!”蒲柳氏一口唾沫吐到聂丝岚脚下,脸上的肉不知是因为气还是急都归拢到了一团,看上去有说不出的狰狞:“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趁了老娘不在便想把我家男人勾引了去,你这样的贱女人看我不挖烂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蒲柳氏说着一只肥手便已到了聂丝岚眼前,聂丝岚没防着,差点便要被划到,幸得一旁的马六及时拉了一把方才避开。      “别说我根本不认识你男人是谁,便是认识,肯娶你这样的肥猪为妻的男人摆我面前我也是不会看一眼。你要再领了人在此处胡闹,我们便要去报官了。”这个时候的聂丝岚无比的怀念110。      蒲柳氏被聂丝岚骂做了肥猪,一张脸上更是气的抖喘着粗气的说道:“你还有脸去报官,就知道你这不要脸的骚女人要耍赖,我手上可是有人证物证。”那蒲柳氏嘴中的话越说越是不堪,聂丝岚都忍了,一听蒲柳氏口中说是有人证物证,脸上寒意更甚;“你既有证据那便拿出来,我看到要看看这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的戏你们能唱到几时。”      蒲柳氏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一只肥颤颤的手指几乎就要戳到了聂丝岚的脸上:“我亲眼看见,你还想赖?”      聂丝岚抬手拨开蒲柳氏触到面前的手,不紧不慢的质问道:“你刚才自己亲口说只见了那女人一个背影,怎么就能断定是我。”      “我来这医馆抓过药认得你的背影,你不要想赖。”蒲柳氏说着就想身上上来抓聂丝岚,有了刚才的经验,聂丝岚机警的退后一步,凭了蒲柳氏这身肉自己就是拼不过的,她可没那么傻。      这个时候平日里少言寡欲的马六站了出来:“蒲柳氏,你休要再在医馆闹事了,你再这般不讲理赖着不走我们可真是要报官了。”      “怎么?你这么护着这骚狐狸,莫不是和她也有一腿。”蒲柳氏口中污秽,马六那是她的对手,一张脸瞬时憋的通红,指了蒲柳氏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聂丝岚也不和蒲柳氏纠缠,直接便欲转身回到自己屋内,却是被与蒲柳氏同来的妇人拦了去路。   “不准走,话还没说清,你就想跑没那么容易,蒲柳氏手上可是还有物证的。”      聂丝岚也是怒了,脸色一变,瞪了那妇人冷冷道:“好啊!那就拿出让我看看是什么物证能证明我瞎了眼会去招惹一个肥婆的男人。”      蒲柳氏听聂丝岚骂自己是肥婆,心火上冲,脸上立时现了猪肝色:“我就让你个狐狸精嘴硬。”      “看这是什么!”蒲柳氏从身上掏出一块碎布放到蒲扇样的手上,阴笑着走近聂丝岚:“你敢说这不是你衣服上的?昨晚你跑的快却还是被我拽下了一片,我看你的臭嘴还能硬到什么时候。”      “走,我们进屋去搜,只要搜出能拼上这块布的衣裳,这个女人就是那不要脸的骚狐狸。”      一众人“嗡”的哄进聂丝岚的屋内,更本是如入无人之境,不一会儿手里便拿着一件缺了一块布的麻衣得意洋洋的走了出来:“怎样?还要同我讲理吗?聂丝岚你赖不掉了吧。”      聂丝岚瞬时就傻了,她当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什么蒲柳氏的老公,问题是蒲柳氏手上怎么会有自己衣服的碎片。聂丝岚心里一颤,眼神在院中一扫,不见了秧子,却是看到了不知何时到来正站在一角冷眼旁观韩佩月。      “把这不要脸的女人给绑起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时找来绳子把聂丝岚给绑上了,都说好汉架不住人多,聂丝岚又怎可能是这一群悍妇的对手,就连那医馆里的一众伙计也是被众妇人隔了开。      “不知廉耻。呸!”一个妇人开了头往聂丝岚身上吐了口水,接着便是一个接一个。      院子里的聂丝岚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像是被抛弃的孤雁,众人眼里毫不掩饰鄙视,讨厌纷纷射了过来。聂丝岚气得浑身哆嗦,涨红了脸,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像一只既愤怒又委屈的 ,眼泪不争气的涌到了眼底却又是被聂丝岚一咬牙给逼了回去。聂丝岚伸出手压了压盖住眼眶的那一滴泪,她告诉自己这些人不值得自己掉眼泪。妇人们口中乡间俚语、粗俗恶毒的谩骂,可以让一个路人听了都觉得脸红,聂丝岚的脸早是煞白一片。    15 15、第15章 ...   聂丝岚自然不甘愿背上这样的污秽,就见她紧咬着唇铿锵有力的说道:“蒲柳氏,你给我听好了,我聂丝岚根本不认得你男人是谁,昨晚更是没有去过你家。”      蒲柳氏双手叉了腰恶狠狠的冲聂丝岚吼道:“你说你昨晚没去,便是没去?我手上有你的物证,你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你这女人见了棺材还不落冷,待会儿我非得把你的嘴撕烂了再沁猪笼不可。”      “蒲柳氏,你我素不相识,你陷害我所为何来只有你自己才清楚。”蒲柳氏眼神一闪,聂丝岚见此情形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说没去便是没去,况且我也有人证。”聂丝岚话一出口,众人都是一愣,便听那蒲柳氏问了句:“谁是你的人证。”      “萧穆。”      “我昨晚与萧穆在一起。”聂丝岚本不打算说出,但眼前的情绪再隐瞒已是不行。况且这些人或许根本就是趁了萧穆不在才敢闹上门来,说出自己是与萧穆一道应该可以让她们收敛些气焰。      “萧大夫?”      “她说她跟谁…………”      “嗡!”的一声,在一片街坊大婶刺耳的呱噪声中“啪!”的一声,不知何时到来的韩佩月一个响亮的巴掌甩过去,五道指印在聂丝岚的脸上立即清晰可见:“好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干了脏事儿还想往穆哥哥身上泼脏水。”韩佩月嘴边闪过一丝冷笑,她这一巴掌,力气之大直接就将聂丝岚的手给甩偏了过去。      韩佩月看着聂丝岚顿时便肿了起来的脸颊,似是相当的满意:“聂丝岚,你这样的女人就是该打,抢人家男人!不知羞耻!”      聂丝岚转过头,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看着韩佩月嘴角边的那一抹恨意,所有的事情已经明了。韩佩月也在盯着聂丝岚,那眼神是真的恨到了骨子里,仿佛是要将她挫骨扬灰方能解气。      这个时候不是和韩佩月辩解的时候,聂丝岚紧紧盯住韩佩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的说道:“我是否说谎找萧穆一问便知。”      韩佩月阴着脸怒声道:“聂丝岚,你以为趁着穆哥哥不在医馆就能由着你编瞎话?自己做下了丑事还要拉上穆哥哥,好,我今天便让你死个明白。”      “来人。”      “在。”      “去把廖东古找来。”韩佩月转头对聂丝岚道:“虽然穆哥哥此刻不在医馆,但廖东古是穆哥哥身边儿人一样能证明你根本是在撒谎。”      聂丝岚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廖东古历来伺候萧穆起居,找他来问倒也是说的过去的。      “韩小姐。”廖东古倒是来的快,转眼的功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廖东古,我来问你,昨晚穆哥哥可是同聂丝岚在一起?”      廖东古并未看向聂丝岚,只是恭敬的对着韩佩月答道:“少爷医馆关门后便在书房内看书,我去送过几次茶并未见到其他人,不到一更天少爷便歇下了。”      听完廖东古睁着眼说的瞎话,至此,聂丝岚已是全明白了。      看着廖东古嘴角那一丝阴笑,聂丝岚再傻也知道了他根本就和韩佩月是一伙的,至于自己那被蒲柳氏当作铁证的衣角碎片,同处一个院子的廖东古要弄到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聂丝岚的眼睛犹如钉子般订到了廖东古的脸上,就在这一刻两人对视的一眼,廖东古竟是觉得聂丝岚的眼睛竟是亮的刺人眼,很是吓人,让人廖东古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原本还有些得意的廖东古竟是心里发虚,微斜开眼神避过了聂丝岚的视线。      不待聂丝岚说话便见韩佩月一个眼色,那蒲柳氏人已是冲到了聂丝岚面前,眼瞅着便要伸手去拽聂丝岚的头发。但在那蒲柳氏伸手拽人之前孟流年已经先一步将聂丝岚拉了过来。      孟流年动作很慢,只见他在众目睽睽下解开绑住聂丝岚的绳索,刚才还是叫嚷不休的妇人此时都是没了声音。      “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娘的闲事。”蒲柳氏回过神就要上前,正说话间眼神猛然对向孟流年顿时怵然一惊。孟流年目光冷硬,一双眸子似刀锋一般凌厉。      孟流年看着一身已是污秽不堪的聂丝岚,就觉的心内有一股气似要涨裂出来一般。孟流年自己也骂过聂丝岚不知廉耻,但这几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刺耳。      “放开!”原本呆立的聂丝岚看清楚拉人是孟流年,立时转过脸狠狠瞪了过去,一双眼里不知是气是急竟是充血的通红。      孟流年脸色一沉,手上力道更是加了两分:“先回房待着。”      “孟流年你不用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你和她都一样。”聂丝岚伸手指了韩佩月:“这不就是你们一直期盼的一幕吗?像我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被人沁了猪笼才能遂了你们这些人心意。好啊!来吧,把我绑起来拉去沁猪笼啊!反正我也是腻了,早死早了。”      孟流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面前这个女人,明明已经委屈的不行,但却宁肯咬破了唇也不掉一滴泪,他从前怎么不知道聂丝岚的性子是这么倔。      孟流年心上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孟流年并不知道聂丝岚与韩佩月之间过节,也不知道聂丝岚是否冤枉,袖手旁边才是他孟流年现在该做的事,但他就是不能。      孟流年等聂丝岚说完,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一把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冷着一张脸对面前的蒲柳氏说道:“有官府在要打要杀都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说话,动用私刑是个什么罪责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蒲柳氏被孟流年喝的退了半步,这个书生身板的男人此刻透露的气息是如此的强悍、冷峻。蒲柳氏被孟流年喝的浑身肥肉一颤,瑟瑟缩缩的悄悄看了韩佩月一眼却是再没上前。      孟流年把僵硬的聂丝岚严严实实挡子身后:“聂丝岚既说了萧穆可以为她的认证,那在萧穆回来之前所有事情便不能下定论。”      躲在孟流年身后的聂丝岚望着此刻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挡在自己身前的孟流年心里终于觉出了一丝奇怪。孟流年如此的理所当然完全与平日里对自己厌恶的态度判若两人,不过现在她也没心思去细想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16 16、第16章 ...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随着一声大喝,萧穆终于出现在了小院,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秧子。      韩佩月见萧穆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萧穆一到,本还嘈杂不堪的后院立时静了下来。不等韩佩月这边的人开口,护住聂丝岚身前的孟流年已是站了出来:“萧大夫回来的正好,聂丝岚说昨晚是同萧大夫一起,不知此话可真。”      萧穆路上已是听秧子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刻见到聂丝岚站在孟流年身后也看不清脸上是个什么表情,只是看她发髻散乱心里便已是火起。      萧穆并未答孟流年而是上前一步将聂丝岚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问了句:“你可还好?”      聂丝岚微微侧过脸,她不想让萧穆看到自己脸上那道清晰的掌印。伸手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归到耳后:“我没事。”在场之人,任谁都看得出萧穆望向聂丝岚的眼神中情意绵长,那蒲柳氏看韩佩月脸色也是愈沉,暗暗便已退到了一旁角落。      萧穆拉住聂丝岚的手面向众人,眼神扫过韩佩月时更是冷似寒冰,便听萧穆朗声道:“丝岚昨夜与我在一起。”      萧穆这句话出口,后院里顿时哗然一片,虽没再提聂丝岚勾引那蒲柳氏家男人却又是喧嚣道:“这……这……伤风败俗…………”      “鲜廉寡耻…………”沸沸扬扬很是难听,聂丝岚倒并不在意,萧穆却是听的火气:“你们还不走是想等着官府来请吗?”      听到萧穆这一句话,那些个妇人立时急哄哄的向着院门挤去,尤其是那蒲柳氏走的最快,生怕身后便会有人叫住她。      一时间小院里便只剩下医馆的人与韩佩月和孟流年,柜上的伙计也是识趣,见这番情形皆是自行散去。      萧穆转身对着孟流年行了一礼:“多谢孟公子。”      孟流年看了眼垂首一侧的聂丝岚,冲萧穆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客舍。      躲在一旁的廖东古走了出来打着干哈哈:“误会啊误会,看来这全都是一场误会。”      这廖东古不出声聂丝岚倒是差点把他给忘了。      “原来竟是个误会?”聂丝岚挑嘴冷冷一笑,眼睛弯弯的眯成了一条缝,注视着站在一旁已是局促不安的廖东古:“那我倒想问问你廖东古刚才所说证词可也是误会?还是你眼花了?你可曾说过萧穆独自在书房,不及一更天便已歇下?这话也是误会?”      “这,这…………少爷,我这乃是…………”廖东古看看萧穆又看看聂丝岚,一时语塞,本就是随口胡诌的话又怎能自圆其说。      廖东古眼角余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韩佩月,此刻即便是供出她来自己也是讨不到好,思量权衡间倒不如自己一肩担下日后还能到韩佩月处求些好。      “少爷,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啊!”说着廖东古一个巴掌就扇到了自己脸上,转过来“扑通!”跪到聂丝岚跟前苦着脸的认错:“聂姑娘,我这儿跟你陪不是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日后,日后…………”      “我可担不起。”聂丝岚斜跨一步避开跪在地上的廖东古,聂丝岚最气倒不是廖东古,他充其量也就不过是个帮凶罢了。      萧穆看了脸色灰白的廖东古一眼:“丝岚所说可是真的?”      萧穆的语气越是平静,廖东古越是抖的厉害,脸上也是长流,此时廖东古再不敢分辨半句,只低声老实的应了一句:“是。”现在,莫说是廖东古在萧穆面前抹眼泪,即便是他抛开了胸膛来表忠心萧穆也是再不会信了,毕竟身边之人的背叛是让人最痛的,也是最不可饶恕的,信任这东西要得来很难,失去却是极容易。      涉及萧穆家事,韩佩月不想他在自己面前尴尬,低声说了一句:“我先回房。”便也离开了。      聂丝岚一走,韩佩月便移到了萧穆身旁,满是忏悔的道:“穆哥哥,我只是一时错信了下人,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韩佩月想上前拉住萧穆的衣袖却是被萧穆抬手挥开。      “错信?”萧穆眼里没有对韩佩月半分的信任,听到秧子说起为首的是蒲柳氏时,萧穆便已知道这一切一定与韩佩月脱不开关系。旁人或许不知,但萧穆却是知道那蒲柳氏的娘早年便是韩家放出门儿的丫鬟,且柳家在乡间除了自己田地还帮韩家看护着一大片地。      “韩佩月,你太有心计了,也太狠毒了。”      萧穆这句话出口,韩佩月也是收了脸上的笑,愤愤的看着萧穆,扬了下巴:“不错,穆哥哥,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说我有心计也罢,说我狠毒也罢,可我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我即便是真有心计那也是因为心里有你,但那个女人呢,你敢说他心里就有你。”      耳听韩佩月亲口承认,萧穆脸上更冷:“做了错事还能这般理直气壮,你韩佩月怕算是第一人了。”      见萧穆这幅脸色,韩佩月也是红了眼眶:“穆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可你呢,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刚刚认识不过半年的女人就不要我了,你又让我情何以堪。你难道以为我遇上这样的事还能不惊不怒,我做这些还不都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萧穆看着韩佩月那满是泪痕的脸很是有些无奈。虽然韩佩月的喜欢太过一厢情愿,太过强势伤人,但对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长大的韩佩月,萧穆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狠话。   “韩佩月,我只希望一切到此为止,你该清楚我的底线,若是你再敢做出任何伤害丝岚的事,你不要怪我不顾及过往情面,让两家难堪,让你我彼此难堪。”      “到此为止?”韩佩月见自己软□段萧穆仍是如此强硬,心中渐恼,收了脸上的眼泪,眼中隐隐浮出一丝强势:“穆哥哥,我今日便跟你说句实话,只要聂丝岚一日不离这江安县我便一日不会罢休。”      “绝不罢休!”      “哼!”萧穆冷哼一声,韩佩月既已如此说他也没有必要再留余地:“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      “什么?”      “等手上事了我便随丝岚去泸州。”      “泸州?”韩佩月一时不明萧穆之意问道:“你去泸州作甚?”      “送婚书。”      “你敢!”韩佩月一声娇喝,“蹭!”的一声便站了起来紧紧瞪住萧穆。      萧穆并不避让,坦然与之相对:“我有何不敢?”      ※※※※※※※※※※※※※※※※※※※※※※※※※※※※※※※※※※※※※※※※※※      “看来,韩小姐这次是碰到萧大夫的底线了?”萧穆刚一转身便看到站在墙边转角处抱手站在那里神色轻松的聂丝岚。      萧穆第一眼便落到了聂丝岚微微肿起的脸颊上,什么也没说拉起聂丝岚的手便往药房走。      萧穆掏出一点白色的药膏在掌心柔化,然后轻轻敷到聂丝岚肿起的颊上缓缓推揉,可即便萧穆手下已经放轻,推揉的动作仍是疼的聂丝岚嘴角抽气,足见这一巴掌韩佩月使的力气有多足。      眼见聂丝岚疼的嘴角抽气,萧穆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一张嘴紧紧抿着严肃的吓人。      “唉!”聂丝岚主动伸手圈了萧穆的腰身仰脸问道:“你的底线是什么,跟我说说。”      “没有。”萧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对你,我没有底线。”      聂丝岚心底陡然一震。      “等我把手上的事理一理便随你回泸州可好?”      “我…………”聂丝岚只开了一个头却不知该如何答,虽然刚才她已经听到萧穆对韩佩月所说,但此刻换作萧穆站在跟前对自己说出却还是不一样。      萧穆眼神一暗,握着聂丝岚的手捏的越发的紧了,就怕聂丝岚口中真就说出了拒绝的话:“我怕是有些心急了。”      “我只是想等孟流年的腿全治好了,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吧。”见聂丝岚急着解释,萧穆嘴边不觉一笑,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对不急这一时。”      ※※※※※※※※※※※※※※※※※※※※※※※※※※※※※※※※※※※※※※※※※      “小姐,萧大夫跟你说什么了?”秧子见聂丝岚从药房里出来就一直坐在那里动都未曾东过一下。      “他要随我回泸州送婚书。”聂丝岚的声音很平静,秧子却是吓了一跳:“啊!小姐你答应啦!”      不待聂丝岚回话,秧子已经急的在屋里团团打转,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这下可怎么好,可怎么好,姑……少爷可还在跟前。”秧子说话间已是有些慌了手脚,看那样子以往怕也是怕那个孟流年的。      秧子的担心并不是聂丝岚所考虑的,这个孟流年与现在的聂丝岚不过是个陌生人,她的迟疑,不过是因为自己而已,聂丝岚觉得自己不过是误入这个时空的过客,是否应该许萧穆这样一份也许不会到来的未来呢。      ※※※※※※※※※※※※※※※※※※※※※※※※※※※※※※※※※※※※※※※※※      “韩小姐,你就别再害我了,现在少爷已经将我打发去了外间,起居也是不让我照料了,就差没有将我扫地出门了。”廖东古皱着一张脸,不接韩佩月手上递来的东西。      “廖东古,我说过了这是最后一次,况且我也绝不会亏待与你。”韩佩月说着手中几张飞票已是塞到了廖东古的袖口里。      廖东古迟疑了,却还是没伸手:“韩小姐不行的,少爷日日跟药打交道,这东西放到茶里那还不是立刻就得显了形。”      “这个你放心。”韩佩月诡异的一笑:“这东西无色无味,穆哥哥决计是察觉不出,你只要能将它放到茶里其余的事便不用操心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廖古东还是不放心。      “能有什么事?我总归不至于会害了穆哥哥吧。”韩佩月将那一小纸包交到廖东古手里:“你可一定记住得把那聂丝岚给引开,这可不能便宜了她。”    17 17、第17章 ...   “砰砰!”书房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      “进来。”萧穆并未抬头仍是埋首书间。      “萧大夫。”      萧穆一听来人的声音这才是抬头,见到孟流年站在门口:“孟公子,请进。”      萧穆将孟流年让进书房,两人在凳上坐好,又是将刚送过来的茶水倒了一杯推到孟流年面前方才开口:“孟公子,来找我有何事?”      孟流年喝了口茶,缓缓道:“或许萧大夫会觉我多事,但我却还是得要说一说。昨日的一切萧大夫想必已经看的清楚,那韩小姐如此针对聂丝岚,只怕并不会就此罢手。”      萧穆一听孟流年竟是专程来说此事不觉有丝诧异:“这个孟公子不必担心,我已有对策,再不会让丝岚受到伤害。”      孟流年审视的看了萧穆一眼,带了评估的意味,孟流年并不细问萧穆打算如何做,又是低头喝了口茶方才缓缓道:“既如此,便是最好,她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      “是。”萧穆也是喝了口茶,他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孟流年了,从当初的极力排斥,但如今的爱护关心,萧穆觉得这个孟流年对聂丝岚似乎有种不一般的意味。      ※※※※※※※※※※※※※※※※※※※※※※※※※※※※※※※※※※※※※※※※※※      虽然孟流年昨日在那般情况下帮了聂丝岚,但聂丝岚知道孟流年并不愿与自己照面,除非必要聂丝岚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便如此刻,孟流年坐在屋内透过窗户看着正在廊下的正在与孟青交代的聂丝岚。      “…………这药需每日定时顿服,最好是在晚饭后歇半个时辰,每次…………这个是晨间空腹…………”聂丝岚的交代断断续续的传到孟流年的耳中,明明该是熟悉之极的声调此刻听来却是如此陌生。      孟流年近来常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的聂丝岚似与从前根本是两人,更甚者眼前这个聂丝岚给孟流年带来的感觉是更加的清晰。      可明明是同一副眉眼,同一副身段怎能就会给人如此感觉。      孟流年的眼神落在聂丝岚身上一直没有离开,聂丝岚交待完孟青一抬眼便是四目相对。      想必孟流年,聂丝岚的眼神很纯粹,就是医者看着病患,至多为昨日的事情再带了些许感激。孟流年真有一股冲动,想将这个女人拉过来问问,问问她怎么可以做到如此坦然的将自己当做路人相对。      ※※※※※※※※※※※※※※※※※※※※※※※※※※※※※※※※※※※※※※※※※※      韩佩月估摸着时间敢到医馆却是上下间都找不到萧穆的踪影,韩佩月当真是心急如焚,要知道这会儿要是让萧穆跟聂丝岚那丫头呆在了一块儿可就麻烦了。      韩佩月心下焦急,终于是找到廖东古来相问:“穆哥哥人呢?”      廖东古看了满脸着急的韩佩月一眼,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精彩:“可不巧,正吃着晚饭,县尉府里便派了人来寻,说是老夫人身子骨不舒泰让少爷即可就过去瞧瞧。”      “什么!”韩佩月一听大急,一双眉头挑了起来:“那东西呢?”      廖东古趁着置换茶水的当口已是把韩佩月给的那包药一股脑给放了进去。      “喝了,喝了大半壶。”      “这下可怎么办。”韩佩月搓着手,焦急的来回踱起了步子,这要是便宜了哪家小姑娘,自己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有没有说今儿晚上还回不回?”      “说不准。”廖东古看了眼着急的韩佩月:“不过这个点儿还没回估摸着得是在县尉府上住下了,韩小姐稍且宽心,那个地方倒应是出不了什么幺蛾子的。”      “最好是这样了。”韩佩月又与廖东古交代了两句便也离开了。      ※※※※※※※※※※※※※※※※※※※※※※※※※※※※※※※※※※※※※※※※※※      因天色已晚,且担心老夫人的病情再有个反复,县尉大人府便留了萧穆留宿一晚,萧穆推脱不过便也只得应下。      廊下,一待客的丫鬟头前领路带了萧穆到客舍歇息。      萧穆鼻息粗重的走在后面,身子绷的如一杆翠竹。这并非萧穆第一次往县尉府,这平日里根本不会让他多看一眼的丫鬟,此刻却似乎对萧穆有了莫大的吸引力。萧穆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无限倍,那浅浅的呼吸,淡淡的脂粉香,廊下灯影中朦胧透出的曲线,无一不在撩拨着萧穆的神经。      “不对劲,不对劲,一定有那里不对劲……”萧穆强自忍着下腹升腾起的躁动,他当然清楚那是什么。      仅剩的理智告诉萧穆,这不对劲,不该是自己该有的反应,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长廊走尽,头前领路的丫鬟收住脚低声道:“萧大夫,到了。”本是有段距离的两人因萧穆心神恍惚,不及拉开此刻却是几近贴到了一起。      萧穆本就是药性发作,心旌摇动,此刻听得那丫鬟口中软软一声唤,再触到那灯笼映衬下正望向他的一双眼,一切似乎都有了不可抗拒的魔力。在萧穆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一只手已经捏住了那一抹柔腻的小手。      “啊!”那小丫鬟似是被惊到了,口中一声短呼,立时如当头棒喝将萧穆叫醒。      萧穆连忙收敛心神退后一步,压住心中狂跳:“多有得罪,姑娘见谅。”萧穆说完这句再不敢多停片刻,推开面前的门急匆匆的奔入了黑漆漆的房中。      那丫鬟站在门口看着萧穆仓皇而逃的背影奇怪的自言道:“这萧大夫今儿是怎么了?”      ※※※※※※※※※※※※※※※※※※※※※※※※※※※※※※※※※※※※※※※※※※      这厢里,聂丝岚拿了针灸推拿的用具跨进孟流年的客舍。      孟流年的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在聂丝岚的脸上,想看看昨天那一巴掌是否还有印记,因为他记得聂丝岚当时是直接被韩佩月打的一个踉跄。      “我脸上有花?”聂丝岚说话间间手上已经一一摆开,抬头冲孟流年一笑。      虽然聂丝岚当时对孟流年态度恶劣,但心里却是感激的,毕竟在那样的情形下眼前这个男人,还会那样把自己护在身后,将一切挡在了身前。      “你还笑得出来。”孟流年的语气有些冷,不愿意看到聂丝岚这样轻贱自己。      聂丝岚挽了衣袖褪去孟流年上身的衣衫,她已经知道孟流年为自己去找过了萧穆,心里有丝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不知是何物。      孟流年感觉到背上温温的一双手掌贴上来,接着便是聂丝岚坦然的声音:“一个巴掌还不能让我放弃笑的权利,况且我若真是苦了脸那不更是遂了某人的心意了。”      孟流年不自觉的扭头看了聂丝岚一眼,眼前的人分明还是当初那个人,但却又让孟流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不同,这短短的一段日子到底在这个女子身上经历了什么,或是有些东西以前就一直被自己错过了。      “趴好。”聂丝岚一只手轻拍了孟流年背脊一下,聂丝岚却是没有发觉她无意间的一个动作却是让孟流年全身微微一颤。      孟流年觉得自己鼻尖的嗅觉似乎陡然间变得灵敏起来,让他能清晰的闻到聂丝岚身上传来淡淡的惨了中药味儿的独特香味儿,眨眼间那淡淡的味道便似一团火自鼻翼之间而入,串到了孟流年的四肢百骸。一股熟悉的欲望立时从小腹深腾而起,在孟流年还来不及压抑之时便已成燎原之势。      本是早已熟悉的一套按摩但今天却是完全不同,聂丝岚在孟流年背上的每一次触碰变成了他的煎熬。      孟流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期盼还是抗拒,他只知道自己既怕那双手落下又盼了她落下。      聂丝岚推拿完毕,将银针一根根刺到孟流年背上穴位之上,待做完这一切,她才发觉孟流年的不对。      只见孟流年的下唇已被他咬的泛白,脸色潮红,呼吸也是粗重,额头甚至冒出了汗,紧闭着眼整个人似被火烤一般。      “孟流年,孟流年。”聂丝岚吓了一跳,赶紧拿手拍了孟流年的脸。聂丝岚怕是孟流年晕针,连忙把插在他背上的银针给取了下来,又把孟流年翻了个身。      “孟流年,孟流年,你哪儿不舒服,说话,说话。”聂丝岚有些慌,如果真是晕针那后果将是十分严重。但照理说这并不是聂丝岚第一次给孟流年针灸,晕针的可能性应该很小。      孟流年的衣服尚未穿上,聂丝岚焦急间一双手更是各处游走查看情况。      “别碰我。”孟流年突然出手拿开聂丝岚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此时的聂丝岚根本不用靠近,只是一个浅浅的呼吸都触动着孟流年的感官,吸引着他的心神,更别说是如此的肌肤相贴,孟流年怕自己若是不拿开聂丝岚的手便会做出疯狂的事来。      聂丝岚见孟流年开口,忙关切的问:“怎么样?哪儿难受,快跟我说。”      望着那汪碧水样的眼睛,还有那近在咫尺的唇,孟流年几乎是要将自己的掌心掐出血来才忍住了自己心头的冲动。      “你别不说话啊!”聂丝岚手搭到孟流年的脉上只觉一股燥热之气似是要顺着经脉冲出来,又用手探了探孟流年的额头,可手刚一靠近便被孟流年一只大手给拍开。      聂丝岚此刻也没心情跟孟流年计较这些,连忙回想自己刚才所失银针,应该不会有这样的状况出现才是。      “你等等。”聂丝岚说完便冲了出去,很快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一碗酒。      孟流年想要阻止聂丝岚在自己身上到处乱串的手,哪知聂丝岚只当他已是神志不清,找来两条布带直接将孟流年给绑到了床上。      “聂丝岚,你放开我。”孟流年觉得聂丝岚那一双手简直就是一种极致的折磨。      听到孟流年似牙缝里逼出的声音,聂丝岚也不理,继续手上的擦拭只说了句:“你现在神志不清,我不跟你计较。”      聂丝岚一路擦到孟流年腹部这才注意到孟流年长裤下已然高高跃起的物件,“啊!”的惊叫一声。    18 18、第18章 ...   聂丝岚看看一脸已是赤红的孟流年再看看他长裤下的高高耸起,眼神中满是疑惑的喃喃自语道:“这……这……”      孟流年觉得聂丝岚那微张的嘴简直就是对自己巨大的诱惑,不觉黑了脸,喝道:“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解开。”      聂丝岚还在思索自己今天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可她那里想得到,一切的起因却都是孟流年在萧穆房内喝的那一杯茶水。      聂丝岚伸手解开绑住孟流年的布带,站在床边一时有些无措,虽然她并非什么二八少女,但也是少有的显了慌张,结结巴巴的对孟流年道:“那个,你自己……自己能不能处理?”      “还是,我出去找孟青来帮你。”      “聂丝岚,你还可以让我更难堪些!”孟流年的下唇已是被他自己咬出了血痕。      聂丝岚看了心里陡然竟是有些心疼,连忙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不…………如果不是很……很……,我只是想让你能好受些。”聂丝岚这几句话说完已是面红耳赤。      “聂丝岚,要帮,你就帮我。”      “啊!”聂丝岚一声短呼却见孟流年一双已是充血的眼死死的盯着自己,聂丝岚紧张的露了小女儿态,想到眼前的一切因自己而起,再看孟流年那隐忍难受的模样,心内立时便是有些愧疚。      只为着那日孟流年挺身而出静自己护在身后,聂丝岚现在便不能一走了了。不过微微迟疑了一瞬,聂丝岚心下一横,咬住嘴唇,一只手便探到了孟流年的长裤中。      不知是否期盼已久或是陡然的刺激,就在被聂丝岚握住的一瞬孟流年口内一声短呼溢出,聂丝岚的手内已是感觉到了一股滑腻。      “怎么这么快?”聂丝岚好死不死竟是将心中所想竟是说了出来,转头立时便对上孟流年一张已是扭曲的脸。      聂丝岚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忙又画蛇添足的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聂丝岚说完便想将手抽离,耳中却还是听孟流年急促的说了句:“别动。”紧接着聂丝岚便觉得手中刚刚稍软的物件迅速膨胀。      聂丝岚心内哀嚎一声,心说:“你个贼老天!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聂丝岚心内愤愤,脸上却是还得估计孟流年的面子不敢有所表现,也不知是气是羞还是恼,一张脸已是憋的通红。      今夜的聂丝岚在孟流年的眼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迷人,紧咬的双唇,羞红的脸颊,还有那滑腻的小手,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印到了孟流年的心里。      “聂姑娘,今天这么长时间。”孟青见聂丝岚从孟流年屋内出来使劲甩着手只当她是因为今天推拿时间长了手上有些吃不消,那里知道让聂丝岚手软的却是因为另一件事。      “嗯。”聂丝岚含糊的答道,走了两步又想起回身冲孟青交待道:“他今天出汗多,待会儿你打盆水给他擦擦身。”      “好。”      最初的那一阵尴尬褪去,聂丝岚又是动起了脑袋,可想了一个晚上她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那几针下去就会让孟流年有了那么大的反应,还是自己推拿的经脉有了偏颇,竟是有了催情的功用。      ※※※※※※※※※※※※※※※※※※※※※※※※※※※※※※※※※※※※※※※※※※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聂丝岚看到一早从县尉府上回来的萧穆,整个人萎靡不振,气色极差,脸色灰白的似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聂丝岚伸手想替萧穆把脉却是被他把手反握到掌中:“没什么大碍。”      聂丝岚也不坚持,只是眼中仍是关切:“医者不能自医,若是真有不妥记得跟我说。”      萧穆点头,想起昨日的怪异问一旁的聂丝岚道:“昨晚我走后医馆可有什么事?”      聂丝岚摇摇头:“没有。”      “那可有人来?”      “没有啊!”      “怎么了?”聂丝岚觉得萧穆话的问奇怪,平日外出就诊回来也没见他这般问过。又看他脸色实在是不好便拉了他到屋里坐下:“脸色这般差,昨晚怕是没睡好。你先在房中歇会儿,前堂有事我再来唤你。”      从萧穆房里出来,聂丝岚便端了药往孟流年的客舍走。聂丝岚到这会儿都还没有想明白孟流年昨日为何会出现那般状况,眼下也只是根据孟流年的脉象开了些条理的方子。      聂丝岚走进屋发现孟流年竟是睡着的,也没叫醒他,只是在床边坐下。      睡着的孟流年眉目间似乎能让人找到淡淡的温柔,但那一张总是刻薄的嘴仍是倔强的紧紧抿着,让本该柔和的面貌莫名的变带了点儿冷漠的苛求,对旁人也是对他自己。      孟流年睁开眼便见坐在床头的聂丝岚,聂丝岚见他醒了,眼里不自觉的一亮,扶着他坐起又将手上的药递了过去:“先喝了,我再给你看看。”      面前的聂丝岚就那样巴巴的望着孟流年把手上一碗药喝完,一双灵动的眼似是要嵌到了孟流年的心里。孟流年手上药碗刚放下,聂丝岚的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脉上,似是怕又有何不妥。      聂丝岚的轻浅的呼吸在侧,孟流年一双眼不知怎的就落到了聂丝岚那粉光致致,毫无瑕疵的脸上。孟流年的眼神渐渐炽热,脑中似乎不可控的便想及了昨夜的情形,分明是神志十分清醒的人却是陡然觉得一团火热从心内升起,且甚有燎原之势。      聂丝岚微微垂首把着脉,皱了好看的眉头,盈盈双眼中似是有所不解:“燥热之气仍是未去。”      聂丝岚抬头对上孟流年的眼,不知是想到什么竟是双颊浮起一丝嫣红。孟流年忙别转了眼神,只听聂丝岚不大自然的声音传进耳中:“今天的推拿和针灸暂且停了。”      聂丝岚收拾起东西本已是转身欲走,却又是停了下来,侧脸对孟流年道:“还有……那个……或许晚间你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自己留心一些,若是,若是…………”      聂丝岚结结巴巴的若是了半天也没个下文,事实上她也不知该怎么说,正在为难间便听得孟流年平淡的声音说道:“我自会解决。”      “那就好。”聂丝岚长出了口气,再不敢逗留片刻,忙不迭的便退出了房间,似是生怕身后的人会叫住自己一般。      孟流年的眼神一动不动的黏在聂丝岚的背影上,他倒是很想告诉聂丝岚,根本不用等到晚间,此刻便已是难受直至。      晚间的汤药聂丝岚没有再亲自送来,秧子端着药碗进屋还没对上孟流年的眼神已经是急急的避开,一副心中有愧的样子真是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事实上秧子自那日听了聂丝岚说萧穆要随她去泸州后,心里便一直不能踏实,偶尔见到孟流年也总是不大自在,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般。      孟流年虽是察觉了秧子的怪异但却并未开口相问,倒是孟青从一旁伸手截住送完药便想离开的秧子:“秧子,我看你这几日可是怪的很,心里藏什么事儿了?”      “没,没怎么呀。”秧子不会说谎,眼神闪烁结结巴巴的不敢看孟青。孟青那里知道秧子此刻心里的矛盾。      秧子虽然觉得萧穆不错,对自己小姐也是真上心。但她一个局外人却是比许多人都看得清楚,秧子清楚的看到孟流年对聂丝岚也是情愫未断,若是可能秧子自然是更愿意看到聂丝岚同孟流年重修旧好。      但聂丝岚却似乎根本未有过这样的打算。况且萧穆也并不知道孟流年同聂丝岚的关系,若是知道了不知又会做何想,总之这些事情一件件绕的秧子是心神不宁,反观聂丝岚倒似还比她轻松不少,这倒是当真印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19 19、第19章 ...   聂丝岚得了半日闲与秧子出门采买些女儿家用的物件,虽是隔了千年物资贫乏,但有些东西却是聂丝岚在以前从未见过的。所以短短的一条街市,聂丝岚仍是逛的津津有味,反倒是秧子平日里多在市集走动见惯了这些,兴致并不似聂丝岚那般高。      “小姐,那几个人像是一直跟着我们。”      “是吗?”聂丝岚顺着秧子手指看到离着不远,一处绸缎庄外站着几个妇人。那些人一见聂丝岚望去立时收了眼神装作是挑选布料的样子,里面并没聂丝岚认得的人也不像是那日到医馆闹事的那几个。      “你多疑了吧,我们又不是什么富贾豪绅,盯我们干嘛。”      见聂丝岚不上心,秧子有些着急:“小姐不是我多疑,我这几日上街也是时常被人跟着,而且我还听到过那些人口中尽是说些,说些…………”      聂丝岚见秧子吞吞吐吐,接了话问道:“说些什么?”      秧子咬咬牙似是极难出口,终究也只是含混的说道:“反正竟是些不堪的话,而且都是冲着小姐来的,还……还提到了少爷。”      聂丝岚正拿着银钗的手上一顿,看了秧子一眼。秧子虽然说的不详,但聂丝岚也能大概猜到会说些什么,反正是绝不会有什么好话。      聂丝岚伸手往秧子肩膀上一搭,对着这个满脸焦愁的小姑娘宽慰道:“嘴长在旁人身上我们也是封不住,自己的日子自己过才是真。”      可是,这次聂丝岚却是想错了,自己的日子未必就只是自己过。      不知从何时起,江安县城里渐渐生出一派留言,都说那萧氏医馆里的聂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姑娘,而是被休出门的弃妇,在自己老家待不下去了这次隐姓埋名的到了这江安县来。      聂丝岚自然也是听说了,但并不太在意,一来这是事实,再则不用想她也能知道这流言是从何而来,除了韩佩月在这江安县城没有谁会再对她聂丝岚如此上心。      可聂丝岚自己能不去管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如此。      流言四起,往日里对聂丝岚都还带了几分敬重的伙计都是渐渐的避而远之了,时不时的还会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几句。      廖东古更是眼神泛光,只差没有同聂丝岚说上一句:“你也有今天!”      近日里除了来医馆看病拿药的人还多了一路什么都不做进得门来便是东张西望,一旦发现聂丝岚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刚开始聂丝岚还能当作视而不见,但渐渐心内也是烦躁了起来,因为这些留言看来已经并不是你不理便会自行消没的了,而是已经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聂丝岚身旁的人,当然也包括萧穆。      萧穆虽是什么都没问,但明显停留在聂丝岚身上的眼神中多出来一丝探寻。聂丝岚并没想过要对萧穆隐瞒什么,只是还没等到她与萧穆说起外间的流言已经是快了一步。      “丝岚,这几日你便在后堂多歇息歇息。”萧穆终于还是开口了,聂丝岚抬起头静静的望了他一眼,终究只是浅浅一笑应了声:“好。”      聂丝岚转身往后堂,一路碰上店里的伙计都是避着她走,再没往日的亲近与笑闹。聂丝岚心内不觉冷笑一声,这眼皮一眨之间她这只眼见便要飞上枝头的凤凰又变做了落毛鸡,世态炎凉转瞬间啊!      ※※※※※※※※※※※※※※※※※※※※※※※※※※※※※※※※※※※※※※※※※※      “那些话不是我传的。”      “嗯?”正在给孟流年把脉的聂丝岚突然听到孟流年说了这么一句,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自嘲的笑了笑,不甚在意的回了句:“我知道。”      聂丝岚的平静有些出乎孟流年的预料,那没有半分不安与焦躁的眼神更是让孟流年看不清聂丝岚心里倒底是做何想。      “我们的事你可曾同他提及过。”      聂丝岚刚要说话,客舍的门自外被人推开。聂丝岚见推门而入的是韩佩月,心中升起不悦,冷脸道:“韩小姐,这进屋敲门的礼仪你都是不懂了吗?”      “敲门?”韩佩月不请自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屋里的两人,鄙夷道:“若是敲门了怎还能看到这景儿?聂姑娘是恼我扰了你与前夫叙旧吧。”      聂丝岚一惊,韩佩月这一句话里透露出太多的信息,迎着韩佩月那冷冽如刀的眼神聂丝岚不觉有些背脊发凉,眼前这个女人看来是不把自己撵走是绝不会罢休了。      韩佩月将聂丝岚吃惊的脸色收到眼底,满意的一笑:“聂丝岚,我今天就为跟你说句敞亮话。”      也不用屋里的人相请,韩佩月自在聂丝岚与孟流年对面坐下,看着聂丝岚的眼神不过是视她如自己手中蝼蚁一般轻贱:“聂丝岚,现如今我还为你留了几分颜面,但我的耐性有限,你也最好识趣些,不要真等了千人唾弃万人骂那天才灰溜溜的卷了行头。”      显然韩佩月知道的比市井间流传的要多的多,就见她这边与聂丝岚说完转脸对一旁的沉默不语的孟流年道:“孟公子,说来我们家与你们孟家还算是有些交情,孟公子到了江阳地界照说我们韩家是该尽些地主之谊才是,但眼下公子显然并不方便,我也就不回禀家父了。等过些日子那些污秽之人自去后,我再寻处干净地方招呼公子。”韩佩月嘴中虽是对孟流年说着邀约的话,姿态却是绝对不低。      “不必了。”韩佩月张狂,孟流年也是不差。      只听孟流年话语间也是毫不客气:“我只与韩老爷有几分交情,至于韩家其他人却是一概不识。”      韩佩月眼神一缩,脸色只是稍有变化,在她看来这孟流年既已休了聂丝岚便不该再会为其出头。韩佩月以为孟流年即便不是与自己同船也应该是袖手旁观才是,倒是没想到孟流年对自己竟会是这般态度:“既如此那也就不强求了。”      见韩佩月说完话就要走人,孟流年却是出声将人唤住:“韩小姐,我有一言忠告。”      “请说。”      “事不可做绝,话不可说尽,凡事与人留条后路也是给自己留个生门。”孟流年的话里含了些许警告的意味。这个韩佩月争胜之心太切,聂丝岚那样心性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孟流年也是实在看不惯韩佩月在自己眼前如此欺人。      “哼!”韩佩月看了看孟流年又看了看一旁的聂丝岚,讥讽的一笑:“看来孟公子这个前夫对自己的出墙妻还很是照拂嘛。”      目送气势凌人的韩佩月离开,孟流年对着一旁表情木然的聂丝岚问道:“你准备如何办?”      聂丝岚摇摇头:“不知道,我得想想。”    20 20、第20章 ...   聂丝岚辗转反侧无法成眠,窗外照进的月色光让她能看到熟睡中的秧子似乎也是极不安稳,隐隐皱着眉头,看来这小丫头平日里虽是什么也不说心里却是忧愁不少。      “唉!”聂丝岚低叹了口气。聂丝岚批好衣服起身来到院中,见到书房内还亮着灯,心头第一次升起无奈感,看来她可以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看来身旁之人却是不能,秧子如此,萧穆也是一般。      “丝岚。”萧穆的纠结的眉头不及打开眼神便已迎上了推门而入的聂丝岚。      “还没歇息?”聂丝岚报以一个还算轻松的微笑。      “坐。”萧穆拉了聂丝岚的手在身旁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丝岚,我让你这些日子先在后堂走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望着聂丝岚一双明了的眼萧穆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无能为力。      “丝岚,我只是……只是心疼你,真的心疼。”萧穆的嘴唇微微有些发抖,见聂丝岚久不说话,眼里不觉升起失望之色:“算了…………”      萧穆的话还没说完,聂丝岚已经圈住萧穆的脖子双唇柔柔的贴了上去,她想吻去萧穆的为难,想吻去他的无奈,因为这一切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聂丝岚抵住萧穆的额头缓缓的说道:“萧穆,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      聂丝岚的话说完书房顿时又陷入了安静,能听到屋外“沙沙”的雨落下。两人的心绪都是有些沉闷。      聂丝岚双眼眺向窗外,一颗心似早跟着雨丝飘啊飘的不知飘向了何处。      聂丝岚长长吐出一口气,把眼神收回落到萧穆的脸上,清凉凉,冷冰冰的说道:“都是真的,韩佩月没有捏造,你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聂丝岚说完笑了,并没有多少愤怒,再前世见多了那些前一刻还浓情蜜意下一刻便是说不爱就不爱的情侣,对眼前的一幕并不觉得奇怪。更何况人言的确可畏,就这点来说韩佩月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萧穆眼中有不可置信的诧异,显然他听到了应该要比市井流言更多。      “萧穆你不用为难。”聂丝岚替萧穆说出了他无法出口的话:“你是想我今晚就离开还是明天。”      萧穆眼神痛苦的看着聂丝岚,他不敢相信聂丝岚这样轻飘飘的语气是在说着她自己的事,是在决定着两人的未来。      萧穆的纠结摆在脸上,却还是开了口:“丝岚,我没有要让你离开。”      “不离开又能怎样,萧穆你敢跟我说你没有犹豫,没有顾忌,可以丝毫不在乎那些背后的风言风语,指指点点?”萧穆没有说话,聂丝岚的眼神一亮,但触到萧穆隆起的眉心却又是随即暗下。      聂丝岚虽然与萧穆相处日短,但也是了解了他的为人,也知道萧穆的底线在哪里。      如果这件事没有被韩佩月爆出来,没有高调曝光到整个江安县城人人皆知,那么即便是日后萧穆自己知道了,他也能轻易的原谅聂丝岚,因为那只是他和聂丝岚两个人的事。      可现在…………很显然韩佩月便是拿准了萧穆这一点才如此费心的挖出了聂丝岚的过往。      萧穆或许可以不去深究聂丝岚的过去,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去深究。聂丝岚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选择了留下,用不了多少时日韩佩月将自己是因何被孟流年所休传遍整个江安县城,到时只怕不是聂丝岚走人便能化解了。      聂丝岚早就已经领略过舆论的力量,现在这股力量就掌握在韩佩月手中,要知道何谓流言,那本就是个不需要确切证据的说法,扑风捉影,无中生有,只要舆论被掀起,那本是清的都能被妄说成浊,更何况之前的聂丝岚还实在担不上一个清字。      萧穆紧抿了唇不发一言,聂丝岚知道萧穆是个从不撒谎的人。聂丝岚低头解下绑在腰间的玉佩递到萧穆手里:“萧穆,我不想等到你无法忍受那天再离开,所以现在就走对大家都是好事。”      “丝岚…………”萧穆眼中的难以割舍是那么明显,明显到聂丝岚竟是有些不敢直视。      萧穆舍不得却也知道聂丝岚分析在理,所说也是句句是真,况且她比聂丝岚更清楚,如今的聂丝岚已经是扎在韩佩月肉中的一根刺,不拔了出来,韩佩月永远不会罢手。萧穆知道只要是在江安县这个地方自己便是不能留也是留不起聂丝岚,除非…………      “丝岚,我可以随你一起往泸州,我们换个地方…………”萧穆最后的一点挣扎被聂丝岚轻轻抬起的手封住。      聂丝岚软软地看着萧穆,轻轻的摇了摇头:“萧穆,我没那么好,值不得你为了我背井离乡,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虽没了家人却也是离他们最近的地方。”      “萧穆,是我配不上你。”      萧穆难得出现在聂丝岚生命中合适的时候,可两人间的爱却太少或是太弱,经不得一点风雨。本就只是过客,聂丝岚却一度天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落脚的依靠,到头来不过是更加清晰的明白自己这个过客的身份,她本就是孤伶伶的来,自也该孤伶伶的去,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奢想罢了。      聂丝岚走出书房,卸下了心头的担子一身轻松的站在院子中央,突然似有心灵感应般回头一望便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拄着拐杖的孟流年。      此时的天空中又飘起了绵绵细雨,院子两旁的草木都在漫漫雨雾中渐渐失了轮廓,远山的轮廓也渐渐模糊。这让聂丝岚想起了自己以前住的那座城市,每到冬天便是如此,无休无止的小雨,永远阴沉的天空。      孟流年看到聂丝岚垂下了眼,修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眼神,微微扬起的脸和美好的下颚透露着一种孤寂,一种不该出现在聂丝岚身上,孟流年也不懂的孤寂。      “明天跟我一起走。”孟流年低沉的声音在暗夜想起,沉沉的似能给人以力量。      聂丝岚转回头望着站在廊上的孟流年轻轻一笑,脸上的温暖却是挡不住眼里的冷漠。是的,聂丝岚是感激孟流年的,感激他在这样的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感激他的怜悯,感激他的大肚,但这些却并不是聂丝岚想要的。      “进屋吧,外面潮气重,对你的腿不好。”聂丝岚跨上回廊伸手将孟流年搀回了屋里。两人进到屋里聂丝岚扶孟流年在胡凳上坐下,倒了被热茶放到孟流年的双手间。      “孟流年谢谢你,我知道你这是因为我医好你的一双腿而感谢我,你这谢礼我便当是收下了。”聂丝岚抬手捋了捋耳畔散落的发丝。      孟流年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僵,喝了口手中的茶水,平淡的说道:“让你跟我一起走是因为泸州还有你的家人。与其这样四处飘泊,沦人屋檐下,看人脸色,不如回家。”      聂丝岚目光一抬,侧脸望着孟流年,见他脸色平常倒是真像是自己想多了。      “我倒是少见你有过这般果断,照我看那萧大夫倒似是真心待你。”孟流年说完手上虽是端起了茶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投在聂丝岚的脸上。      “他是真心的。”聂丝岚收回眼神落到自己掌心,落寞一笑:“只是,眼前之事与真心与否并无关系。韩佩月如此强硬,事已至此又何必还要拖捏带水,到头来不过终是落个累人累己的下场而已。”      “我不过是替萧穆下了个他迟早都会做出的选择,早早了断也是省得大家都痛苦。”      孟流年没想到聂丝岚是想的如此透彻,也没想到她是如此理性:“既如此那你便更该回泸州了,泸州离此地甚远,相见也是不易了。”      聂丝岚手指敲着桌面自言自语:“回去,回泸州。”      孟流年一双眼钉在聂丝岚的脸上,握着茶杯的手有些紧:“我还应了你一份谢礼,我在此处身无长物,回了泸州也好给你。”      当时不过随口一句,聂丝岚倒也没真像过要在孟流年的手上拿到什么谢礼:“回了泸州你又能给我什么?”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孟流年带了暖意的话缓缓流进聂丝岚的耳中。      聂丝岚望着孟流年一楞,只见孟流年冷硬的眼神中透出的尽是坚定并无半分玩笑。      孟流年这话太重,重的聂丝岚竟是心思一顿,重的她再望着孟流年时,心内、眼内都是不觉有些发热。聂丝岚望着近前的那双眼,心中一软,本是凝结于心头的话竟是脱口而出:“你这谢礼可堪堪的太重了。”    21 21、第21章 ...   定下要走那便是不再留,道别的话已是说过,第二天一早,聂丝岚一行人在雾色的江岸中起程离开了江阳县城。      孟流年拆了孟青先行陆路返回头前打点,余下的自己和聂丝岚与秧子行水路。      “想什么?”孟流年见聂丝岚自上船起便是怔怔的望着水面发呆,话都未曾有过半句。      “泸州。”聂丝岚没说实话,她其实是在想她那个素未蒙面却应该是至亲的“哥哥”。      “你生于泸州长于泸州,泸州与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孟流年矮□与聂丝岚并肩坐到船舷处,看得出双腿动作还有些许僵硬,但与来时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聂家和孟家还不一样,聂家世代居于泸州,而孟家则是在孟流年的父辈生意有成之后方才举家从合江县迁往了泸州。便是现在,孟家的千亩良田也都还在合江,孟流年每年也有不少的日子待在那里。      说来也是传奇,孟家老爷用近二十来年的光景把本是家道平平的孟家变成了合江第一豪主。膝下也是美满,两个儿子都算是成器。可不知是否孟家老爷在世时已将孟家福禄用尽,孟家老爷前脚刚刚归西,孟流年便出事了,本是和睦的两兄弟也是心生间隙,孟流年尚自躺在床上,孟继业便闹着要分家。      “萧穆其实并不适合你。”孟流年突兀的一句话讲聂丝岚的思绪从江面上拉了回来,越过肩头看着坐在自己右后方的孟流年:“怎么想起说这个。”      “这会儿再说这些,你或许会觉得我这是事后诸葛亮,但从第一眼我便觉得萧穆与你并不合适。”孟流年停了停见聂丝岚脸上并不多大变化才又继续道:“萧穆为人不错但太过软弱,温良。小夫妻过些平淡日子找这样的人是没有错,但稍微有些许风浪他却是不一定能担的起了。”孟流年平素并不评论人,此刻不过是见聂丝岚神伤忍不住出口而已。      “你看旁人倒是透彻。”聂丝岚如此说便已是认同了孟流年的观点,但口气却是有些冲:“那你觉得自己又是怎样的人?我又是怎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孟流年自问了一句。      聂丝岚侧脸相问,脑后的青丝被江风吹起,跃过她灵秀的脸庞飞舞到孟流年的眼前。孟流年伸手轻轻一握便是将那一缕青丝缠到了指尖:“聂丝岚,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你,但在江阳再见我却发觉你很陌生,陌生到似一个陌生人。”      “本就是陌生人。”聂丝岚心里嘟囔了一句,抽回被孟流年握住的头发挽到脑后:“是吗?”      此次与孟流年一道返程与当初聂丝岚与秧子狼狈而下自是不同,聂丝岚一行水路到达纳溪便弃船登岸,岸边早有孟青备好的马车等在一旁。      孟流年走时便于孟青约好在纳溪清源客栈会合,其实孟流年拆了孟青先行返回更多的也是为着聂丝岚考虑。聂丝岚在泸州虽有大哥,但孟流年知道两人亲厚,也知道聂丝岚这一路少言寡欲定然也有这个原因。      马车停下,秧子头前下车去找孟青,马车里便只剩了孟流年与聂丝岚。微闭了眼的聂丝岚听到耳边孟流年低沉的声音响起:“到了泸州你若是不方便在你大哥处落脚可以先到别院安顿,其他的容后再做打算。”      聂丝岚睁开眼却是没有看向孟流年只是低低垂下,尚不等她开口答话刚下去不久的秧子已是反转,挑开车帘:“少爷,孟青到了。”      天上下着小雨,沈青伞也没撑,踏着一地泥泞湿滑急急的往孟流年乘的马车赶来。沈青走到近前肩头具已打湿,脚上一双鞋更是里外湿透,露出了脚掌的形状。孟流年看到这里不仅微微皱眉,心中暗暗便觉不好,沈青跟自己多年,还没见过他如此焦急模样。      孟青脸色青白走到孟流年近前声音里透着惊惧:“少爷,散了!散了!”孟流年还没来得及出声问,孟青已经继续说道:“二公子遣散了下人,把泸州的产业都给卖了。”      “卖了!”马车上的三人皆是一声惊呼,孟流年脸色铁青的盯着孟青:“他都卖了什么?”      “大宅、别庄、铺子,但凡是泸州境地的产业都卖了,卖的一样也不剩。”      孟流年目光中的凶横一闪:“合江如何?”      孟青摇了摇头:“合江的产业二公子未曾动过。”      “府衙那边呢?”这些产业虽归孟家所有,但易主也是需要知会泸州府衙,特别是别院那还有些许地不是说卖就卖了的,手续上还得到司田曹走上一遭,这一切孟继业怎可能就办得那般的悄无声息:“宅里人事先难道都不知情?”      孟青摇摇头:“我着急了来报信,府衙那里尚来不及去打听。二公子事情办的隐秘,买家都是在外地寻的,所有事情除了自家经手便差遣了孟津去办,宅子的人一个都未用。等宅子里的人知道的时候都是买家来收宅了,二公子也没出面只是让孟津付给众人遣散银子便算是了事。”      “啪!”的一声孟流年愤然一掌拍到马车上,上好的楠木马车生生让他给拍了一个窟窿,这一掌要是落到人身上那不知得是怎样的光景。      “孟继业这般作为分明是蓄谋已久,伺机而动。”孟继业当初与孟流年闹着要分家的时候便是说自己要泸州的产业,合江的产业归孟流年,看来这次他便是趁着孟流年人在外地,独自一人便给办了。      众人一时间便沉闷了下来,都是齐齐的看着孟流年,等着他拿主意。      “人呢?”孟流年咬牙问道。      “我找到宅上的老人问,说是二公子当初曾提过,说是想到杭州去再立门户。”      聂丝岚听到此心中不由一颤,暗暗扫了孟流年一眼,如此惊变不知他该要如何应对。      见到孟流年孟青似乎也不惊慌了,前因后果的说完脸上只剩了狠劲:“少爷,现在如何办,难道这事儿咱就这么认了?”      “认了?”孟流年嘴边泛起一抹冷笑:“先找到人再说。”后面的话孟流年没再说聂丝岚却也是可以猜到,也是这样的事儿,是个人遇到都不能咽下这口气。      “那现在还回泸州吗?”      “不了,回了也没落脚的地方。”孟流年对孟青说完看了聂丝岚一眼:“到前面我会再雇一辆马车送你回泸州。”      聂丝岚想也没想便问道:“那你准备上哪儿?”其实泸州对于聂丝岚而言熟人不过也只孟流年一个而已。      “合江。”      “我随你一道吧,有什么事儿我也能搭把手。”聂丝岚几乎就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有些忐忑,看了孟流年等着他发话。      孟流年探究的看了聂丝岚,虽然他心里也曾闪过这个想法,但…………      遭此惊变,孟流年虽不至落魄,但也是身陷困境。要知道这些年孟家的多半产业都是迁到了泸州,眼下的合江孟家除了田地和一处老宅便是什么也不剩了。      孟流年见身旁的聂丝岚神情自然不似违心之词不由生出些许感动,低声问:“你可想好了?”孟流年身旁从来缺的都不是那锦上添花的人,只有此时的雪中送炭方才真能见人心。      聂丝岚沉稳的点点头,孟流年却是久久没有答话。聂丝岚的脸上稍现退却刚要张口,便被孟流年伸出的手握住,坚定的没有丝毫犹豫:“好,那你就随我一道往合江。”    22 22、第22章 ...   众人一路都是沉默,到了合江县,孟流年先是去了趟县城里的粮米铺子,把能用的现银都取了过来。      一行人的马车停到一处宅院前,这处宅院也许曾经很大气,但现在看来却是………………      聂丝岚捕捉到了孟流年眼里划过的一丝心灰,走到众人前头轻飘飘地说道:“孟流年,这地方我怎么看着像是丐帮分舵啊!你刚才去县城里开的店也是只见开着的门儿,不见进来的人儿,敢情你们孟家就剩一空架子了呀。”聂丝岚嘴里带着惊呼,尚自打望着眼前破败的门庭完全没留意孟流年那抽搐的嘴角。      秧子见孟流年脸色难看赶忙上前拽了聂丝岚的衣袖,低声喊道:“小姐,快别说了。”      “富贵本就是骤聚易,长持难,孟家现今根基摇摆,你若是要走此刻也是不迟。”夕阳下,残破的宅院门前,孟流年的目光深沉又寂寞,站在那里便如那荒雪中的枯木。      孟流年脸上的憔悴、沧桑让聂丝岚都不免觉得悲哀。她陡然便听到了自己心软的声音,暗暗恨了自己嘴毒,但嘴上仍是捡了最刺激人的话说道:“切!孟流年你不用跟我说的这么惨,也别在我面前哭穷叫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跟着你来可是为了过好日子的。”      迎上聂丝岚的目光,孟流年在里面看到了满满的信赖与支持,心头豁然一亮,嘴角一弯与聂丝岚相视一笑,刚才的落寞之色顿时一扫而空。      孟家老宅,人不多,就五个婆子,两个管事,一个帐房。婆子只管照看宅子,两个管事则是替孟家打理着千亩良田。两个管事各自都是在合江安了家,知道孟流年过来急急的赶来相见。孟流年又特意将两人引见与聂丝岚。      “丝岚,这是曹管事,刘管事。”孟流年指了手边两个汉子冲聂丝岚说道。聂丝岚顺着孟流年的手冲两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孟流年左手边那人便是曹寅曹管事,约莫四十出头,国字脸,面貌质朴,身形魁梧,大手大脚,一看便是地里呆的人,但眼神却是滑溜老练没有丝毫质朴之感。右手边是刘长,比曹寅更要年长些,五十多岁,小肚子已经微微有些凸起了,花白的头发,红扑扑的圆脸,笑眯眯的眼睛,蒜头鼻,额头有深深的皱纹,看样子倒似是个好说话的人。      孟流年当着聂丝岚的面向两人做了些交代,对泸州发生的事也是没有丝毫隐瞒。孟流年的打算是明日便启程往杭州找孟继业,因着聂丝岚身份不比从前这才特意找了两个管事来吩咐两句,说是在自己不在这段日子,庄上若是有什么事都多于聂丝岚商量。孟流年这样做也算是给了聂丝岚一个落脚的身份,让她即便是自己没在呆在此处也不会落了尴尬。      孟流年说走那便是片刻不留,当晚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便带着孟青奔了杭州。      孟流年一走十天,聂丝岚也是在合江平静渡日,孟家的田都是分给各家佃户,每年收租,平时也是没有什么事。      ※※※※※※※※※※※※※※※※※※※※※※※※※※※※※※※※※※※※※※※※※      秧子从门外进来笑呵呵的道:“小姐,两个管事来了,说是要找你。”      聂丝岚看了秧子一眼,这丫头自离了江安县脸上的笑容便多了起来,看来之前过的是相当的不如意啊。      “好,就来。”      “曹管事,刘管事,今天来有什么事吗?”聂丝岚对二人很客气,两个管事对聂丝岚也是很客气,一直就很客气,一种没放在心上的客气。      曹、刘二人不比其他庄上下人,头前两年去泸州时曾在大宅里见过聂丝岚,不过那时的聂丝岚还是少夫人而不是聂姑娘。      刘长望着聂丝岚笑眯眯的说道:“聂姑娘,是这样,明儿就是放种的日子了,我们俩特来跟姑娘知会一声,看姑娘这儿可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我倒是没有什么吩咐,你们往常是如何办便还是如何就是,两位管事多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两人都是异口同声,又是闲话了一阵便准备告辞,临走前聂丝岚问了句:“明天是在那个地方放种?”      刘长与曹寅短短一个对视,便听曹寅回到:“种子都在库里存着,到时也就是在老槐树下的坝子。”      “好,得空我也过去看看。”聂丝岚亲自送来二人出门,回来却是听秧子叨叨着说道:“小姐,我以前在宅子里可是听说每年这放种都要闹出些事儿才收得了场。”      “能出什么事儿?”刚才与曹、刘两人聊了一阵聂丝岚已经知道所谓的放种,便是孟家把自家头年里留下的粮种卖给佃户,都是平价,佃户也是自愿选择买哪家粮种。但孟家的粮种历来都是抢手货,因为孟家种粮起家,从种子的选择到储存都是自有一套法子,佃户买回孟家的粮种一般都要比其他人家的粮种多收一成至两成。所以,每年这个时候不仅是孟家的佃户还有其他家的佃户都是挤破了头想买到孟家的粮种。      秧子见聂丝岚一脸的不放在心上,又补了话道:“小姐你别不信,我可听以前宅子里的老人儿说了,这放粮种里面的猫腻可多了。”      “管事、帐房、立工,过一道手便得剥下一层,留作自家私用。每年都有佃户不服闹事,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聂丝岚听着奇怪,问道:“怎会不了了之?”      “这放粮耗时耗力,且分发时的损耗也是不好估计。往年即便是有少爷坐阵也是免不了乱子,今年少爷不在我们可得小心些,别闹出大乱子才好。”      聂丝岚点头:“既然这样,那明日我们便早些过去。”      ※※※※※※※※※※※※※※※※※※※※※※※※※※※※※※※※※※※※※※※※※      午后放种,聂丝岚吃过午饭便与秧子赶来了。      聂丝岚本以为自己算是来得早了,到了才知道竟是有佃户天没亮便赶了来只为占了头前的位子。此时,长长的队伍已经绕着坝子排了一圈,很是有点壮观。      “这么多人。”聂丝岚嘟囔了一句,已经看到曹寅和刘长两人站到了大库门前,黑洞洞的库房里隐约能看见一袋袋码放整齐的种子。      “这么多人得放到什么时候啊?”聂丝岚问了一句,一旁的秧子也是摇头:“是啊!怕是天黑也放不完吧。”她们这边话音刚落便听到库门口的曹寅大声道:“放种。”      曹寅这一声下去,变戏法似的,从大库里便有十台大秤从库里给推了出来,看来聂丝岚和秧子倒是瞎操心了。      买种的佃户一点点缓慢的向前挪动,人人都是焦急的伸长了脖子,瞧着头前的动静。孟家的大库就那么大,粮种每年都是有定数的,但来买种的佃户却是年年都在长,所以越是后面的佃户越是焦急,就怕轮到自己的时候便没了。      “…………曹贵,你他妈心也太黑了,去年你扣一成老子也就算了,今年…………”队伍前面突然起了喧哗,众人都是一阵躁动,聂丝岚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只是听到身旁不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农见怪不怪的道:“又来了。”      聂丝岚穿过人群挤到大库门前,便看到两个男人正扭打在一处,粮种撒了一地,旁边的人是劝都劝不开。      “这是怎么了?”聂丝岚开口,正在劝架的刘长猛然站了起来,脸上倒是不见惊慌,仍是笑呵呵的道:“聂姑娘来了,这些个佃户每年都要闹上这么一闹,没事儿。”      聂丝岚看了眼此刻已经被摁倒在地的那人,愤然的一双眼满是不服,聂丝岚蹲了下来到他的面前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事要同他吵?”      被摁住地上的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聂丝岚,也不管曹寅那眼神中威胁,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大声的冲聂丝岚说道:“为什么?还不是曹贵这个黑心贼,仗着自己有个当管事的哥,昧着心一扣再扣,我花十成银子买的种到手上就只剩八成都不到了…………”      “赵七,你嘴巴放干净些,谁扣你种了,你可当着聂姑娘的面说清楚,我曹寅脸上可容不得你泼脏水。”曹寅截断了那叫作赵七的话,眉宇间有一股隐隐的戾气。      不待聂丝岚开口,曹寅已经发话了:“曹贵,给赵七复称,要是少了一钱的种,我曹寅都双倍给他补上。”      “唉!”那曹贵答应一声,立时找来笤帚把地上打撒的粮种扫到麻袋里放到称上,不仅一钱不少还多了那么些许。      称完粮种那曹贵勾勾的下巴一抬,伸腿便是往地上的赵七肚子上一脚踢去:“赵七,你睁大了狗眼看清楚,老子少你一钱称没?”      赵七痛的闷声一哼,一旁的聂丝岚看的皱了皱眉。      面前这些人显然是在演出戏,演一出给自己看的戏,聂丝岚虽然没看出那曹贵做了什么手脚,但聂丝岚相信他决定不会是被冤枉的。聂丝岚心下一动,不就是要个公平吗,这还不好办。      “刘管事。”      “聂姑娘。”刘长走到聂丝岚身旁便听聂丝岚问道:“库里可还有大称?”      刘长迟疑一下方才说道:“还有。”      聂丝岚微微一笑,扫了眼面前的众人:“这粮种是庄稼人的命,大家都是靠天吃饭、靠地活命,少了谁或是冤枉了谁都是不好。我看不如这样,既然还有空下来的称,就搬一杆到那颗老槐树下。”刘长尚不明聂丝岚的用意,便见她已经转身面向众人大声说道:“粮种盘库的时候账上都是有数的,各位乡亲领了种便可以到槐树下复秤一遍,若是对不上,两位管事都在,自是会给你们撑腰。”      聂丝岚的话音一落刘长与曹寅的脸立时便垮了,别听聂丝岚这话说的软,但招却是极狠。就这一会儿功夫佃户里已经有明白过来的人带头叫了一声:“好!”跟着便是一片赞同声,蜿蜒在坝子的队伍立时沸腾一片,叫好声首尾相连:“好!好!”      不等曹寅与刘长表态,佃户已经上来几人把刚抬出的那杆大称抬到了老槐树下。      聂丝岚冲着愣在一旁的刘长说道:“刘管事,继续吧,待会儿晚了可得耽误大家伙的午饭了。”      一时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等想出对策排着的队伍已经又嚷嚷了催促了起来,这下即便刘长和曹寅手段再高也是施展不出,几百上千双眼睛都巴巴的盯着那一杆老槐树下的大称,谁还敢去动那一点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破镜重圆? 或许~~~~ 23 23、第23章 ...   分完种子没等太久,过了两天,曹寅和刘长便脚跟脚的到聂丝岚跟前儿来请假了,一个说是要去隔壁村子看闺女,一个说是要带着儿子去老丈人家。彼此都是心照不宣,聂丝岚也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笑眯眯的便准了。      分种的事因为聂丝岚的介入让两人栽了跟头,这心里不舒坦是得准人家使点儿小性子不是。      两个管事走了不到两天,村上的里正就找上了聂丝岚,那里正姓姚,四十出头五十不到的年纪,见到聂丝岚还没开口,一双眉毛便已经打起了疙瘩:“聂姑娘,修渠哪儿庄上两位管事已是两天没去过了。我这刚才往两位管事家里去,都说是姑娘这里准了假,两个管事都是不在村上。”      “对,是有这么个事。”      “聂姑娘啊!这修渠的事可是有时性的,耽搁不得,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两位管事什么时候能回啊!”      “修渠?”聂丝岚一头雾水的望向姚里正,曹寅与刘长从未曾与她提过这档子事儿。      姚里正一看聂丝岚那两眼一抹黑的样子,心头便是“咯噔!”一下。      姚里正也知道那天老槐树下分种的事,现在看来曹寅、刘长这两人被聂丝岚扫了面子,勒了荷包,眼下是存心要找补回来了。      姚里正叹了口气,把事情始末给聂丝岚说了一遍。      原来就在孟家所在的村子上有一条大河穿过,同村里的几条小河相连,让村里的农田只要不是遇上大旱都能保证有水浇田。但如此一来这河道便得年年清淤维护,孟家是村里的大户,所有庄户人家都是租种的孟家的农田,这年年修渠的事自然便是落到了孟家头上。      聂丝岚听姚里正说完,端着茶碗的手上一顿,眼角微微一抬,敢情这曹、刘二人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撂挑子!      聂丝岚倒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这曹、刘二人现在指不定就躲在家里喝酒聊天等着自己焦头烂额的上门去求呢。不过,现在既已这样那便也是事来事做没的个什么怕头,聂丝岚往姚里正杯里添上茶水递了过去:“姚里正,那现在修渠哪儿是如何了?少了人还是缺了钱?”      姚里正见聂丝岚听完自己的话还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不急也不慌,心里似跟着也是有了些底,双手接过聂丝岚递来的茶水道:“倒是都没有。”      聂丝岚轻笑一声:“既如此,那便是没有两位管事在跟前看着,有姚里正在这渠不也是一样的修嘛。”      “唉!”姚里正叹了口气,瞅了聂丝岚一眼:“聂姑娘,事情要是这般简单我今日便也不会登门,具体怎么回事儿你明日上渠上一看便清楚了。”      ※※※※※※※※※※※※※※※※※※※※※※※※※※※※※※※※※※※※※※※※※      第二天一早,聂丝岚便带着秧子一起去了河渠。      修渠的人都是从村上各家抽的,到挖完河渠之前都是住在哪里,所以清早起来吃过灶娘煮的早饭便开始挖掘河道清理淤泥了。聂丝岚到的时候便是看到几十个汉子凑在一块,比那小孩儿挖了蚯蚓做鱼饵还要精细的挖着河道。      聂丝岚刚站了不一会儿姚里正也到了,走到聂丝岚跟前不无担心的说道:“聂姑娘照如今这样,等来水了也是挖不完。这些渠可是村上庄稼地的命根子,要是坏了,今年一年的收成可就是没指望了。”      聂丝岚微微皱眉:“我们下去看看。”说完把裙角一撩便踩着碎石下了河道。      那些人见到聂丝岚同姚里正到来多数只是眼皮撩了一下,手上还是该干嘛干嘛。聂丝岚前后转了一圈竟是看到一个熟人,曹贵,这人还真是个事儿主,那哪儿闹事儿都没离了他。      聂丝岚看了一路,只是沉默不语,姚里正看在眼里也是干着急:“聂姑娘,这些人都只认两个管事,要不…………”      姚里正的话不用说完,聂丝岚也知道他的意思,那两个人不就等着看她聂丝岚到笑话吗?聂丝岚倒是想问问那两个人,要是眼下庄上住着的是孟流年他们还敢不敢连手来上这么一出,当真是吃柿子只会捡了软的捏。这回聂丝岚还就跟曹寅、刘长两人杠上了,她还就偏要赌上这一口气,聂丝岚就还不信这点小坎儿自己就还翻不过去。      “姚里正,这些人的工钱是怎么开的?”      “每人每天五文钱管三餐茶饭。”      “不低嘛。”聂丝岚低声说了句。      姚里正点头应道:“是不低,又是农闲,大家伙倒是都愿意干这差事。”      聂丝岚心中一动,嘴边泛起一抹浅笑。现代管理早就总结出来,人管人终究不是个事儿,还是要制度管人才是最有效。      曹贵此时恰巧抬头看见聂丝岚嘴边那一抹浅浅笑意,顿时觉得自己表兄这一拳似是打在了棉花上,连捞痒痒都没算上。曹贵是曹寅特意留在渠上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曹寅与刘长两人早就商量好了,要等那聂丝岚急的没法掉了大眼泪珠子才会出面,可如今看来似乎有点儿…………      “这银子都是孟家开的吧?”聂丝岚问身旁的姚里正。      “是。”      “那就好。”聂丝岚心说,脚下也不再多留,转身便往堤上走,边走边对身旁的姚里正说道:“姚里正,要让这河渠按时修好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事儿你必须得跟我站一边儿帮衬着我才行。”      姚里正脚下一顿,却是见聂丝岚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略一迟疑便是点了头:“好,只要能把渠给整好,聂姑娘要我干什么事儿吩咐就是。”      “其实,就是…………”聂丝岚靠近姚里正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姚里正听完看聂丝岚的眼神儿都变了:“好,吃过午饭便照姑娘说的来。”      聂丝岚回庄上吃过午饭,还小憩了一会儿才出门去了河渠,人还没走近,便是听到了修渠的地方大家伙扯着嗓子的使力气吆喝声,不觉宽心一笑。      “聂姑娘!”姚里正一见到聂丝岚便走了上来,脸上泛光的说道:“姑娘的法子可真管用,不过大伙儿这会儿倒是铆足了劲的使力气,歇工的时候得真有银子到手才成,不热明天可就没人听老姚的了。”      “那是一定,银子我已经都带来了。”聂丝岚一指身后的秧子,一个沉沉的钱袋子正被她抱在怀里。      其实,聂丝岚的主意很简单,之前这些人是干多干少工钱都一样,曹寅与刘长又是本乡本土有威望的人,他们开口了这些人自然是要卖个面子。聂丝岚只不过让姚里正将修渠的人分做五人一组,每组都有定量完成了才能拿到那五文钱,若是超出则是另外算钱。这样一来人人自然都是想挣银子,谁还愿意吃饱没事儿撑的在这大太阳底下拿了铲子刨蚯蚓。      除此之外聂丝岚也还想过若是这样都还不能奏效,便把这批人给全换了,拿了银子去砸也能砸动几个肯出力的。聂丝岚算过的,虽然这样看似每日是多出了银子,但工期缩短,银子不但没多给还省下了每日里这么多人的茶饭钱。      当天收工,这些个庄家汉子便从聂丝岚手里拿到了工钱,还是孔方兄最实在,这些上午见到聂丝岚都还是撩都不撩上一眼人,银子过手便是同聂丝岚亲热的跟一个村里住了几辈的熟人一般,东家长,西家短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村上什么事儿都跟聂丝岚说了。    24 24、第24章 ...   修渠的工期不仅没耽搁反倒是比之前预计的还要快,蹲了两天见没空子可钻,那曹贵便是抱病在家不来了。这样一来本还与些顾及的众人更都是卯足了劲的挖,要知道现在刨的不是泥,那是银子。      聂丝岚每天都会过去,怎么挖她从不过问,因为不懂,所以一切事情全凭了姚里正作主。聂丝岚蹲哪儿也不是看谁偷懒不偷懒,有孔方兄看着比谁都管用,只是这挣钱的看了老板在场本只十分的力气也能激出十二分来,聂丝岚去盯着也就是帮大家伙打打气,没完手工的时候再把工钱给结了。      这渠挖着挖着便是去了大半个月,一天收工,聂丝岚和秧子在工地上吃过晚饭才往回走,秧子看着聂丝岚本是雪白剔透的肌肤现在却是成了小麦色不仅说道:“小姐,等这渠修好了,可得到少爷哪儿请功去,这一天天盯下来你瞧你这脸都成什么样儿了。”      聂丝岚笑了笑并没接话,秧子却是没完了:“小姐,你说这少爷现在还在杭州呢?还是已经往回了?”      “我怎么知道。”聂丝岚理了理裙摆沾上的土星渣子,被秧子这一提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      孟流年这一走个把月,只言片语都没稍回一句。便是新领回家一只小猫小狗不也还得惦记下是不是吃的惯住的惯。更何况聂丝岚还是一个大活人,身份又是有那么些的尴尬,那孟流年倒是真放心。聂丝岚心说我再怎么能自力更生,孟流年样不闻不问总归是让人心里不大舒服的。      “小姐,你看!”      聂丝岚正想着心事,车厢里的秧子突然咋呼一声,手指了外面拽了聂丝岚去看。      顺着秧子手指看去,一个男人正要穿进一片柿子林,那身量那步态怎么看都有几分眼熟。      “秧子,那是不是刘长?”聂丝岚不是很确定,因为并没看到那人的脸。      “我看着也像,这刘管事怎么往哪儿走?那不是赖寡妇家吗?”      聂丝岚一听,眉眼一挑,掀开帘子便冲了驾车的老常说:“老常,去趟刘长家。”      秧子听到回头问道:“我们去哪儿干嘛?”      聂丝岚正觉得心头憋着气,刘长撞到了枪口上可不是正好,便见聂丝岚嘴角挂起一抹坏坏的笑,搂了秧子的肩膀说道:“去干嘛?去煽风点火,去泼油添柴。”      刘长家在村上算得上是气派了,一溜四间大青瓦的房子在院墙后面排开,篱笆栏杆都要比别家的高出一头。      秧子上前敲过门儿,一会儿功夫刘长的媳妇便来开了门儿,典型的庄户妇人,粗手大脚,水桶样粗却是硬挺挺的腰板儿,一看便是犁地、理家的好手。      “刘大嫂。”聂丝岚不等她开口先是亲热的叫了一声,那刘大嫂也是认得聂丝岚,自那日聂丝岚在老槐树下露了回脸,这村里的人都是把她给认下了。      “聂姑娘。”刘大嫂显然没想到找上门的竟会是聂丝岚,一时间手脚都有些不知该往哪儿搁,她这不是怕了聂丝岚而是心虚。      聂丝岚只当了没看见刘大嫂的不自在,接着说道:“刘大嫂也回了呀,闺女还好吧,刘管事在家吗?”      那刘大嫂舔了舔嘴唇,目光闪烁刻意回避着聂丝岚,站在自家门口却似浑身的不自在:“好,都好。”      “哦…………,那个啥…………我是先回来,我们家老刘还要在闺女家多待两天才回。”刘大嫂一句瞎话说完,聂丝岚看她是明显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聂丝岚脸上仍是那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刘大嫂摸不清她这上门到底是来干啥。      “我往这儿来,也就是刚才看到一个人长的和刘管事挂像的,我还以为是刘管事回了呢。”      “没,没呢。”刘大嫂打着哈哈,聂丝岚也是跟着哈哈:“本想找刘管事商量点儿事,这没回也就算了。刚才在村东头看到那和刘管事挂像那人我本是想上前招呼一声,可那人一转眼就没了,我才想着上家里来看看,眼下听刘大嫂这么一说刘管事还没回,那估计刚才该是我看错了。”      “村东头?”刘大嫂一听聂丝岚这话脸色立时“刷”的就白透了。      这村东头就只住了一户人家便是那赖寡妇,村里的人都说那赖寡妇命硬,前后嫁了两个男人都是她进门不到一年便归了西。      所以,有那赖寡妇在的地方各家媳妇老娘都是把自家男人孩子看的紧紧,更别说是去村东头转悠了。但即便那赖寡妇平常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流言也是满天飞,只因为这赖寡妇的模样在这四邻八乡都是算的上俊俏,身段也是风流,而且每每出门必定是打扮的花枝招展,那眼皮子一撩就似要勾人的魂儿一样。      见惯了粗腰圆膀子的庄户汉子那经得起这样的撩拨,庄户上的妇人那个又有赖寡妇那样姿态。一来二去便成了,村上的女人看了那赖寡妇便恨的牙痒痒,只恨不能揪了那赖寡妇剔了头当尼姑去。可越是这样那赖寡妇越是惹的那一个个庄稼汉虽是有媳妇老娘在前头挡着,眼珠子还是沾在她裙头上扯不下来。      这些事儿聂丝岚原本也不知道,也就是这段子日子修渠的时候听那些村上的人说的。      聂丝岚点头,一旁的秧子接过话:“是啊,就是那片柿子林后头,那人一身土黄麻衣,看着和刘管事老像,我和小姐都以为就是刘管事呢。”      秧子的话说完刘大嫂的脸已经从惨白变做了乌青,眼睛里憋着火,一只握着门框的手也是攥的紧紧的。村上的妇人平日里听到赖寡妇这名儿牙根儿都要紧上一紧,更何况还是和自己男人扯上了干系。      柿子林后头不就是赖寡妇的家吗。      聂丝岚看到眼里,心内不觉一笑,看来是个女人就逃不过这道坎儿。煽风点火的事儿干完聂丝岚也不多留,冲着还愣在那里的刘大嫂说道:“既然刘管事还没回那我们就先走了。”      “唉!好…………”刘大嫂魂不守舍的送了聂丝岚两个出来,反身便是“哐当!”一声把大门关了个严实。      秧子边走还在边扭头往回看:“小姐,你说那刘大嫂能信了我们的话吗?”      “你没看出来她已经信了吗?”聂丝岚伸了根小指比划出一截到秧子眼皮下:“这女人但凡遇上跟自己家男人有关的事儿,即便是扑风捉影,那心胸也只剩这么一点儿大了。等着吧,这刘长家得鸡飞狗跳的闹上两天了。”      回到庄上,聂丝岚跨进院儿门儿脚下便是一顿,平日里这个点儿上都该各自闲在屋里的婆子这会儿都是在忙上忙下,大屋里也是点了蜡烛通亮通亮。      “咦,聂姑娘。”宋大嫂拿了盘青菜从厨房出来,见聂丝岚站门口奇怪的问道:“聂姑娘回来,怎么站哪儿,少爷回来啦。”宋大嫂说完还不忘冲聂丝岚暧昧却善意的一笑。      宋大嫂一句话证实了聂丝岚心中猜测,傍晚时候还在心里埋怨的人,这会儿就回来了,还是真不经念叨。    25 25、第25章 ...   聂丝岚跨进正屋,孟流年已是净面更衣后坐在了那里,左右并不见孟青。      孟流年看上去精神不错,脸色却不算好,聂丝岚捡了处不远不近的凳子坐下:“怎么就你一个人,孟青没跟着回?”      孟流年看了聂丝岚一眼,极短暂的一瞥:“留了他在泸州,有些事要办。”      “嗯。”两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多日不见,本就算不是亲密的两个间更是添了生疏。      “少爷,茶饭置备好了。”      “好。”孟流年起身见聂丝岚并未动,停下脚道:“一起吧。”      聂丝岚抬头一望:“我吃过了。”      “那也陪我再吃点儿,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孟流年说完伸过手便拉了聂丝岚起来,这一拉便是把那点生疏给扯破了。      聂丝岚陪了孟流年坐到一旁,虽然是吃过,但孟流年时不时的往她碗里夹些菜,一来二去又是吃了不少。眼见孟流年一筷子鱼肉又要落到自己碗里,聂丝岚赶忙捂了碗挪到一边儿:“不要了。”      孟流年手上一顿,脸上也不见更多表情只是筷子一转便到了自己碗里,垂下的侧脸却是可以看到微微上翘的嘴角。      孟流年也是吃好了,放了碗筷,望着聂丝岚满是正经的问道:“听说聂姑娘这段日子在村里可是很威风啊!”      “切!”聂丝岚甩了个白眼儿过去,给两人各添了一杯茶水:“那叫什么威风,我就一做苦力的。倒是我把你那两个管事得罪了,可还得你自己去收拾。”      “无妨。”孟流年显然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但并未放在心上:“那两人在我手里还翻不出天去,倒是丝岚你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聂丝岚不屑的皱了皱鼻子,浅浅喝了口杯子里的茶水,斜脸望了一旁的孟流年道:“刮目相看那是因为你之前根本就没拿正眼儿瞧过我。”      “是吗?”孟流年突如其来的伸手板过聂丝岚的肩头让她正对着自己,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打量起来。孟流年那双沉静的眼与聂丝岚那清澈的眸子一对上,眼里便带了促狭的笑意。      聂丝岚不太习惯与孟流年这样靠近,顿时便有些不自在,挣开孟流年的手离的远了些才说道:“我这头儿都是些小敲小打的事儿,倒是你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提到孟继业两人间原本温馨的气氛一瞬间便似被冰封住了,孟流年凝目看向聂丝岚,低声道:“没有,找遍了杭州城也没见到个人影,白跑一趟。”      聂丝岚黛眉微蹙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就这样忍了?”      “忍了?”孟流年嘴边泛起一抹苦笑:“我现在是忍了,吞了,但等我但凡有了办法…………”孟流年没再往下说,本是投在聂丝岚身上的眼神也是转向了别处,聂丝岚自是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不管以后如何,聂丝岚都不想这个本不该自己背的疙瘩跟了一路,有些话真就得说开了才行,藏着捏着那倒是更容易腐烂变质。      聂丝岚下了心,红唇咬做一线,眼神慢慢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凝望着孟流年,一字一句的说道:“孟流年,我说这话你或许会觉得的荒唐,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已经不记得孟继业了。”      孟流年听完,眼角一垂,并无任何言语。      聂丝岚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疙瘩真不是把话说开了便能解开的。聂丝岚自嘲的一笑:“也难怪你不信,这事儿的确是让人…………”      孟流年伸手将聂丝岚攥着衣角的手摁住,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缓慢的说道:“丝岚,有些事过了便是过了。”      聂丝岚凝目看着孟流年,微笑着轻声应了句:“好。”      孟流年握着聂丝岚的手便未在松开:“我明日还要去趟泸州。”      “明日?那你今晚怎不就宿在泸州?”聂丝岚说完立时觉得自己有些傻,果不然孟流年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怪。聂丝岚当下连忙转了话问道:“去泸州要做什么,我看你气色不大好,应该休息两天才是。”      “去泸州是想看看在府衙能不能找找路子,想想办法。照理即便是卖产业,我们并未分家,只孟继业一人也该是办不成的。孟继业当初定然是买通了司田曹的主簿,才成的事。但泸州府刚换了别驾,这事儿说不定便还有扳回的余地。”      “泸州,别驾。”聂丝岚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神一亮冲孟流年说道:“那新任的别驾是不是姓宋?”      “正是,你认得?”      聂丝岚摇头:“你都说是新任的别驾,我去那儿认得,不过我却是认得那宋别驾的夫人。”接着聂丝岚便又把当初在江安县怎么救了宋家小儿的事说给了孟流年听。      “既然那送别驾能帮上忙那要不我去找找宋夫人?”      孟流年也是没有想到聂丝岚与宋别驾府上还有这样的渊源,听完聂丝岚的提议却是摇头:“你上门去找,因着上次欠下的情那宋别驾十有八九是会答应帮这忙,但这也就是一锤子买卖,用过便没了。这样的缘分就这么花了太不值当,留到以后该是能有更大的用处,眼前的事,我想的还是想找找门路,送送礼,该怎么来怎么来,实在不行了再说。”      聂丝岚倒是没孟流年想的远,听孟流年这样说也是点点头,这些事儿她也不大懂,孟流年既然这样说聂丝岚也没什么好坚持的,伸了手出去道:“反正你自己拿主意,需要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是。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手一搭上,聂丝岚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孟流年看她的样子自己倒是并不大在意:“我也就是累了些,应该没什么大碍。”      聂丝岚换了只手,语气没有孟流年的轻松:“你能有我清楚?”      “要是你能放心,泸州我替你去跑一趟,你就消停的在庄上呆上两天。”      孟流年见聂丝岚眼中满是担心,暖心的一笑,不知不觉便是点了头。      ※※※※※※※※※※※※※※※※※※※※※※※※※※※※※※※※※※※※※※※※※※      孟流年回到庄上第二天曹寅、刘长两人据说也是赶回来了,全身上下本身立着的毛不用人顺自己个儿就趴下了,看聂丝岚的眼神这回倒是真客气了。      聂丝岚将这些看在眼里,深深的感受到,女子身在古代所赖者当真不过一个夫君罢了,若不是孟流年出面便是自己再有手段这两人一样敢跟自己铆着来。      打发了两人,聂丝岚也该起程了,孟流年也没过多的嘱咐,只是让聂丝岚到了泸州便去找孟青。      其实聂丝岚这趟去泸州也不做什么大事,就是想帮孟流年探探路、摸摸门道。    作者有话要说:刚看完了05版的傲慢与偏见,睡不着了,上来抽哈风~~~ 达西先生啊达西先生~~~~~~ 26 26、第26章 ...   聂丝岚到了泸州并未立即去找孟青,而是和秧子一起泡起了茶馆。      这会儿还没互联网,坊间流言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茶馆,聂丝岚和孟流年对于这新任的送别驾都是一无所知,不想做一头撞上去的愣头苍蝇便得先打听打听。      聂丝岚连换了两家几乎都只是听到些宋别驾小儿子的花边消息,这宋别驾本人竟是低调的不行,连带宋夫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聂丝岚找到孟青,置办了些寻常的土特产连带着孟流年的名刺到宋别驾府上递了进去。      聂丝岚没有出面只是找了处角落看着,只见孟青敲开了宋家大门,别说是人那份名刺都没能进得了大门。      只见那宋府门房拿着吊三角眼那么斜撩了一下,孟青手上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递上去,门房已经把名刺退回给了孟青。嘴上说的客气,脸上却是摆了副大爷脸色,懒洋洋的冲递名刺的孟青说道:“老爷尚在府衙,夫人不见外客,请回吧。”宋府门房嘴上虽说是用了一个请字但那脸色却似觉得孟青似跟他提鞋都不配。一旁的聂丝岚这可算是长见识了,真真的见识到了什么叫鼻孔都翘上了天。      孟青苦了一张脸来到聂丝岚跟前问:“聂姑娘,如今怎么办?”      “不着急,先看看。”三个人没进得门也没走,蹲在了一旁便守起这宋家的大门,两个时辰过去,来的人不少,但凡是手上拎着东西的都是同孟青一样的遭遇,那些没被打发还进了门儿的都是两手空空。      “难不成这宋别驾还真是个清水官儿。”孟青忍不住的嘀咕,聂丝岚却是压根不信,只是看来这银子想花出去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走。”聂丝岚三人从宋别驾哪儿出来,先找了处客栈安顿,然后聂丝岚便把孟青给差出去了。      聂丝岚没什特别交代,只一句话对孟青说:“孟青,你待会儿换身衣裳再去那宋别驾的府上,也不用特别做什么,送礼的事儿也不用提。你就冲着和那门房把关系搞熟了去,别惜银子,就是拿银子去砸,管他是铁齿还是铜牙你也得给我把话砸出来。记住了,不管那门房说什么,只要是跟宋别驾有关的你都得给记住。”      一连两天孟青都是早出晚归,聂丝岚也就跟他打了一次照面,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原本是信心满满的聂丝岚这会儿也是有些坐不住了,难不成自己想错了,这宋别驾还真就是奔着那廉政楷模去的。      “小姐,孟青回来了。”秧子从窗户里伸进头,聂丝岚今天是特意等了孟青回来,如果再无进展便是要想别的办法了。      “孟青。”聂丝岚叫住正要进屋的孟青。      只见孟青他脚步虚浮,一身的脂粉气,聂丝岚不用问也猜得出孟青这该是从哪儿回来。      孟青见聂丝岚皱了皱鼻子,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说道:“聂姑娘这么晚还没睡啊!”      “嗯。”聂丝岚示意孟青进屋,又让秧子给他倒了杯浓茶:“今天怎么样了?”      孟青脸上有些尴尬,听聂丝岚问起也是皱了眉:“那刘武嘴巴严实的很,这两天吃了喝了,什么有用的也没说,尽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听到此,聂丝岚脸色一暗:“刘武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那宋别驾在家是个怕老婆的,宋家一家的心肝儿宝贝儿就是那小儿子。宋夫人在家里怕的是宋老夫人,老夫人又最宠那小孙子,就是这些罗圈话。”      “没了?”聂丝岚不甘心的问。      “没了。”      屋子里一下陷入了沉寂。      坐了一会儿孟青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突然想起件事:“哦,对了,今天临走前那刘武对我说前段日子那宋夫人的弟弟在这泸州府开了家皮毛铺子,让我有空的时候可以过去逛逛。”      “真的!”聂丝岚“蹭!”的一下就从胡凳上站了起来,孟青这句话就像一计强心针,让聂丝岚本已死灰一片的眼顿时就亮了:“有这话,你怎么不早说。”      ※※※※※※※※※※※※※※※※※※※※※※※※※※※※※※※※※※※※※※※※※※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三个人梳洗妥当便去了那皮毛铺子。      “没找错吧。”聂丝岚看着面前这小门小脸的铺子问孟青,孟青抬头又是仔细看了看:“没错,刘武说的就是这名儿。”      “那好,进吧。”      铺子就一个伙计,细长眼睛,黄瓜脸,哈欠连天,见聂丝岚她们一行人进来也是屁股不挪地方,丝毫没有起身招呼的意思。      孟青当下就有些马不实在了,心说这伙计那脸那是开门做生意的样子,转头看向聂丝岚,却见她似闲庭信步般四处看看,倒似是挺满意。      “伙计,那张皮拿下来给我看看。”聂丝岚一开口,孟青和秧子顺着她的手指一看,眼珠子差点就掉到了地上。      孟青和秧子两人这般反应只因为一个子,贵!      三百贯!      三百贯!就一张皮啊!      孟青和秧子对望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要知道三百贯是什么概念,如今的世道一个做事的婆子就值八贯钱,一个上等的奴籍美女也就值二十惯。换算到聂丝岚穿过来那会儿三百贯也是十万出头了,就一张皮而言真是太贵了,贵的离谱。      一直没抬过眼的店小二听到聂丝岚这话终于是撩了眼皮,看了聂丝岚一眼,慢腾腾的说道:“小姐,这张皮可贵了,你是想好了当真要买再看,皮上沾多了汗气可不好。”      “哦。”聂丝岚眼睛盯在那小二的脸上,那伙计的模样是压根儿就没把聂丝岚瞧进眼里,看来这得是要黑眼珠子见了白花银子才能做数的了。      聂丝岚心里暗自一合计,自己身上揣的这点银子还真不够,再来这么大笔数若不同孟流年商量一下自己便做了主也是不好。      “那倒是!”聂丝岚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回去再好好想想,只是你们这店里这种货色的皮可是随时都有?”      那伙计听完聂丝岚的话,神秘的一笑:“有道是有,只怕是小姐要不了那么多。”      “有就好,有就好。”聂丝岚带着孟青和秧子出了铺子,孟青还没说话,秧子已经咋呼开了:“小姐,你没犯傻吧,我们真要花了那么多钱去买那张皮?就是人皮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啊!”      聂丝岚没跟秧子多做解释,只是嘱咐孟青再在泸州多呆两天,自己便是急匆匆那个的赶回了合江县。      ※※※※※※※※※※※※※※※※※※※※※※※※※※※※※※※※※※※※※※※※※※      一路上聂丝岚脑子里转的飞快,她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那皮毛铺便是那宋别驾掩人耳目的一只手,这趟泸州也算是没有白来了。本是挑帘看着窗外的聂丝岚突然伸脚踢了车板,大声喊道:“停!停!”      急驰的马车停了下来。      “我去看看。”聂丝岚转头对秧子交代一句便跳了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半躺在地上,一身的竹纹衫被划的破破烂烂,那模样一看便是遇了劫。      “怎么样?受伤没?”聂丝岚快走两步上去蹲在那人身前,这才看清他的样貌,浓重的眉,飞扬的双眼,眼下虽是有些狼狈倒也是不掩其生辉神采,不过此刻却是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看样子怕是痛的厉害。      楼让先是见到眼前一软绸罗衫,藕色外罩,淡粉花裙,并不见人,只是听这声音倒似是个妙龄女子,且爽快利落。来人是个女子,这一点倒是让楼让微微吃惊。      楼让抬头便见聂丝岚正对自己浅浅而笑,眉目如画。      聂丝岚那双如一潭碧水的眼里满是关切之情,楼让不由嘴角上翘对聂丝岚报以一笑,指了指自己拖着的左手:“就是手折了,其余倒是没有大碍。”      聂丝岚目光一动,一双手已是搭上了楼让的左臂:“看来你运气还不算太差。”      聂丝岚话落,楼让便听得自己左臂传来“咔!”的一声,在那双翠袖皓腕中自己的骨头便已复了位。      楼让眼中划过惊异,微笑着望了聂丝岚拱手道:“在下楼让,但请问姑娘芳名。”      “聂丝岚。”聂丝岚手里答着楼让的话,又帮他揉了揉方才站了起来:“你自己活动活动,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楼让依言将左手动了动,除了微微有些疼痛之外倒是活动无碍了,楼让对着聂丝岚深深一个鞠躬:“多谢聂姑娘相救之恩。”      “这也是凑巧了,别的事我也是帮不上忙的。”聂丝岚见楼让已无碍便准备回到马车,临上车前又是回头问了句:“不用客气了,你这是要去哪儿,顺路的话我可以载你一程。”      “合江县,不知是否顺路。”      这次连站在马车旁的秧子都是忍不住嘟嘴说了句:“这也太巧了吧。”      “看样子我今儿倒成你的贵人了。”聂丝岚说完后已经帮楼让捡起地上剩下的物件跨上了车去。    27 27、第27章 ...   楼让跨上马车,本还算得上宽敞的一辆马车,被楼让这么一个大高个儿一挤,便瞬时变的狭窄起来。      聂丝岚同秧子坐一边,楼让独坐一边,即便如此三个人挤一辆马车,膝盖稍不注意仍是会碰上。抬头便是彼此的鼻尖,搞得聂丝岚和秧子都是有几分不自在,楼让倒似并不在意。      上车后聂丝岚才从楼让口中得知,原来他真是遇上了山匪,不仅银钱被抢,坐骑被抢,还被打折了一条手臂,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惨。      聂丝岚觉得自己与这楼让相遇也是缘分,便掏出一张飞票助他渡难。      楼让见到聂丝岚递过来的飞票只是稍稍一楞,并未推搪,便接在手上大大方方道过谢,说是日后定当上门归还。      聂丝岚听罢只是笑笑,觉得这人只知道自己一个名,就说什么上门归还,看来还是个不靠谱的人。      楼让见识广博,多了一个他一路上倒是变得有趣不少,秧子那对那珠子更是瞪出去就没再收回来,楼让嘴里说的这些逸闻趣事在秧子这儿可都是闻所未闻,件件都是新鲜事儿。      车至合江县天色已经黑尽,楼让拿了东西下车,聂丝岚不忘伸出头叮嘱道:“你安顿下来最好再找个大夫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楼让站在长街上,一旁客栈里灯笼的微光打在他的脸上,聂丝岚就见楼让嘴角一斜拱手笑着应了声:“好,今日真是多谢丝岚了。”      “举手之劳的事,你也别三谢四谢了。”聂丝岚说完万却是见楼让正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若是聂丝岚此刻仔细看便会发觉楼让那眼神分明是想将的她的样子刻做模子印到自己的心上。只可惜聂丝岚眼神不过是匆匆扫过:“如此,我们便先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楼让点头,聂丝岚放下车帘,脑袋刚收回车厢,秧子便在聂丝岚耳朵边叨叨起来了:“小姐,你怎么随意把闺名说与那不相干的人听。”      “怎么了?我不也知道他叫什么名儿了吗。”聂丝岚不以为意。      “小姐,不是我说你,人家问你,你也该报夫姓而不是自己的闺名。”      “夫姓?”聂丝岚冲秧子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我现还没夫吧。”      秧子一时哑口,虽然聂丝岚现在同孟流年走的近,但两人确实算不得夫妻:“就小姐和姑爷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早晚,早晚,你也知是早晚的事并非现在。”      “小姐。”秧子靠过来拖住聂丝岚的膀子:“我们这次回去,你就去问问姑爷,你们这样处着也不算个事儿,我看姑爷也是有那份心思的,小姐你就去提个头,啊?”      聂丝岚也能感觉到孟流年对自己的心意,自己与他相处也是不错的,但这样的事让女方开口总还是会有些抹不下面子,仿佛一副恨嫁模样。      秧子凑了脑袋过来见聂丝岚有些走神,暗自揣摩了聂丝岚的心意说道:“要是小姐觉得放不下面子,要不我先去谈谈姑爷的口风,给他提个醒儿?”      “得,你还是给我安生待着吧。”聂丝岚捏了秧子一把:“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      “小姐这样还叫知道,好好的一个正室,现在倒好,整的跟个别宅妇似的。”      车里的两人自在说着私话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她们马车后面的的长街上,一个身影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聂丝岚的马车消失不见之后方才离开。      楼让对聂丝岚印象很是不错,觉着她举着落落大方,全没有自己以往所见女子的扭捏。见识更是新颖,虽听聂丝岚自说从未曾远行,但言语间偶有透露却堪比一个远行千里见识广博的学子更甚。人的一生总会那么些人一旦遇上便注定不同。      ※※※※※※※※※※※※※※※※※※※※※※※※※※※※※※※※※※※※※※※※※※      寂静夜晚下,长夜健马敲打着青石长街,那声音传的特别远。      或许是亲近之人真能心生感应,孟流年听到这马踏之声,虽然觉得这个时辰聂丝岚多半是赶不回了,却仍是从书房走了出来,站到了长廊下。      孟流年望着此时仍旧紧闭的大门,这一刻的马蹄声听到孟流年的耳朵里竟是那样的温柔。      “哟,聂姑娘回来了。”前院里一声喊传到孟流年耳朵里,在他自己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做出了判断,便见孟流年脚下疾走直奔了前院,身上本是披着的外衫掉到地上都是不自知。      “回来了。”      聂丝岚抬头一望,孟流年已经站到了自己跟前,嘴边不觉嫣然一笑,轻声应了句:“嗯。”      两人间这一眼对望,不只是望在了眼里更是望到了心里,让旁人看了会觉得此刻他们彼此都是对方心中的唯一。      “咳!”秧子阴阳怪气的干咳了一声,硬着头皮冲聂丝岚说道:“小姐,饭备好了。”      不待聂丝岚尴尬孟流年已经开口道:“你先去吃饭,晚点儿我在书房等你。”      “好。”      孟流年刚转身秧子就黏了过来,捅了聂丝岚的胳肢窝挤眉弄眼的,那眼里的暧昧当真是让聂丝岚这个当事人看了都觉得脸红,就跟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      聂丝岚动作很快,草草吃过饭,换了身衣裳,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去了书房。      孟流年看着简装而来的聂丝岚倒是觉得她这般的淡雅打扮倒是更能衬出她五官的灵秀,少了花团锦簇的华服美饰却更是芙蓉出清水。      “坐。”孟流年招呼聂丝岚坐下手上递过去一杯热茶。      “事情没我当初想到那般简单。”虽然到最后也算是有了些门道但聂丝岚仍是觉得气闷,第一次知道原来送银子出去也是件难办的差事。聂丝岚将今早里在泸州府所遇到事事都仔细说与了孟流年听,说到那间皮毛铺子时也是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孟流年点点头也是同意聂丝岚的推断:“看来这宋别驾乃是谨慎之人,有了这么一间铺子挡在前面,整件事便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成与不成,皆不授人以柄。”      “不过,那宋别驾的刀子也是真狠,开口便是三百贯。”聂丝岚有些发愁,她知道这些日子孟流年手上的银子是有出无进,那便是家底再厚也是不敷用度的,现下又得再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而且还有可能会是打了水漂,响都落不到一个听。      孟流年见聂丝岚愁煞了眉,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能更难了。”      “让你失望了吧。”聂丝岚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孟流年,知道他这么晚都还在等心里定然也是焦急的。      孟流年伸出手捧起聂丝岚的脸,在月色下看着这个让他疼到了骨头缝里的女子:“丝岚,事情成没成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看重,我看重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聂丝岚在孟流年的手掌中扬起脸,孟流年低下头轻轻的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我看重的只是你能安然回来。”      聂丝岚眉眼撩起,静静的看了孟流年,似是想从孟流年的眼里望进他的心中,读出那些他想说却又没有出口的话。      被聂丝岚那沁了烛光的眼神望着,孟流年竟是有些不敢多看。      孟流年松开手中的聂丝岚说道:“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孟流年说完放开聂丝岚的手便要去外间,聂丝岚却是突然伸手把人给拽了回来。      “还有事?”孟流年转过身看着聂丝岚。      聂丝岚话没出口脸上已是滴血似的红,不过一双眼却是落在孟流年脸上不曾移动:“你不用这样的。”      聂丝岚的声音很轻,孟流年却也是听到,正在犹豫间拽着自己的手却是已经松了开,便见聂丝岚人已迈开腿往外走去。      “上哪儿去?”这次换作了孟流年拉人。      背着身的聂丝岚偷偷一笑,并不回身的答道:“外间睡着哪有里间舒服,若是要睡也该是我去睡那外间,哪有那鹊巢鸠占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楼让是不是男配还是两说的事儿 呼唤一下潜水的童鞋们出来透口气~~~~~ 还有那些没收藏的童鞋,点点鼠标收藏了俺吧~~~~~~ 28 28、第28章 ...   第二天一早孟流年便同聂丝岚动身去了泸州,平日里坐着挺舒服的马车今天却成了聂丝岚的煎熬。      自坐到马车上起聂丝岚就没消停过,左挪挪,右移移似乎怎么坐都是不合心意。      连秧子都觉出了聂丝岚的异样,出声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可是哪儿不舒服?”      聂丝岚瞟了秧子一眼,含糊的回了句:“没事儿。”聂丝岚是不舒服不过却是只能自己个儿忍着的不舒服。      一直闭目养神,没有说话孟流年突然睁开眼,递过一个软垫给聂丝岚:“垫上这个会舒服些。”      虽然孟流年的表情是一本正经,但聂丝岚却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促狭的笑意,脸上一红,伸手抓过软垫便朝孟流年身上扔了过去:“孟流年,你去死!”      孟流年对聂丝岚的话似若未闻,嘴角扬起舒心的一笑,跟秧子换了位置,坐到聂丝岚身旁,凑到她的耳边软语道:“你要逞强,难受的可是你自己个儿。”      聂丝岚红着脸刚要反驳,人已经被孟流年抱起,再落下时身下已是多了一个软垫,顿时便是舒适了不少。      虽如此,但聂丝岚脸上却是并无半点感激,拿大眼珠子瞪着人一副要剐了孟流年兴师问罪的模样。      聂丝岚越是凶神恶煞,孟流年似乎笑得越是开心,攥住聂丝岚那双小动作不断的手紧紧的固定在掌心,嘴上还似哄小孩儿一般的说道:“好了,别闹了。”      秧子也是识趣的人,见两人这幅模样掩嘴一笑,掀了帘子坐到的武六身旁,留下整个车厢给两人。      ※※※※※※※※※※※※※※※※※※※※※※※※※※※※※※※※※※※※※※※※※※      还是哪家小门小脸的店,铺子里仍是一个客人也没有,那个长了张黄瓜脸的伙计也是无精打采,见有聂丝岚同孟流年一道进来只是眼皮一翻,将几近磕到柜上的下巴抬了抬,扫了眼聂丝岚两人一眼,懒洋洋的说道:“两位请随便看。”      “店小二,那张皮给我们拿一张。”聂丝岚伸手指了挂的最高处那张皮,打瞌睡的黄瓜脸伙计终于动了,站起身又是看了聂丝岚一眼,眼珠子一转便说道:“小姐来过?”      聂丝岚一笑,估计是来这店里的人实在不多:“眼力劲儿还不错。”      “小姐,这张皮可贵了,您可是诚心要买?”      听到这话,孟流年冲跟在身后的孟青使了个眼色,就见孟青上前两步掏出身上的飞票放到了柜上,不知道旁人是否看到,反正聂丝岚是看到了孟青掏出飞票的时候满嘴抽着凉气,估计是肉疼的慌。      店小二撩了一眼柜上的飞票,脸上神色也并未大变,只是恭谨的冲聂丝岚和孟流年拱了拱手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找掌柜的出来。”      一会儿功夫,木柜后布帘掀起,后堂里出来一个三十往上的男子,身量不高,相貌平平。何为平平,便是那扎进人堆便再找不到那种,独独一双眼,却是老辣的很。不消说这便是那宋夫人的弟弟,宋别驾的小舅子卢掌柜了。      简单的客套话后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伙都是满脸笑意,一方是数钱数的高兴,另一方恐怕更多的是苦笑了。      做成了这么大一笔买卖掌柜的自然是要请聂丝岚与孟流年二人到后堂喝喝茶,闲聊上几句。聂丝岚与孟流年对望一眼,都知道正头儿来了。      一盏茶喝过,孟流年才闲聊似的说起,孟家在泸州府那些产业上的纷争,卢掌柜的只是听着并没有任何评论,连嘴角边的笑都是纹丝不动。      三盏茶用尽,孟流年留下自己的名刺和泸州城里落脚的地方便是准备起身告辞了。      堪堪等到送二人从后门里出了小巷,才听卢掌柜笑意融融轻言细语的说道:“今日仓卒之间招待实在简陋,若是蒙二位不弃改日燕雅楼设宴再与蒙公子好生畅聊一番,最迟不过后天,倒是请孟公子在这泸州府一定多呆上几日。”      孟流年总算是等来了想要的这句话,自然点头应道:“一定。”      大事有了着落,一行人都是轻松了不少,现下便是等着那卢掌柜的拜帖上门了。      当晚聂丝岚与孟流年没有在客栈用晚饭,相携从客栈出门去逛了大街。      出了门聂丝岚便挽上了孟流年的手,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孟流年,转过脸偷偷笑了笑,跟平白捡了颗糖吃一样。      聂丝岚的这些举动丝毫不差的落到孟流年眼里,嘴边也是不觉浮起一丝笑意。待聂丝岚回头时正好碰上孟流年投来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端的是情意深长。      孟流年对泸州府本是熟悉之极,一街一景看在她眼里也都是没什么新意,只是此时,夜幕长街上,身旁多了个聂丝岚倒似同样的街景也能看出不一样的风情来。      两人随意溜达着,碰上聂丝岚感兴趣的便进去逛逛,一圈下来仍是两手空空,但两人脸上的笑却是半分未减。      孟流年的意思原本是两人找家馆子吃顿正经晚饭,聂丝岚却是嘴馋那一路延江而设的零嘴小摊,到最后回客栈的时候,孟流年也是被迫灌了一肚子糖水,点心,正经东西一样没吃着。      第二天下午卢掌柜便是派人送来的拜帖,约在了当天晚上,聂丝岚没有跟着去,而是去了趟自己哥哥家,不过没见着人,说是一家人都跟着嫂嫂回了娘家。      ※※※※※※※※※※※※※※※※※※※※※※※※※※※※※※※※※※※※※※※※※※      “咦?你倒是比我还早。”聂丝岚回到客栈孟流年已是回来了,只从孟流年的面色上也看不出个好坏来,聂丝岚捡了孟流年身旁的凳子坐下心急的问道:“怎么说?”      “回话了,大宅是定然能赎回来,但铺子顶多赎回两间。”孟流年说的平常也瞧不出他是喜还是忧,倒是聂丝岚听完陡然惊叫道:“你说是赎?”      孟流年点头:“自然是赎,当初人家是真金白银的给了出去,现在即便是不加价但当初的价钱也是跑不了的。”      “那得多少银子?”      孟流年伸出一只手比了个八,聂丝岚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虽未问但聂丝岚也是知道孟流年眼下手上这些银子定然是不够,不觉满是忧心的问道:“这笔银子你打算怎么筹?”      孟流年似是早想过这个问题,淡然的说道:“只能是卖地了。”      聂丝岚虽然在合江县待的时日不多,但已经深深了解了土地对于这些人的意义,便见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说道:“我这倒是另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不用卖地。”      孟流年没说话眼神却是一亮,看向聂丝岚。      “我这儿有些闲钱,放着也不急用,虽不够你刚才说的那个数但也是有一大半,你先拿着,另一小半我们再凑凑,一起想想办法,能不卖地最好还是别卖。”聂丝岚也是上回来泸州的时候才从秧子口里得知自己竟是家资颇丰的。      听完聂丝岚的话,孟流年久久没有说话      聂丝岚等的着急,瞪着眼吼了句:“你到底怎么想倒是给句话啊!”      孟流年眼角上抬看了面前的聂丝岚一眼,这一眼里饱含了太多太多的含意:“丝岚,危难关头,方见真心。我只是怕自己日后无以为报。”      孟流年的话让聂丝岚的眼神顿时柔软的下来,聂丝岚伸出手抵住孟流年的胸口低头幽幽道:“孟流年,你可知什么是夫妻?”      “夫妻是什么,夫妻就该不离不弃,祸福与共,荣辱相依。”说完聂丝岚才意识到自己和孟流年眼下还算不得真夫妻,再看孟流年那一动不动的眼神,脸上不觉一红,拿拳头捶了孟流年一下,唬着脸道:“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脸皮特厚,上杆子就是想进你家门,我告诉你………………”      孟流年倾身一吻,结束了聂丝岚嘴里的喋喋不休,看着怀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女人,孟流年无声的笑了,夫妻,原来聂丝岚心目中夫妻竟该是如此。      孟流年握住聂丝岚的手淡淡一笑:“丝岚你的心意我已明了,只是,那笔数目即便是一小半也不是小数,更何况是你口中的一大半。所以,你最好再好生想想,其实卖些许地也不甚大碍。”      聂丝岚抬起头,眼神紧紧锁住孟流年的脸一字字道:“孟流年你对我有情有义,我就得让你后顾无忧。钱财不过是身外物,在我能帮衬上的时候若是没有出力我只怕以后是自己这道坎儿都会过不去。再说了,你难道不觉得两个人一起携手拨云见日这样的感觉很好吗?”      孟流年在聂丝岚的眼波柔情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样坚定的印在那里,打掉了心里最后那一丝犹豫,缓缓的点了点头:“好。”      “丝岚,就让我一起拨云见日。”    作者有话要说:JQ嘛意思到就是了哈~~~~~ 呼唤留言~~~呼唤收藏~~~ 偶都这般勤快了亲们是不是也能勤快点哈~~~~ 29 29、第29章 ...   楼让还未走近便看到站在驿馆门前的楼展,楼展也是看见了他,几个大步穿过夜色上到前来:“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到。”楼展说完见楼让脸上竟是有瘀青之色不由神色一紧:“公子,这是遇上劫道儿的了?”      比之楼展的满脸紧张,楼让却并不在意,揉了揉被聂丝岚的接上的胳膊:“是,遇上了。”      “我这便去查查。”楼展说完便要转身却是被楼让叫住:“这事儿不急,你先把我查一下在这合江县可有一个名叫聂丝岚的女子,家住何处?”      “是。”楼展并未多问,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      聂丝岚与孟流年在泸州多呆了一日,本已是准备返回合江县了,没曾想那宋别驾的夫人不知是从何处知道了聂丝岚人在泸州,竟是派人下了帖子过来,邀聂丝岚过府一叙。      不得已,孟流年便先行返回。      到了宋府,聂丝岚又被宋夫人留宿了一晚,第二天吃过晚饭才放了人出来。      “怎么都站这儿?”聂丝岚跨进后院便见孟青与秧子都站在书房门口。      书房门开着,聂丝岚稍稍探头便看见了坐在里面的孟流年。      “聂姑娘回来啦。”孟青倒是脸色平常:“少爷在书房都等好些时候了。”      聂丝岚眼神在两人脸上兜了一圈并没多问便跨了进去。      秧子眼神追随聂丝岚进到屋里,被一旁的孟青拍了一下:“别看了,不会有事的。”      秧子白了孟青一眼脸上满是担心:“你知道什么。”      今日下午有一自称姓楼的公子上门找聂丝岚,聂丝岚不在,自是与孟流年相见。      孟青只知道初初相见时自家少爷都还是好好的,但等那楼公子一走,孟流年一张脸便是沉了下来,也未再踏出书房半步。      秧子却又是知道的更多,来人便是当日她与聂丝岚在路上遇到那穿竹纹衫的人,再看孟流年的脸色不知那人是说了什么。      聂丝岚进到书房反手把门带上,撒娇的冲到孟流年怀里,脑袋钻到他胸前说道:“我回来了。”并未有预想中的热情回报,孟流年只是轻轻拍了拍聂丝岚的肩膀淡淡一笑。      聂丝岚本是想和孟流年腻歪一会儿但见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便也只得撇了撇嘴起身坐到了一旁。      聂丝岚伸手想倒杯茶喝却发现茶壶冰冷一片:“怎么茶凉了也不着人换一壶。”聂丝岚端起茶壶便要往外走却是被孟流年叫住:“我不渴,丝岚,你坐下,我们说会儿话。”      “好啊!”聂丝岚靠过去窝到孟流年怀里。      “今日有一姓楼的公子上门寻你,送了些东西过来,说是答谢你当初解急施援之情。”孟流年将桌上一个信封递给聂丝岚。      “啊!”聂丝岚接过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飞票,脸上一片惊讶,她是真没想到这张给出去的飞票还有回来的那天:“这人还真来换了啊!”      聂丝岚把信封随手一放,嘴上开着玩笑说道:“这人倒是小气的紧,都没说多给点儿当谢礼。”      孟流年见聂丝岚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我怎之前未听你提起过此人,据那位楼公子说,丝岚你还救了他一命。”孟流年说完紧紧盯住聂丝岚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没那么夸张。”聂丝岚乐呵呵的一笑,很是高兴:“我就帮他接了胳膊,顺路载了他一程已成而已。他也就知道我一名,倒是没想到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聂丝岚说的这些孟流年早已在秧子口中问了明白,孟流年看着聂丝岚那满是惊喜的笑脸,隔了半晌才喟然一叹道:“那说来,这姓楼的公子倒是好能耐了。”      “谁知道呢。”聂丝岚接完话,心下微微一愣,回过味儿来,随即蹙起眉头看了眼孟流年,恍然间明白孟流年的心思,心头不由立时火气。      聂丝岚不是那憋的了火,忍得了委屈的人,便见她“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什么话没有,翠袖一甩黑着一张脸便离开了。      望着聂丝岚愤然后出的身影,孟流年并未开口唤住。      只见孟流年额头青筋突起,不断告诉自己该要相信聂丝岚却又总似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他心中述说着怀疑,一切只因为楼让的到访已然让孟流年心中有了猜疑。      秧子进门正撞见聂丝岚在拿着一个枕头出气,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拍死你个小心眼儿!拍死你个小心眼儿!”      “这是跟谁呢?”秧子上前逗趣的看了聂丝岚,就见她板着一张脸也不说话。      聂丝岚不说话,秧子便自顾自猜了起来:“刚回来那会儿都还好好的,就一转身的功夫怎么就把脸给耷拉上了,少爷惹你生气了?”      “别跟我面前提那人儿。”聂丝岚甩过手上的枕头扔给秧子起身坐到了胡凳上。      秧子一见自己猜了个正着忙是跟了过去:“这怎么了?”      聂丝岚被秧子那紧张的模样逗的“扑哧!”一笑,心上一口气来得快也是去的快,搂了秧子过来说道:“甭瞎琢磨了,没什么大事儿。就那人说了些扎人心窝子的话,听了惹人肝气儿疼。”      聂丝岚的脾气素来是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气性过了倒是觉得自己兴许有些反应过度了,到书房门口见孟流年竟是那坐在那里。      聂丝岚没有直接进去,折身端了壶热茶这才进了书房,将孟流年面前那杯早已凉掉的茶换过,低声道:“孟流年,我与那楼让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孟流年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是有失男子分度,但想及下午与楼让相见之情景,孟流年面上仍是显出一丝不悦:“泛泛之交?既是泛泛之交楼让何以竟是直呼你闺名?”      聂丝岚被孟流年这句话问的一愣,倒是没想到当初秧子的提醒竟是这么快就见了效。      孟流年已是问过秧子,的确如聂丝岚所说她并未想过要那楼让还这钱,因着根本就未曾告诉过楼让自己的住处,但今天那楼让却是寻上了门,这份心思怕是不止还钱那般简单了。      孟流年相信聂丝岚只是当了楼让是个泛泛之交,但楼让显然并不是,他有所图而且并不隐瞒孟流年。而且显然上门前楼让已是知道自己与聂丝岚如今关系,想到楼让脸上那了然的笑意孟流年心下就是一阵不舒服,保不齐楼让今日便是故意挑了聂丝岚不在方才上门,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当真的挑衅了。      孟流年看了眼面前有丝理屈的聂丝岚,心下叹了口气,这些话他也只能是闷在心中罢了。      聂丝岚眼见孟流年脸现不悦,想开口说是自己让楼让叫的。随即意识到若真是这般说了只怕更糟,便收了口:“当时不过是一时顺口便说了出去,倒是并无他意的。”      聂丝岚说完见孟流年脸色缓和不少,趁机说了软话:“流年,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要再是那号的小心眼儿,我可是不带搭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在那里? 收藏在那里? 30 30、第30章 ...   历经波折,孟家泸州的大宅总算是被孟流年赎了回来,但往昔的车水马龙此刻却是换作了门庭冷清。都说是散业容易聚业难,孟家便是如此,不过半年光景便被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折腾的元气大伤,本是豪门大户立时缩水成了小门小户,也不知那孟家老爷有没有被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泸州一连几天阴雨绵绵,湿气极重,收回来的粮米铺子都需要重新规整才能用。这样的天气对孟流年的腿影响很大,这些天聂丝岚自己是没觉得,可她那张嘴简直就已经成了婆子嘴,一有空就落到孟流年身上。铺子上的事儿本就只是规整,聂丝岚便也是揽了下来。      ※※※※※※※※※※※※※※※※※※※※※※※※※※※※※※※※※※※※※※※※※      聂丝岚刚领着人把后堂收拾出来,挑了帘一出来便见孟流年竟是站在了门口。聂丝岚见到孟流年过来非但没有半分高兴反倒是板起脸,开口便是训人的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没事就好生在宅子里歇着吗?”说完话却是已经拉着孟流年去胡凳上坐下。      孟流年笑眼望着聂丝岚,被骂了心里却是暖暖的,脸上更是乐呵呵的没有一丝恼意:“那有事也不能来?”      聂丝岚接过秧子手上递过来的毯子搭到孟流年腿上,自己也坐了下来:“能有什么事,有事让孟青跑一趟或是等我晚上回去再说也不迟。”      “丝岚,我没那么精贵。”      “精贵不精贵的我说了算,你现在是能躺着就不要坐着,能坐着就不能站着,你可给我记住了。”聂丝岚说着话已是顺手帮孟流年把了把脉:“这么潮的天儿,你过来到底什么事儿啊,快点说,说完了赶紧回。”      “我就听说你把后堂改了改,忍不住想过来看看,我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在家歇着,让你一个人在外连轴转也不算个事儿啊。”      “切!”聂丝岚白了孟流年一眼,起身领了他到后堂转了一圈。      其实,聂丝岚也没改什么,不过是把以前的布局又往空间上发展了一下,以便能装下更多的东西。聂丝岚见孟流年看完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是不再开口相劝,对于这一份失而复得的家业孟流年怀有的心情肯定是同聂丝岚不一样的。      聂丝岚理了理衣衫,对孟流年说道:“你既不着急回去,那我便去宋夫人那一趟,今上午差人来捎话让我得空过去一趟。”      “好。”      ※※※※※※※※※※※※※※※※※※※※※※※※※※※※※※※※※※※※※※※※※※      到了宋府,可不巧,宋夫人正带着小儿子午睡。      聂丝岚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却碰上了从内院里出来正要出门的宋别驾。      今日是官府十日一次的旬假,是以宋别驾并未着官府而是一身常服打扮。宋别驾走到门口,门房已是拱手道:“大人,这位是聂姑娘。”      “见过宋别驾。”聂丝岚行了一礼,用眼角余光打量了面前的宋别驾。这是聂丝岚第一次见宋别驾。      宋别驾四十来岁,身形瘦削,古人挑选官员都还要讲个外貌气质,这宋别驾也不例外,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不过这些都并不是最扎眼的,最扎眼的是那一双眼中睿智里带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沧桑,一身常衣也是被他穿出了洒脱之感。      宋别驾脸色和煦的虚手一抬道:“聂姑娘不必多礼,内人已经起身,直接进去便是。”宋别驾话说的温软并没有聂丝岚想象中的那种官腔,显然是宋别驾虽没见过聂丝岚显然已经从自家夫人嘴里听说过了。      聂丝岚进屋,宋夫人已是梳妆一新的起身,透着午睡后的精神,见聂丝岚过来很是高兴:“丝岚来啦!”      聂丝岚笑着应道:“怎么没见着小虎哥?”小虎哥是宋家小少爷的小名儿,上次聂丝岚过来那小孩儿竟还记得她,疯闹了好一阵,两人倒是投缘的很。      “还没醒呢。”提到自家宝贝儿子宋夫人脸上也是荡起了笑,喝了口刚端上来的茶,聂丝岚就见宋夫人从一旁拿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了过来。      聂丝岚双手接过:“这是…………”      宋夫人放下茶杯慢声道:“州府里新到了一位郑将军,明日里要在邢家园子设宴,我在我家老爷哪儿讨了份请柬,像是丝岚能用的着。”      聂丝岚虽还没想通自己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嘴里的谢却是道的一点不慢:“多谢夫人了。”      这张请柬似乎就是今日宋夫人找了聂丝岚过来的主事儿,交代完便开始念叨起自己那个宝贝儿子。当了妈的人都是一个样,母爱泛滥,逢人便是孩子长孩子短的,也不管旁人是爱听不爱听。聂丝岚也不需要怎么答话,就是笑眯眯的听着宋夫人碎碎念就好,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就能让宋夫人自己个儿说上一个下午。      聂丝岚捏着请柬回了家便直奔了书房,把请柬往孟流年面前一放:“宋夫人说是给我的,但我估摸着真正要给的人该是你,估计是上次买皮毛的赠品。”      “赠品?”孟流年听着聂丝岚嘴里蹦出的新鲜词儿莞尔一笑:“你这说法倒是新鲜。”手上拿起聂丝岚带回来的请柬脸上立时一亮:“我正四处找这东西,倒是丝岚先给带回来了。”      “这新到任一个将军跟你有什么干系?”      “自然有关系,关系还大着呢。”孟流年开口为聂丝岚解惑道:“这州府驻军粮草辎重都是由府库播银,驻军自行采买。”      孟流年只说了这么一句聂丝岚便明白了,她不知道驻军有多少人,只知道那得是有成百上千张嘴,每日里填进去的粮米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      “这倒是个好买卖,但你孟家现下难道还有粮可卖?”      孟流年一笑:“丝岚可曾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孟家这次虽是伤了元气,但大库那几千石的粮还是稳稳当当的存在哪儿的,只要能做下这笔买卖,之前亏掉的立时便能补了回来。”      “怕是不容易吧。”聂丝岚不是泼孟流年冷水,就她知道这泸州府的大粮商就有三个,还有临近府衙得粮商呢。有这么大的饵在这吊着肯定都会是闻风而动,在这些人里孟家绝对算不上是最有竞争力的一家。   听到聂丝岚的话孟流年也是紧了眉头:“是不易,但厚利的买卖从来就没容易的。”      ※※※※※※※※※※※※※※※※※※※※※※※※※※※※※※※※※※※※※※※※※※      邢家园子是外地一富商在泸州府置办的别院,占地宽广平日里素来是院门深锁,这新来的郑将军倒是真有面子能借了这处院子设宴。      园子在泸州城外,孟流年早早收拾妥当便准备出门,聂丝岚却是从一旁窜了出来想凑个热闹:“我同一道去吧。”      孟流年与些为难:“这种场各家合历来不带女眷。”      “不就是不带女眷吗,你等着。”聂丝岚说完起身便转去了内堂,孟流年在外间听到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悄默了下来。      “怎样?”半盏茶的功夫聂丝岚便是里外一新的从内堂里出来,一身钗裙褪去,着一袭润白色竹纹长衫,青丝挽髻立于头顶,折扇在手,本是个俏丽女子却是生生让聂丝岚扮成了儒雅书生。      孟流年的眼神在聂丝岚身上落下便不再离开,他以前只见女子妖冶艳丽,秀美轻盈,倒是不知如此简洁也能是别有风味。      聂丝岚见孟流年愣在那里,伸手就着手上折扇敲孟流年手臂了一下,眼波一横道:“你倒是说话呀,这样成不成?”      孟流年心神一晃,今日方知了什么叫一寸秋波,千斛明珠。      孟流年不自在的干咳一声:“成,就这样吧。”      这邢家园子还真是不小,还不及进门一片屋舍连绵便已展于人前。今日来的还真是一水儿的有钱人,聂丝岚同孟流年在院外下了马车,扑鼻而来便是一阵悠悠馨香之气。      本是极空旷的门口此刻已经停满了一架架马车,首尾相连清一色的全楠木车架,连那帘幕都是用的上好锦缎,随便扯下一块都是比聂丝岚身上这身衣服料子好上许多。聂丝岚原本觉得挺好的孟家马车摆里面立时变做了极不起眼的尘埃,看到这里聂丝岚嘴里不仅:“啧啧!”两声,穿过来这么久也算是第一次开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啊收藏啊~~~~~ 过渡章或许无趣却不能少 下章楼让会出场,猜猜这位楼公子究竟有怎样的身份~~~~ 31 31、第31章 ...   门口的奴仆仔细验过孟流年手中的请柬才将两人放了进去,园子很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比刚才在门外所见更显雍容大气。      尚未开席,但已有不少早来的宾客落座其中,往来的仆婢川流引路,却并不见喧哗。      “公子请。”聂丝岚和孟流年头前领路的仆婢将二人领到座位上,聂丝岚才知道自己竟是次席末座都捞不到一个,再看其他宾客带来的亲信随从一个个也都是低眉顺眼的站在后头。      孟流年落座便与身旁相熟的人攀谈了起来,聂丝岚在哪儿傻站着也是无趣,便转身去了后面的园子。      园子的主人显然在这座园子上花了不少的心思,布局谋篇也算的上宏大,但跟聂丝岚后世里见过那些名园来差距还是不小。只是那满眼的青绿却是着实的养眼,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似都精神了不少。      ※※※※※※※※※※※※※※※※※※※※※※※※※※※※※※※※※※※※※※※※※※      楼让从侧门里进来,蓦然便是见到花园里一个身影晃过,惊鸿一瞥间却是觉得有几分眼熟,楼让停下脚还想看个仔细却是再也没见那道身影出现。      “不应该啊!”楼让自言自语了一句。      夜幕低垂,远处的大厅里传来丝竹声声,笑语连连,显然宴会已经开始了。      聂丝岚闭着眼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享受着秋日的凉风。      渐渐聂丝岚身后生出一种感觉,似乎有那么双眼睛正黏在她的后背,让人不觉有些毛骨悚然,背脊发凉。聂丝岚忽而回首一望便见到了一双正凝望着自己的眼,再来便是不知何时已是站在那里的楼让。      “是你!”聂丝岚不掩眼中的惊讶,她没想过还会再碰到楼让,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景之下。      聂丝岚见来人是楼让脸上显出几分惊喜,笑眼弯弯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见聂丝岚语带欣喜,楼让也是笑着说道:“不过来凑凑热闹,倒是你,怎么也来了,还是这身打扮?”      楼让走到近前,聂丝岚见他一身素色绸衫,身上也并未无酒味儿,估摸着也是那同自己一般只有个站地儿的主,便笑了回道:“我也是来凑热闹的。”      楼让上前二步伸出手牵了聂丝岚从秋千上下来自然的说道:“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是巧遇,不知楼让是否有幸蒙丝岚不弃与在下把臂夜游一番?”      聂丝岚脚下站稳不过刚扭头一望,楼让便已开口道:“早着呢,没个丑时完不了,或者是丝岚此刻不能随意来去?”      “倒不是。”聂丝岚刚答了一句,楼让已经是头前开路,边走边说道:“那便走吧,再耽搁这晚市便该散了。”      ※※※※※※※※※※※※※※※※※※※※※※※※※※※※※※※※※※※※※※※※※※      繁华热闹的长街上,聂丝岚与楼让并肩而行。一路走走看看,聂丝岚并未注意到有两个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已是如影子般坠在了二人身后。      两人本就是随意逛逛,也没什么目的,走到一家珠宝铺子楼让却是开口道:“进去看看。”      聂丝岚点头在楼让身后跟上。      进到铺子里并非是满眼黄澄澄耀人眼的金色,柜上倒是摆的都是些玉器,淡淡散发着清凉润泽的光芒。      “丝岚,看看这件怎样?”楼让指了一条项链让聂丝岚看,聂丝岚还没凑过来,掌柜已经开口了:“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楼让并未答话只是一双眼睛落在聂丝岚脸上,聂丝岚低头看了楼让指的那串链子。      那是一颗颗圆润珍珠串成的链子,当中坠着一颗石头样灰白的珠子,聂丝岚皱了皱鼻子:“好好的一串珠链怎么坠这么一个坠子。”      “这次丝岚你却是看走眼了,要知道世间奇珍异宝往往不在其表。”楼让从一脸躬亲的掌柜手上接过链子放到聂丝岚手中:“丝岚,再仔细看看。”      聂丝岚捧了手上的链子到眼皮下,手中掉坠在夜光下光华惊现,竟是比那本该耀眼的珍珠更加的炫目眯眼。      “丝岚,这坠的可是颗明月珠。”      “明月珠?”聂丝岚抬头望了楼让一眼,已是看出了手中的珠子是个什么物件,心中不免发笑:“不就是个夜明珠,冷光源吗,这会儿的人还真当是个宝啊!”      楼让见聂丝岚盯着手上的链子久久未曾说话,微微低下头触到聂丝岚耳边问道:“喜欢吗?”      聂丝岚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链子交换给掌柜:“这些宝贝看看就好,真得了还不知拿他如何办了。”      “摔了,掉了不知得肉疼多久。”还有一个聂丝岚没说出口的原因,聂丝岚对这些后世里随手可得的冷光源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楼让听完一楞,随即哈哈一笑,手上的扇子轻敲了聂丝岚的头顶一下:“我只问丝岚你喜不喜欢,你倒是生出这许多的废话。”      聂丝岚丝毫不让,手肘往楼让胸口一顶,眼波微转,挑了眉角问道:“怎的?莫不是你楼公子还打算买了来送我?没听人掌柜说这是镇店之宝吗?上次借你的飞票你已还我了,便是要付我诊金这串珠子也太贵了。”说话间聂丝岚已经从店里走了出去:“再者说了我也只会喜欢那些我能买的起,拿得住的东西,这些个宝贝看看便是了。”      “拿得住…………”楼让在聂丝岚身后低声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楼让姓楼,将军姓郑 唐朝的皇子都该是姓李吧 花花~~收藏~~偶深情的呼唤乃们~~~~~~~ 32 32、第32章 ...   出了铺子,楼让却是被一个杂耍摊子引了过去。      算不上太新鲜的把戏,一对年轻夫妇外带一群精灵古怪的猴子。      聂丝岚看了眼身旁看得投入的楼让,那模样不像是看戏的倒像是演戏的,人堆里就数他跳到最欢,最是高兴,都赶上那猴子了。      一轮表演过后,小娘子反拿了锣盘便开始往四周讨要赏钱,走到楼让身请只听得身前:“当啷”一声响,低头再看锣盘中已是多了锭明晃晃扎人眼的银子。小娘子抬头再想寻那出手之人,却早已是被淹没在了一片人海背影之中。      走出晚市,与楼让并肩而行的聂丝岚看了眼天色,开口道:“时候差不多,该回了吧。”      本是兴致高昂的楼让被聂丝岚一句话说冲的立时没了兴致,嘴角笑容一收,抬头看了眼头顶已被雾色环绕的圆月,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骤然一亮。      “走,咱夜游沱江去。”说着楼让便要来抓聂丝岚的手,聂丝岚轻巧的避开,皱了皱眉头:“这都什么点儿了,那还有船给你夜游。”      “我说有那便是有。”楼让说完竟是不由分说的拽了聂丝岚便一路往前跑去。      “楼让!楼让…………”聂丝岚一连几声喊都是被风迅速的带到了身后也不知楼让是真没听到还是听到也当是没听到,反正拽着聂丝岚的手仍是不放,脚下飞快的向着江边的方向跑去。      本是跟在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现如今一个仍是如鬼魅般坠在两人身后,另一个却是脚步飞快眨眼间便没了去向。      跑到沱江边,画舫已是没有了,却还有一艘小船靠在岸边,只船头点了一盏橘色小灯,一个同夜一样黑的船夫立在船头。      楼让只是瞟了一眼那船夫,问也不问,拽着聂丝岚便跳了上去。      “楼让!”聂丝岚终是有机会甩开了楼让的手,一张脸上已是有了怒意。      楼让看着微微有些气喘的聂丝岚,看着她那张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喘的逼得酡红的脸,嘴角上扬是笑的舒心之极:“如此良辰美景,丝岚若是拿来与我怄气岂不是枉费了。”      聂丝岚白了楼让一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夜色雾罩下的沱江似是整个都被一层淡青色的柔柔轻纱包裹,虚无缥缈不似人间之地,若非还有划桨之声尚在耳侧怕是真会让人当了是在梦中。      既来之,则安之,聂丝岚不再看楼然,转身跨步立在了船舷之上。      楼让并未紧跟而是站在了聂丝岚身后一尺远的地方。      同一轮圆月洒在两个人的脸上,莹润的光下却是两样的表情。      喘息平复过后,聂丝岚脸颊上酡红的颜色褪去只留下一片瓷白,看似平静的脸上翻开却是只有聂丝岚自己才懂的丝丝落寞。      没有知道聂丝岚心中的感叹,因为她在感叹自己上一次在自家阳台上看头上这一轮满月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反观楼让,却是满满的揣了希翼,希翼着今后的每一次月圆都能如今日般,都能有今日之佳人相伴。      聂丝岚轻轻悄悄地立在船头,原本就已是粉黛佳人,如今临风而立似那欲飞仙子更是让人心动。楼让看在眼里觉聂丝岚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便是那眼波婉转皆是不同。聂丝岚根本无需做了娇滴滴的女儿态,便是刚刚的卷袖轻恼看在楼让眼中都是别具风味。      聂丝岚回头便见楼让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这样的注视下实是让人难以坦然相对,忙挑了话头问道:“在想什么?”      “想你。”      “我?”聂丝岚轻笑一声指了自己:“我就在你跟前有什么可想的?”      “就因为你在我跟前才更要想,要想怎样才能让你永远都在我眼前。”楼让话落聂丝岚眼中显出些些的警惕。      楼让这话太过暧昧让人不去多想都难,聂丝岚乌仁儿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楼让似是要看清他的意图。      楼让的心随着聂丝岚戒备的表情一起沉到了江底,他不过临时起义的一句试探结果竟是比他预想的还遭,看来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急不得,对聂丝岚还是得轻缓行事才行。   、   楼让眉眼一笑,语言轻松的说道:“难得能遇上个像丝岚如此投契的朋友,若是能日日相伴也算是人生快事,不过我在这泸州却是待不长久,想到与丝岚相聚时段不免倒是有些神伤了。”      见楼让说的自然,似是出自内心,聂丝岚脸上表情不由一松,心里也是稍稍放下。      其实,与楼让相处也是让聂丝岚觉得轻松,可越是如此她便越不想这份难得的友情变味。      便见聂丝岚回身走下船舷,冲楼让嫣然一笑道:“反正我是不挪窝的,只要你到泸州,随时来找我都成。”      楼让听聂丝岚的意思似是以为自己不过是过路却并未去纠正,只是点点头接过话来:“这话你可记住了,别等我真上了门茶都讨不到一杯喝。”      “哪儿能。”聂丝岚说完却是想到楼让上次上门便是见了孟流年莫非………………      正想着,楼让却是已经换了话题问道:“丝岚,你此生最想达成的心愿是什么?”      “心愿。”聂丝岚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楼让一句话却是真的勾起了聂丝岚的心愿,若说她还有愿望那便是想再回去看一看。其实要说也没什么牵绊了,但聂丝岚还是想要回去看上一眼,但这个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我没什么心愿。”      楼让看了聂丝岚一眼:“看来丝岚的日子倒是如意的很,我确实有一个愿望。”      聂丝岚嘴角边挂了淡淡笑意:“我不过是不敢想罢了,到你嘴里却成了日子如意。你若不怕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倒是不妨把你的心愿说出来听听。”      “拥我所想,拥我所爱。”楼让话落眼神落到聂丝岚的眼中,像只想将这话说给面前这一个人听。      聂丝岚听完一声大笑:“楼让你这可不是一个愿望啊,男人所爱那可是若水三千,只怕你有三头六臂也是用不过来的。”      “我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聂丝岚想起刚才那些姑娘小姐见到楼让那眼馋的模样不觉发笑:“只取一瓢?我看刚才那沿街的姑娘你可是一个都没少看,只怕你这样的人是饮完一瓢又一瓢,早晚喝光那若水三千。”      被聂丝岚打趣楼让也不尴尬,还不忘厚脸皮的为自己辩解:“我那都只是过过眼,不走心的。”      ※※※※※※※※※※※※※※※※※※※※※※※※※※※※※※※※※※※※※※※※※      二人返回邢家园子,楼让领了聂丝岚仍是从侧门而入,前厅那宴饮真如楼让所说根本就还未散场,不过刚跨进门便听到传来的欢闹声。      “我这段日子都会落脚此处,丝岚若是那日得闲倒是可以过来喝杯茶。”      “好。”聂丝岚随口应道,一双眼却是只顾盯着前方灯火明亮处。脚下也是加快,顾不得身后的楼让只是挥了挥手便是匆匆而去。      楼让停下脚步看着那道急慌慌离去的身影,觉得鼻尖似尚还缠着一抹淡淡的幽香,那是聂丝岚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楼让不会是个路人甲,所以给他攒点人气……………… 还有,为什么觉得孟流年一定会知道这两人一起出去了呢? 呼唤:小~~~花~~~收~~~藏~~~ 33 33、第33章 ...   宴饮散时,孟流年虽没大醉却也是差不了太多了。      一路回转,聂丝岚从孟流年口中断断续续得知那郑将军已是放出话来,他这一拨人马的粮草制备全由军中的军需官全权打理。      军需官本不是个大官,官阶也算不上高,但因着管了这一票的事儿,立时却是成了众粮草商心中好大一个官。      ※※※※※※※※※※※※※※※※※※※※※※※※※※※※※※※※※※※※※※※※※※      第二日,聂丝岚起身时孟流年已是出门了,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去见那军需官了。      聂丝岚在家一直等到日头西落才见了孟流年的人从外面回来,进门却是一言不发。      聂丝岚伴在一旁陪着孟流年梳洗净面,才得知孟流年今日别说是见到人,根本是在那院子外等了一天门儿都没进得去。不仅是孟流年如此,别家的情形都是一样,看来这军需官的架子倒是端的不低。      对于这样的事,聂丝岚也没有太多的主意,挽了孟流年的手从里间出来,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人家即是端了架子,我们这些人就只能是搭了梯子去够了,明天自然是再去,再等。”      聂丝岚点点头:“那可有探听得那军需官姓甚名谁,何方人士,有何嗜好,家安何处?”      孟流年赞许的看了聂丝岚一眼:“没有,那院子里的仆役下人口风都是甚紧,几家使尽了关系,下足的本钱也不过只知道那军需官姓楼。”      “姓楼?”聂丝岚回过头与孟流年对望一眼,两人认识的姓楼的人都就楼让一个,不过,似乎不大可能。      随后,连着几日孟流年都是早出晚归却是依然真人都没见到一面,这军需官一天不露面,孟流年这些粮商看来就一天都安稳不了。      ※※※※※※※※※※※※※※※※※※※※※※※※※※※※※※※※※※※※※※※※※※      孟流年跨进院子虽然脸色仍是寻常,但以聂丝岚现在对他的了解已经能看出他那寻常脸色下的焦急或者说是一筹莫展。      聂丝岚迎了上去,虽是知道情形不会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怎样?”      前几日那日日请见都见不到人的军需官,昨日里突然给各大粮商下了帖子约了今日到府中叙谈。   一见如此阵仗孟流年心里已是隐隐不妙果不其然今日一去那之前一点儿风声不透,让人闹不清什么态度的军需官便是给众人来了个开门见山。      孟流年解下外袍走到书房才开了口:“今天总算是见了本尊了,说起来丝岚你也是认识。”      聂丝岚递过手巾交到孟流年手上,仰脸望着他,挑嘴一笑的问道:“难不成还真是楼让?”      聂丝岚只觉腰上一紧,人已是被孟流年搂了过去:“真是楼让。”      其实,之前在得知这个军需官姓楼以后聂丝岚与孟流年心中都是有所猜测,孟流年的猜测来自于对楼让实力的疑惑,因为只凭的一个名字在短短时日能便能找到人并非是寻常的商贾便能办到的事。      而聂丝岚的猜测则是来自于那晚在邢家园子里与楼让的巧遇,其他的暂不说,只说楼让进出那院子可谓是畅通无阻,且领着她走的并不走大门而是侧门。守门的兵士对楼让虽未有称呼却是态度恭谨更别说是盘查了,再加上说那军需官也是姓搂,聂丝岚心中便已暗自有了断定,不过总觉的太过凑巧并不能断定罢了。      “楼让今日召集了大家坐到一起便是要言明此次粮草选用一是挑大家,二是储备充足者。孟家两条都沾边但都不是拔尖儿的,刘、徐两家任出一家都能排了我前头去,此等事前头有一人已是不妙更何况是两人。”      聂丝岚本是倒着茶的手上一顿,眉头微蹙的望了孟流年:“那这刚开场就没戏唱了?”      孟流年摇了摇头:“倒也并非就彻底没戏,驻军大帐选在合江县,就地利来说孟家当时独一份儿的。”孟流年说完却是低叹了口气:“但也就仅此一件而已,楼让倒是放出话,说是还要暗查一番方才最后定论,是以花落何家尚不可知。”      聂丝岚听到孟流年这最后一句,眼前一亮:“即说了是暗查,那就想办法许那人重利。”在聂丝岚看来如若真是要公平那第一变得是公开,现在却是提出要暗查,这无异于是给各家发出了信号。      孟流年看了聂丝岚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略微沉吟后方才说道:“楼让这个军需官似乎背景极大,有传闻将他与那郑将军似还沾着亲。”      “沾亲?”聂丝岚脸上一惊,郑有胜与上官婉儿的关系那已是明面儿上的秘密。若是楼让与郑有胜也是沾亲,只怕是寻常出手的数目便是再翻了倍在他哪儿也不过是散碎银子。      “便是沾了亲那又如何?凡事总还是有个加码不是?”但凡牵涉利益的事情,虽不是明码实价但也是差之不远。      孟流年笑笑:“话是这么个话,只是楼让如此身份下,给多给少,能不能给,各家现下心中怕都是难下定论,只恐怕是哪家都不敢贸然出手。”      “为何?”聂丝岚问完心中既是隐约有了些明白,便听孟流年说道:“自然怕是拿捏不好,本是想铺路的银子却是成了拦路石。”孟流年这说法倒是和聂丝岚所想如出一辙。      说完两人都是轻叹一声,对望了一眼,聂丝岚在孟流年的眼中看到些许闪动的东西,但片刻却又是隐去,彼此却已是心照不宣。      有些话并不一定要说出来才能让人明白,也并不是一定要说出来才会起作用。      聂丝岚并未即时表态,她有一种感觉,觉得隐隐似是所有的事情都被一条线串到了一起,却又似充满了迷雾让聂丝岚一时间并不能完全的理出个头绪来。      聂丝岚自然知道这铺生意对孟流年意味着什么,楼让即然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己又恰巧同他有些交情,照理说当是一件大好事,聂丝岚也并不介意出面帮孟流年去当了这说客的。      但聂丝岚知道孟流年不会开这个口,倒不尽然是因为之前那次两人间因楼让而起的不愉快,更多的恐怕是孟流年这样一个人,骨子里的思想估计还停留在远古时代,觉得男人就该出门打猎,女人只要在家把窝里看顾好便是了。      聂丝岚身体前倾用手圈住了孟流年的颈项,拿了额头去蹭他的脸颊:“这军需官既然是楼让,恰巧他还欠着我一个人情,你说我去讨讨怎样?”      聂丝岚说的轻描淡写,孟流年听得却是心头一沉,脸上表情有些郁闷,伸手一勾聂丝岚便是到了他的怀里:“这一铺生意怕不是一个人情就能换来的。”      聂丝岚微微一笑,柔柔道:“我也没想过自己那个举手之劳就能让楼让将这铺生意放给你。只是,现在不是事态不明嘛,我就去探探他的口风,弄清了虚实便是再要有下一步,你也是好对症下药不是。”      聂丝岚眼见孟流年还有犹豫,赶忙接着说道:“这事儿便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去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别忘了撒把小花~~~~ 还有收藏呵~~~~ 34 34、第34章 ...   “公子,林小姐来信了。”楼展手托着一封信递到楼让面前。      “拆开。”楼让手上看着书并未抬头,待楼展拆开了信单手拿着过来粗粗一扫,嘴角似笑非笑的道:“笑之这丫头一天到晚就是闲得慌。”      楼让的信刚读完,楼展的纸笔已是摆好了,楼让把信交给楼展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草草吩咐道:“带我回了便是。”      “是。”楼展低头应下,坐到一旁片刻工夫便是写完回信,倒也是轻车熟路。      楼展将写好的信递给楼让,楼让不过撩了一眼便是点了点头,似是手上的书却是比回这封信重要多了。      楼展在一旁边写着信封边拿眼打望了楼让,他知道这几日楼让大门不出那是在等一个人。      那日听了关琦、刘骁二人回来相言,楼展便已是觉得奇怪,楼让竟会是强拉了聂丝岚午夜泛江?      楼展这个自小便跟在楼让身旁的人这次却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公子何不直接与聂姑娘挑明,兴许事情本是简单。”      楼让将手上的书放到腿上,眼尾一抬:“你怎就知我没试过?”      楼展一楞倒是没想到楼让也有不得手的时候:“倒没想聂姑娘竟还是个不容易的主。”      “不容易?”楼让懒懒的伸展了一下筋骨:“自是不容易,容易的事儿就不会让人着迷了。”      楼展递上茶水到楼让两个手中:“那公子现今打算如何?”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楼展满是诧异的望了楼让一眼:“公子,我看那聂姑娘可不像是会撞上树桩的兔子。”      楼让眉眼一展,微微一笑,语意里满满自信:“这你就错了,楼展你是还没明白一个道理。”      楼展站于一旁静听了楼让说道:“守株待兔并非就等不来兔子。”      “事实上,不管兔子再精明,只要你选好了树那便一定能等到你想要的兔子。”      楼让的话音刚落,像是应景似得,一个仆人过来报道:“公子,聂姑娘门前请见。”      楼展看了眼脸露笑容的楼让,心说这不开眼的兔子还真就是撞上来了。楼展刚要开口让把人带进来,楼让却已是自己起身,乐呵呵的道:“我自去迎。”      聂丝岚一身素白衣裳,似一朵半开梨花站在那门正等着头前进去禀报的仆人出来回话。透了门洞望了几日前才到过的邢园,没了宴饮的欢声笑语,这座院子倒是处处透着意境悠悠。      “我正估摸着丝岚也该得空往我这儿走上一遭了。”楼让人随声至,人已是出了大门站到了聂丝岚跟前。      楼让这开门第一句话立时便将聂丝岚心中那些本是想好的迂回之词都给震了回去。      见聂丝岚一双星样灿烂的美目正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楼让呵呵一笑道:“丝岚,请吧。”      聂丝岚慢慢一笑,跟在楼让身后进了园子。      楼让亲自相迎并未将聂丝岚带到厅中而是直接去了那日两人偶遇的花园子。      “楼让,我…………”      “你那些搁肚子里的话不说我知道。”楼让那了然的眼神让聂丝岚觉得自己若是再兜圈子不过是给他添乐子罢了,正准备开门见山道明来意,身子一斜已是被楼让扯了过去。      “坐下。”楼让伸手一拉便把聂丝岚拉到了秋千旁,摁着她的双肩让她坐好。      “抓稳了。”楼让话落,手上一个大力便将聂丝岚荡到了天上。      聂丝岚被楼让高高荡起,看着站在花园里忽远忽近的楼让脑子里却是片刻不停歇,想着楼让如此态度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才能多几分成事的可能。      楼让使足了力气把聂丝岚荡到了最高处,本是存了坏心思,想听听聂丝岚连连呼叫想自己求饶的声音。可结果却是见到聂丝岚脸色半分未变,似还有不少心思欣赏远处的景色。楼让又哪里知道,坐过了云霄飞车的人荡起秋千来,那真的不过是一种小儿科的享受罢了。      秋千慢了下来,不等楼让伸手相扶聂丝岚已是自己跳了下来。      “那日见你站在秋千旁我就想推你了,不过却是等了这么些天才能如愿。”楼让已是伸过来的手没有收回的意思,却是虚扶了聂丝岚一把,将人领到了一旁亭榭。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聂丝岚等楼让喝过一口茶开口道:“楼让,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事相问。”      “丝岚想问何事?”      “郑将军是你什么人?”      “娘舅。”楼让倒是坦然,聂丝岚却是有些吃惊没想到孟流年口中探得的沾亲竟是这么近的亲,再想到一人紧跟了便问道:“那上官婉儿呢?”      “表姨母?”楼让说完就见聂丝岚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惋惜之色。      没错就是惋惜,不是常人听到的惊诧,艳羡,而是惋惜。      不带楼让细细琢磨,已经听到聂丝岚略略带了自嘲的声音说道:“我还当真是走了眼,没看出来楼公子竟是名门豪族啊!”      楼让耍赖的一笑:“那是因为丝岚你没问啊!不过这话也是也是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万不能再落入第三人耳中。我可不想这秘密被那有心之人打探了去。”      聂丝岚没好气的白了楼让一眼:“这天下人的秘密多了去了。”      不过转念聂丝岚心下已是平了,也难怪,楼让背靠了这么些强力亲戚与人交往是的存了些戒心。      “丝岚,今日来找我是为了孟流年吧。”      聂丝岚自是没有隐瞒,接了话问道:“这军粮的事儿孟家到底有望还是没望?”      楼让不置可否,伸手摘了朵花儿顺手便插到了聂丝岚的发间:“你希望吗?”      因着楼让这过于亲密的动作,聂丝岚的身子瞬时有些僵,嘴上却仍是不慢的回道:“我的希望能有用吗?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跟你讨句实在话,也免得我们再去做了那无用功。”      “我们”楼让在心头默念一遍,淡薄的笑意挂到脸上:“丝岚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希望怎会无用。”      “那好。”聂丝岚扯下被楼让别在发鬓的花放到桌上,坐正了身子:“如果你不为难,如果在你只是举手之劳,我希望你能帮帮流年。”      楼让双手撑在椅背上仰面向天:“丝岚哪~~这样的事怎会有不为难就能帮上忙的。况且即便真是举手之劳,那手不还是得举那么一下吗?”      “自然,我们也是明白人,若是…………”说道这儿,对着楼让那双眼有些话聂丝岚却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就见聂丝岚把脸一版,很有些横劲儿的说道:“楼让,你别跟我这儿弯弯绕了,听的我肠子打结,你就给句准话,到底能帮还是不能。”      “能。”楼让一句话便爽快的应了下来,倒是把聂丝岚闹了个措手不及,原本酝酿了一肚子话这下都是没有用处。      聂丝岚望了楼让觉得他这话说得太过轻巧着实有些让人不大敢相信。      楼让一看聂丝岚那眼神便知她心中做何想:“怎的?不信?便当是我还了丝岚你当日施救之情。”      聂丝岚眼里分明就是装满了不信,嘴中却是不由衷的说道:“那倒不是,只是…………”非是聂丝岚不愿相信楼让,而是楼让这还礼太重,俗话有说“礼重伤人”,这才是聂丝岚所考虑的。      “放心吧,丝岚,我既应了你那便是说到做到,明日孟流年便可以过来商谈细节了。”楼然口气虽淡,份量却是极重。      聂丝岚挑眉看了楼让一眼,就见楼让回她一笑,似乎一切事情全然在他掌控之中。      今日聂丝岚才觉得楼让这人根本是有事三分笑,无事笑三分,你若是觉得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了,那也定然是他有意漏给你的。      事情谈玩,聂丝岚站了起来便准备告辞,直觉告诉她和面前这个人呆在一起并不安全。      见聂丝岚起身准备走,楼让也是站了起来,口里并无挽留的话,天马行空似的说道:“上次去你家喝到的茶倒是特别的很,我出来寻了好些地方都是没寻到,丝岚可能告诉我何处有?”      聂丝岚奇怪的看了楼让一眼,那些茶都是她拿茶叶炒过的,聂丝岚实在是喝不惯这里的人什么都往茶里放的那个味道便自己动了手。      聂丝岚据实相告:“那些茶是我炒的,外面没有。”      “那丝岚改日再来可别忘了给我捎点儿。”      “行,我让流年给你带些来便是。”      楼让看了聂丝岚一副对自己想有多远躲多远的架势,开口道:“这等事还是丝岚亲来的好,再者丝岚要知道这生意场上从里就没有板上锭钉的事儿,没到银子过手那一刻,永远便是没准儿的事,随时都有可能的变数。”      聂丝岚停下脚,面无表情的盯着楼让:“怎么?这么快就要变卦了?”      “变卦?”楼让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我何曾说过这等话,我的意思不过是想丝岚能常来走动,消息也能互通罢了,要知道这事儿虽主导由我但毕竟却不是我一个去做的。”      聂丝岚突如其来一笑:“那感情到还是我误会了,我定会同流年一道常来走动。”      “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花花~~~ 收藏~~~~ 35 35、第35章 ...   聂丝岚回到家中,孟流年正面色凝重的在书房里等着她,显然心中也是忐忑。      抛开楼让在聂丝岚心中系下的那一点点疙瘩而言,聂丝岚今天这一趟是当真的收获颇丰,本该是回营交令,论功行赏的事儿,却是让聂丝岚有些犯难。说是要说,可该怎么说才最是合适。      直截了当的说楼让已经全盘答应,只怕是孟流年不信,便是信了也会生疑,倒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儿。      聂丝岚回来路上也是想过,她估摸着这么大一件事儿,楼让即便是有心帮衬也得畏及人言。自是不可能如他所说明日里便找了孟流年去商谈细节,照聂丝岚看来该有的过场当还是少不了。      聂丝岚在孟流年明显比平日急切的目光中终是开了口:“今日走这一趟到算是不辱使命。”      聂丝岚说完一顿,见孟流年两眼正闪着光的望了自己:“我已是问妥了,楼让虽未曾直接应下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孟家的胜算还是颇大,当然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漂亮才成。”      “当真。”孟流年大喜,一把捏住聂丝岚的手,见她点了点头,口中赞道:“丝岚这事儿办的即妥贴又漂亮,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聂丝岚想到楼让那些话倒是没有孟流年那么高兴,不过也是笑脸盈盈的冲孟流年说道:“等银子真过了手你再想怎么谢我也不迟。”      ※※※※※※※※※※※※※※※※※※※※※※※※※※※※※※※※※※※※※※※※※※      聂丝岚推想不差,第二日楼让出并无任何动静,在焦急的等过几日后,孟流年终是等来了楼让邀约过府细谈的帖子。      “我同你一道过去。”聂丝岚的话落,孟流年回首看了她一眼,不等他开口聂丝岚已是解释道:“上次去时,楼让特地提到在我们这儿喝到的茶叶,说是让我下次一等带些过去。”      孟流年看了眼聂丝岚紧张的脸色不由莞尔一笑,只以为是自己上次的小心眼儿让聂丝岚至今仍是心有芥蒂。      孟流年大手伸到聂丝岚的后背轻拍了两下,脸色颇为愧疚的看了聂丝岚道:“丝岚,上次的事我们就此忘掉如何?”      聂丝岚楞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明白孟流年说的是什么,自然是点了点头。      事实证明,聂丝岚的那些担心竟似是完全多余,楼让除了进门时招呼过自己,其余时间便是同孟流年去书房谈了正事,多余的眼神都未投来一个。一切倒更像是聂丝岚自己神经过敏了一样,但那番亲耳听到的话却又清楚的告诉聂丝岚,自己绝不是幻觉。      上千号人的吃喝不是件小事,各方的细节也是都要谈妥,非是一次便能成事。除了第一次是孟流年与聂丝岚到了邢园,后来却是楼让屈尊上门来的孟家。一来二去,楼让还成了孟府常客。聂丝岚虽未时常作陪,楼让言谈间也是中规中矩,但聂丝岚心里总还是有放不下的一丝提防。      ※※※※※※※※※※※※※※※※※※※※※※※※※※※※※※※※※※※※※※※※※※      “公子…………”楼展一句话还没说话,一个娇脆的女声已是在他身后响起:“楼哥哥。”      人随声至,一个淡粉衣衫,环佩叮当的女子已是拨开门口的楼展闯了进来。      粉衫女子秀美素净的脸庞上挂了两朵层层晕染的红云,一双碧水秋瞳正含羞带怯的望了书桌后的楼让。      “笑之?”楼让见到来人脸上并无欣喜,反是眉头一皱:“你怎的来了?”      笑脸贴了冷板凳,林笑之见楼让如此表情,脸上的笑立时便似被蛰了一下,心里顿时便是有些委屈。      林笑之本是笑意盈盈的一双眼一红,那滴滴珍珠泪便似堪堪要落,却又是在将落未落之时被她一咬牙给逼了回去。这一切皆被楼让看到眼里,但却是眼神都未曾动过。      “郑世伯生辰,父亲命我过来贺寿。”林笑之声音算不上自然,为掩尴尬,顺手抓起桌上楼让的残茶便是要入嘴。哪知,却是被楼让先一步给夺了下来。      林笑之手上一空,一时还有些不明白,愣愣的转眼看了楼让,见他脸上那副不待见的颜色,眼眶里滚滚泪水立时便又似要倾泻而出。      楼让视若无睹,脸上并无松动,仍是林笑之进门时那副板了脸的颜色,对楼展吩咐道:“再去另沏一壶来。”      “我就喝你这杯。”林笑之粉黛一蹙,也是小姐脾气上来,赌气的伸手便要把杯子夺过来。      楼让却是做的更绝,连了茶壶带茶杯都拿到了身后。      “将军未在泸州府,已是去了合江县。你先歇上一会儿,我让楼展备车送你去过去。”楼让再开口竟是便要急着要赶人。      林笑之撅起嘴很是不满的道:“谁说我要去合江县了?”      林笑之不满,楼让也是没有好脸色,他让对林笑之这般的不请自来很是反感,客套话也是免了:“你既是来贺寿,不往合江县还能往何处?”      “我哪儿都不去,就呆你这园子里。”林笑之似是很会自我调节,刚还是一副委屈的不行的模样,这会儿又是有心情四处打望起楼让这书房来了。      “你来此,为的是给将军贺寿,呆我处算是个什么道理。”      “道理?”林笑之发现小羊羔的模样似乎对楼让没有丝毫作用,此时眼里的泪水已是去无踪影。      只见林笑之笑眼弯弯的瞪了楼让,同他耍起了无赖:“道理便是本小姐就是待你这儿不走了,看你能将我怎么办!”      ※※※※※※※※※※※※※※※※※※※※※※※※※※※※※※※※※※※※※※※※※※      “丝岚这是要让你带我去哪儿?”孟流年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马车,问一旁孟青。      “蕊院,上午那会儿就交代下来了,让我等少爷下午忙完便送你去城西的蕊院,说是有什么特别惊喜。”      孟流年一听是这样的情况也不再多问,上了马车去了城西蕊院。      蕊院是聂丝岚前些日子刚买下的院子,孟流年倒是还没去过,聂丝岚说是要修整修整再让孟流年过去看,今日想必便是想让自己过去看看。      蕊院里并无下人,孟流年到时,门虚掩着,推门而入,并不见聂丝岚的人影。      “丝岚。”孟流年站在院中唤了一声,便见聂丝岚穿了围裙不知从那处的灶房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黑漆漆的锅铲。      不等孟流年开口,聂丝岚已经对孟流年身后的孟青招呼:“孟青你先回吧,今晚哦我们歇这儿,明一早再过来接。”      “是。”孟青应了一声便从大门退了出去。聂丝岚脚下轻跳几步到孟流年跟前,用手肘顶了孟流年往屋里走:“你先到屋里坐会儿,马上就能吃饭了。”      饭菜并不丰盛,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小炒,碗碟摆好,一个转身聂丝岚却是不见了。再出现已是脱掉围裙换了一身鲜亮衣裙出来,润白如玉的脸上还带着丝丝嫣红煞是好看。      聂丝岚长发高挽,玫瑰色的罗裙承的聂丝岚如一朵妖娆而又艳丽的云彩,整个人似乎都在燃烧,要将她的身影从孟流年的眼里燃烧到他的心里。      “吃啊!”聂丝岚夹了菜放到孟流年的碗里:“你可别看就这几样可是让我忙活了一下午。”做菜对于聂丝岚来说其实并不难,只是工具不顺手。      尤其那灶那锅,用着那是相当的不顺手。      吃过饭,聂丝岚挽了孟流年的手逛起了院子。      这处蕊院并不大,原是一外地商贾的产业,这次因年老返乡不再回便是转手卖了出来。整个院子房舍不过十间,难得的是后院有一池温泉。      “今天怎么想起来这儿,还一个人都不留。”      “眼见入冬了,我便想着泡泡温泉对你的腿有好处。”这话落到孟流年耳中不觉心上便是一烫,握着聂丝岚的手不由紧了紧。      “你这些日子忙进忙出也没得个闲,正好昨日这院子刚给拾到出来,今儿就让你过来了。”聂丝岚也是眼见粮米的生意谈妥才有心思把这出院子收拾的出来,和孟流年一起过来放松放松。      两人挽手说着话,聂丝岚已经孟流年引到了温泉之所在。      聂丝岚推开其中一间房门拉着孟流年走了进去。      屋子很小,只是一处更衣的所在,因地下连着室外的温泉,进到屋内便是一股热气升腾。      聂丝岚伸手为孟流年除去衣衫,虽不是未曾见过,但脸上却仍是免不了有些泛红。      “那道门出去。”聂丝岚指了指一处侧门,说完便要转身,却是被孟流年一把拉了回来:“去哪儿?”      “扑哧!”一声,聂丝岚掩嘴一笑:“怎么?怕我把你撂这儿?”聂丝岚这展颜的一笑真如拨云见月般,似嗔似喜的眉眼轻轻往孟流年脸上一瞪,真真是让人骨头都酥了。      孟流年收紧圈住聂丝岚腰身的手,一张脸欺进聂丝岚的面前:“你舍得?”      “这皮可真厚。”聂丝岚笑嘻嘻的扯了扯孟流年的脸颊:“你先去,别着凉了,我马上就来。”      几欲昏昏入睡的孟流年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一转头便见聂丝岚已经靠了过来,环手相拥之下,孟流年眼神一亮,滑腻的肌肤相处,这个小小的惊喜让孟流年的嘴角挂上了丝笑,小声的说了句:“你个妖女。”      “就不拍妖女把你给收了。”聂丝岚眼神如斯,双腿攀上孟流年的腰,指了指左边:“去哪儿。”   这温泉倒是设计巧妙,池中竟还砌有石凳,孟流年抱着聂丝岚坐下,一番走动,两人肌肤相接,孟流年腹下已是蠢蠢欲动。      “有人不老实哦。”聂丝岚拖着长长的尾音,望着孟流年的眼神有几分得意。聂丝岚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双眼笑起来很有股孩童般的天真幼稚又有股妖孽的诱惑,让人见了直想拉到怀中狠狠的在那脸蛋上亲上一口。      孟流年话不多话,一张唇紧紧封了上去。      “丝岚,我们上去。”孟流年已是不奈忍受,抱着聂丝岚便想起身。      “不用。”聂丝岚轻咬了孟流年的耳垂,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句:“跟我来。”      聂丝岚手指撑着池壁,离开孟流年的双腿,接着又缓缓坐下,水流的侵蚀带来异样的体验,于两人都是从未经历,各自口中不由同时发出一声惊叹。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隐晦~~~~ 36 36、第36章 ...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挖:   孟家的大库在合江县,为了就近方便,孟流年与楼让谈妥之后便是带了聂丝岚直接去了合江的老宅。      查点好粮食,第二天一早,孟流年便是先行去了军营打点,吩咐孟青点齐了粮食跟着车队一道出发。      ※※※※※※※※※※※※※※※※※※※※※※※※※※※※※※※※※※※※※※※※※※      孟青领着车队沿江边大路而走,昨夜生起的大雾尚未全然散去,清新的空气中有着湿漉漉的水润。      “停车!停车!”      “检查!所有的人统统下车!”      薄雾中突然不知从何处冲出十几个穿着皮甲的捕快将孟家的车队团团围住,根本不给孟青他们开口的机会,所有人呢已是全部被赶下马车,撵到了路障的另一边。      孟青作为领队被带到了一名铁甲黑衣的捕快面前。      彪悍、强壮、冷峻这三个词便足以形容孟青面前这人,孟青刚才已是一圈打量,这一队人马里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      孟家在合江县也是排的上号的大户人家,平素里官府衙门也是常相往来,在合江县内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头一遭。      孟青闹不清这群人的来路,拱手一礼道:“小民见过大人。”      那黑衣捕快似是根本没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孟青,眼神从他脸上毫不停滞的扫过,大手一挥冲了手下的人喝道:“给我搜,一车车的搜,不要放过一件东西,遇上只跳蚤也得给我分出个公母来。”      孟青一听这话心头便是“咯噔!”一下,收回手伸进袖袋再拿出来已是捏了两张飞票在手。      “大人。”孟青再行一礼,借着拱手之机已是将手中飞票塞到了那黑衣捕快手中:“大人,我们这是送往郑将军营中的军粮。”      “军粮?”也不知是否塞过去的飞票起来作用,那捕快终是睁眼瞧了孟青一眼,摊出手道:“文书何在?”      孟青赶忙拿出文书交到那人手中,那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给孟青道:“一旁候着去,搜完了便放你们过去。”      孟青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些捕快当真是在一车车的在搜,每袋粮食都不放过。、      孟青眼见事情没有回旋余地,也只得是乖乖的走道一旁等着搜查完毕。      ※※※※※※※※※※※※※※※※※※※※※※※※※※※※※※※※※※※※※※※※※※      孟流年见到孟青第一句话便是问:“怎生这么晚才到?”      “路上遇到官府盘查,耽搁了不少时间。”      “盘查?”孟流年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对孟青交代道:“大库那边已经打点过来,你一路跟着送过去入库便是。”      此时营地外各路车队的送来的物资已是把本就不算宽敞的大门给堵上了,孟流年虽有打点,但这样情况下也是不好带了孟青插队,便只能是招呼了车队排在最后一点点的往大门里挪。      “少爷,此处有我照看着,你先回吧。”      孟流年看了看剩下也不过是等时间的问题,便是点点头,又同孟青交代了一定要把细些便先行回转了。      孟家大库的存粮只够第一趟的量,三个月后的第二趟便得看今年收上的粮食有多少了。      孟流年回到庄上,先是找两个管事商议一番,中午过后方才回了宅子。      聂丝岚迎了孟流年进门问道:“午饭吃过没?”      “吃过了。”孟流年进门便直奔了书房,拿出账本,核起了数。      聂丝岚见孟流年有正经事做便是退了出来,钻进小厨房便是准备弄些小点心给孟流年当下午茶。      聂丝岚点心做好刚端了盘子从厨房出来,便听见大门处“哐当!”一声响,一个人影闯进来便是直奔了后堂书房。      待聂丝岚看清进来的竟是孟青时,孟青已经是一脚跨进了书房大门。      聂丝岚端着盘子往书房去,隔的远听不见书房里孟青与孟流年说的什么,倒是眼见孟青风急火燎的从外面进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孟流年先是一怔,接着脸色便是一点点难看起来,到最后竟是从凳上站了起来,直接便要出门。      聂丝岚把手中的点心往身后秧子手中一放,提了裙角便追了上去:“流年,怎么了?这是要去哪儿?”      孟流年目光急切,语速极快的说道:“送到军中的粮食出事了。”      “什么?”聂丝岚失声叫道,身上机灵灵一阵恶寒,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急忙问道:“可是楼让使了什么手脚。”      孟流年一楞,虽觉得聂丝岚问的怪,但一时间也是没时间细想,摇头道:“不是,孟青一直跟着,是我们自家的问题,送去的那一批粮食入库时开包查验竟全是发霉的。”      聂丝岚与孟流年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已是从后院到了大门,孟青也是手脚利落套好车等在那里了。      “我去大库看看,晚上再细说。”      “好。”聂丝岚点点头,满眼忧心的望着孟青驾车离开。      楼让上次的暧昧态度让聂丝岚心生警兆,一直便暗暗防着楼让会否使出什么于孟流年不利的阴招,是以刚刚孟流年一说到出事,聂丝岚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到了楼让。      孟流年前脚刚走,聂丝岚在家里越坐越是觉得呆不住,脚跟脚的便也是赶去了大库。      聂丝岚赶到时,大库的门已是大敞开,剩下的粮食一包包全都被打了开。白花花的米粒,圆满规整,根本没有一颗是霉烂的。      在大门一旁放着两袋孟青从军营拉回来的大米,聂丝岚随手抓起一把捏在手中。      本该是干爽清洁的大米粒此刻却是润润的,有些粘手,细看之下不少米粒上已是有了点点霉斑。      聂丝岚心情沉重的走到孟流年站立之处:“怎会如此?”      孟流年紧皱了眉心,摇摇头,他也想知道,自己一库上好的粮食怎的送过去便会成了如今的样子。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追查真相的时候,更着紧的是军中那边要如何交代。要知道此事追查起来,若是往重了说那可是欺瞒朝廷,便是抓了孟流年下大狱这罪责也是够了。      聂丝岚看着脸色有些灰暗的孟流年,心头也是叹了口气,看来这买卖人也不是好当的啊!      孟流年没有多说,只是冲聂丝岚简短的交代道:“我去一趟军营,你且先回转。”      ※※※※※※※※※※※※※※※※※※※※※※※※※※※※※※※※※※※※※※※※※※      夜将黑尽,孟流年才带了孟青从军营回来,聂丝岚只看孟流年那依然蹙起的眉头便知事情定然没妥当。      “你现在打算如何?”聂丝岚没想到本以为孟流年这次该是转到了宽谷,那知却又是入了窘境。      孟流年在书房中根本是坐不住,来回踱着步子,思索良久方才开口道:“现在只能是把运进军中的粮食换出来。”      这一点倒是同聂丝岚想到了一处,军中不可能是全无存量,只要能保证及时衔接上,孟流年依然有机会涉嫌过关,但这铺生意的银子却是赚不到了。      孟流年接下来的话却是无异于冰面上泼了一盆凉水:“军中辎重营看管大库的兵士我已是暂时使钱瞒了下来,但人家也已是把话说白了,至多也就是瞒一天,过时便还是得往上报。”      “就一天?”聂丝岚眉头一跳,这一天能顶什么用,现今大库里剩下的粮食离要送去的数目差着一大截,余下那些数便是把这合江县连带着周遭的粮米铺子买空也是凑不够那个数的。      孟流年自然也是知道,无奈的摇摇头:“这么大的事,一个看管大库的兵头根本就兜不住,他也不敢兜。这事儿唯一能兜的住的便是楼让,只有他点头我们才能得上十来天的迂回之期。”      “那你去找楼让,他怎么说?”聂丝岚只以为孟流年今天这一趟已是见到了楼让,那曾想孟流年却是摇摇头:“楼让人不在营中,底下兵士说是回了泸州,我待会儿便要连夜赶回泸州。”      “嗯。”聂丝岚点点头,站到孟流年身后,双手轻轻的搭到他的肩上,轻声道:“流年,沉住气,我们一定能化险为夷。”      ※※※※※※※※※※※※※※※※※※※※※※※※※※※※※※※※※※※※※※※※※※      聂丝岚一早也是从合江赶到了泸州府,正在家里等的心焦,却是中午没到便见到孟流年的人走了回来:“这么快?怎样?”      听到聂丝岚的问话,孟流年脸色一沉:“没见到人。”      “闭门不见?”      “说不准。”孟流年脸上也是有些疑惑:“门房回话只是说今日不在府内。”      两人间一时便是沉闷无语,便见孟流年目光一凝冲聂丝岚说道:“楼让这边我不能再等了,现如今我们最耗不起的便是时间。”      “明日我得到山南道去一趟,那里有我父亲生前一至交,家中也是良田万亩,我只有去他哪儿买到粮食才能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      聂丝岚微一皱眉:“怎的舍近求远,泸州府这么几个大户,怎么着也是能凑够了不是。”      孟流年苦笑的看了聂丝岚:“若当真是如此我便也不会这般心焦了。”      “怎的?那些人要涨价?”      孟流年低叹摇头道:“丝岚,你当我是舍不得多给那些给银子吗?你得空倒是不妨去市井转转,那些粮米铺子表面上是一如既往,可现如今是没有一家是肯卖出大数,便是肯卖的那价也是抢人的价。他们这是乐得看我孟家遭殃,自己便是能趁机补上,那个会在此等时候施那援手。”      聂丝岚一惊:“消息竟是传的这般快,那楼让定然也是知道了,他还能答应吗?”      “不知道。”孟流年这次心里是真的没了底,却是明白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那绝对只能是等死。      孟流年站起身取出纸笔写下一封书信放到信封内交到聂丝岚手中:“我等不到楼让与他面谈了,这封信丝岚你务必帮我交到楼让手中。”    37 37、第37章 ... 作者有话要说:告示 第37章入V 目前贴出来的部分占整个篇幅的40%左右 登录状态下留言超过25个字,送积分,可以用来看文 希望能和大家一路相伴到最后 如果,就此分别也希望下个坑能再见……………………   第二天,聂丝岚便去了邢园,在门房哪儿得到的回话同孟流年如出一辙。      楼让人不在府中。      这人是躲了还是怎么的?见不到人那还不只能是等死。聂丝岚正在这园子门口搓手跺脚的来回打转,却是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楼展:“聂姑娘?”      “楼展。”聂丝岚一见是楼展眼神顿时一亮,迎了过去。      楼展对聂丝岚甚是客气的问道:“聂姑娘怎的在这门口站着?”      聂丝岚一笑:“我来找楼公子,门房说是没在府上,我这不正准备回呢。”      “哦,公子送客去了,稍后便回。聂姑娘若是不急着走随我入园侯上片刻?”      聂丝岚点头应下,自是求之不得。      楼展将聂丝岚领到了花院子里便是去忙自家事了,没让聂丝岚等上太久,一身风尘的楼让便是进了花园,见到聂丝岚倒是极高兴的样子却并无意外:“丝岚,来啦!你可是稀客。”      楼展也是随后而至,接过楼让的外袍又是伺候着净面一番方才离去。      “丝岚今日来的巧,我正好带了件稀罕物回来,待会儿让厨子做了一起尝尝。”看楼让似乎心情不错,聂丝岚忙拿出孟流年写好的那封信放到两人中间的桌上,推到楼让面前道:“这是孟流年给你的信。”      楼让眼角斜撩了眼聂丝岚推过来的信封,刚刚还好好挂在嘴角的笑立时没了踪影,语意颇冷的道:“看来,丝岚你是无事不登门啊!”      聂丝岚一时有些尴尬,却仍是硬了头皮的说道:“事情实在紧急,你先看看再说如何?”      楼让身子往椅背上有一靠,捏了捏眉心,微闭了眼道:“大清早便出去跑了这么一趟,我也是累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楼让态度急转之下竟是便要撵客出门。      楼让此番反应让聂丝岚觉得他定然已经知道了粮食的事情,看来事情不妙啊。      楼让现在这样的态度根本就是不想插手,若真是公事公办,那这事儿还有什么戏可唱。      聂丝岚脸色一沉,冷硬硬的道:“楼让,你再说这些话是想把我当傻子还是想让我把你当傻子。”      楼让睁开眼看了一脸冷峻的聂丝岚,眉尾一挑仔细的将聂丝岚打量了一遍,他倒没想到聂丝岚竟会是这样直言戳破,倒是有些啼笑皆非:“求人办事儿的还能有你这番气势我倒是头回见。”      聂丝岚不理楼让的调侃执意又把那封信推了过去。      楼让仍是不动:“丝岚,你的来意我很清楚,如果是为那件事你就不必开口了。”      聂丝岚一听楼让这话,心说果然是知道的:“楼让,这次的事都是意外,你就不能高抬贵手让孟流年过了这个坎儿吗?”      “意外?”楼让看了说话的聂丝岚一眼,他显然对整件事情都知道的十分清楚:“这样的意外有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你让我还怎么能放心把事情交给孟流年来办,那不是拿着我自家的小命儿给孟流年拎手上玩儿嘛。”      聂丝岚一时有些无话,的确能出这样所谓的意外是让人放心不下,但现在显然不是换位思考的时候。      “楼让,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这命硬着呢,怎么可能是孟流年这样的小商贾耍的动的。”      楼让脸上一松也是有了些笑意:“丝岚你说的倒是轻巧,我担了怎样的干系你又有没有想过。”      “自然是想过,不过我相信楼公子你定然有应对之法不是。”聂丝岚脸色一松,对着楼让浅浅一笑道:“你们这些当官儿的不都是那样,事先可以毫不知情,等下面的人汗津津的做完事回来,干好了拍着肩膀说声‘辛苦。’若是干砸了,便换来一句‘无用,饭桶。’”      楼让听完聂丝岚话,“哈哈!”一笑,趁着这个当口,聂丝岚把刚才被楼让推回来的信又推了过去,眼里带了些许恳求:“先看看再定如何?”      楼让无声的眼神扫过来,在聂丝岚焦急的等待中终是将桌上的信拿了起来。      楼让看的很快,片刻便是读完放到了桌上。楼让见聂丝岚眼神滑倒信纸上,显然事先并不知晓信中内容,便是手上一送把信递到了聂丝岚面前:“这孟流年倒是舍得。”      聂丝岚看完信方知楼让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孟流年在信中除了说明事情原因及自己准备的应对之法以外,另外还提了一件事便似愿意将孟家两成的干股划到楼让名下。      聂丝岚看完,抬头望着对面的楼让等了他的答复,只听楼让满是无奈的说道:“丝岚,我跟你说句实话吧,这事儿我抬手没用,将军若是追查我也是难逃罪责。”显然孟流年给出的条件并不足以让楼让心动。      “当初是看了你的面子才将这铺生意放给了孟流年,却是第一趟便出了这样的纰漏,这不是摆明了拆我台吗。”楼让一副为难的样子,聂丝岚却是那里肯信。      “怎会是拆台,这次的事实在是蹊跷的很,大库里查点的妥妥当当的粮食怎知到了军中竟成了那般样子,也不晓得是谁竟能有这神鬼不知偷天换日的能耐。”聂丝岚说完颇有深意的看了楼让一眼,她对楼让至今仍是存疑。      楼让眼神一收,眼中光芒一现,嘴角抿了抿却是什么也没说。      “楼让,你要相信先如今的局面绝对不会是孟流年愿意看到的,这里面一去可就是他大半身家,他怎可能是有意为之。再则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有了这头前的教训孟家之后的事情办起来定然会是小心了再小心,绝不会再给旁人一丝机会。”      楼让似是专心品着手中的茶,也不知将聂丝岚的话被他给听进几句,只听聂丝岚接着说道:“再者,楼让,你也不必于我说那些虚言,此事与你这儿不过是高抬贵手的事,放到别人肩上却是能压死人的份量,况且谁没有个走窄的时候呢。退万步讲,便是孟流年这一遭还不能接上你便是再调了别家的粮时间的也是够的”      聂丝岚说完,楼让手上的茶杯也是放回了桌上,便见他听了聂丝岚这一番话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倒是闲闲的问了句:“听丝岚这意思莫不是以后我还有求到孟流年名下的时候?”      聂丝岚看了楼让一眼,她虽记不得具体的时间但却清楚的知道至多不过几年光景上官婉儿便会垮台,不知那时的楼让还能怎样风光。      聂丝岚收回眼神,垂下眼帘,落到自己面前:“不是,你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有哪个时候。”      又是这种表情,聂丝岚第一次听到楼让告诉她自己的背景时也是这种表情。楼让坐直身子忽然道:“其实,我是怕即便是我抬了这手,丝岚你也不会承我这份情。”      聂丝岚抬头急忙道:“怎会,若是那般,孟流年一定会记得你这份情。”      “我要他记得作甚,丝岚你这是给我装糊涂还是真不明白。”楼让直逼聂丝岚的双眸一字字说道:“丝岚,你没听清,不是孟家,不是孟流年欠我一份情,是你。”楼让伸手在聂丝岚鼻尖轻轻一触:“是你聂丝岚欠我一份情。”      聂丝岚一楞,身子往后一撤,盯住楼让那双微笑的眼,心思一动,她有些怕楼让会挑在这个时候和她摊牌。      楼让既是没有挑明,聂丝岚也自然是继续装了糊涂,便见她眼角一挑看了楼让:“我一个既无钱又无权的民间女子能帮到你什么,你讨我一份人情岂不是太过不划算?”      楼让并不接话只是眼神不让的盯住聂丝岚,那眼神让聂丝岚知道此事绝无回转,这便是楼让开出的条件或者叫做附加条件。      聂丝岚与楼让对视一眼仍是笑容灿烂,嘴里打了哈哈半开玩笑的说道:“成啊!我便是欠下你楼让一份人情,改日你楼公子但有用的上的地方招呼一声,我便是在天涯海角也会飞马杀到。”      楼让不理聂丝岚的玩笑话,而是逼视着聂丝岚,一字一顿的问道:“丝岚这话我能当做是一句承诺吗?”      聂丝岚脸上一顿,眼里立时便有了犹豫,她还没到那为了孟流年便要牺牲自己的境界。若是刚才出口的话能收回,聂丝岚定然已是将刚才那句话给拽回来了。      “怎的?丝岚连这样一个遥远的承诺也不愿给?”楼让口中加重了“遥远”二字,似是要安聂丝岚的心。      聂丝岚此刻只觉自己便是一头已被瞄准的猎物,而楼让便正是那举弓打猎人。      聂丝岚没想到楼让会如此的步步紧逼,但仰人鼻息让她没有更多的选择,况且那遥远之事谁又能说的准。      聂丝岚脸上的笑容敛去,郑重的盯着楼让说道:“可以,只要你不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不是让我做坑蒙拐骗违背道义的事儿。”      “那是自然。”      事情谈妥,聂丝岚也是不再久留。      一路沉默送了聂丝岚出门的楼让,却是在聂丝岚跨出门口前最后一刻说道:“丝岚,你信不信这世上有的人相遇便注定将携手一生一世,有的人你即便万般珍惜却也注定只能是有缘无分。”      聂丝岚回首望了眼身后的楼让,见他正神情专注的望着自己,目光一凝,坦然与他对视,徐徐说道:“我不信。”    38 38、第38章 ...   “楼展。”送完聂丝岚出门,楼让回身便招了楼展过来。      “少爷。”      “派人去四处城门守着,只要见到孟流年回城先将人拖住,再立刻告知于我。”      “是。”楼展抬头看了眼表情阴晦的楼让一眼,不知怎的刚才还是一脸春风的人,这一转身的功夫怎么就变了天。      “再来去查查孟家那几车粮是何人动的手脚。”      “是。”      楼让并非要替孟家讨回公道,而是聂丝岚那眼神看得他很不是滋味。聂丝岚虽是没说却已分明将这顶黑锅扣在了楼让的背上,这让他心头很是不爽。      ※※※※※※※※※※※※※※※※※※※※※※※※※※※※※※※※※※※※※※※※※※      “周世伯,大恩不言谢,小侄日后定当报答。”孟流年对着周礼通深深一礼,这雪中之炭当真是最暖人心。      周礼通上前一步扶了孟流年起身,口中叹气道:“唉!想当初孟兄何等魄力,将孟家由一乡村小户经营至豪绅大贾,谁又能想到一个不争气的子孙竟能将家资散的如此之快,幸得还有世侄你…………”说到这里周礼通又是一阵叹气,孟流年也是汗颜以对。      “流年啊!”周礼通沉沉的拍了拍孟流年的肩膀:“不管那不孝子如何胡作非为,你可一定得撑住,不能让你爹在九泉下闭不上眼啊!”      ※※※※※※※※※※※※※※※※※※※※※※※※※※※※※※※※※※※※※※※※※※      孟流年一路返回,心情是无以言说的沉重,眉心的川字聚拢后就再未散开。孟流年的沉重不仅为这次粮草的事,更为孟家以后的出路。      “公子,孟流年回来了。”      书房内,楼让听得楼展回报,眸中光亮一闪,放下手上的书册随即吩咐道:“将人带到流芳阁,便说是我有事找他。”      就在楼展出门传话的同一时刻,一道口信也是同时送到了聂丝岚处。      秧子从门前得了口信,转到后院对正在写信的聂丝岚说道:“小姐,楼公子托人传话说是让小姐去一趟流芳阁,有事情商量。”      聂丝岚笔下一顿,将最后一句草草写完,装入信封中递给秧子:“知道了,这个帮我送出去。”      聂丝岚稍事梳妆便坐了马车去流芳阁,到得门前下了马车,立时便有一个站在门前的店小二迎上来,恭敬的问道:“可是聂姑娘?”      聂丝岚点点头,便见那店小二笑脸道:“聂姑娘这边请。”      聂丝岚下了马车跟在店小二身后进了流芳阁,那店小二未领聂丝岚从大门而入却是绕了半圈从一个侧门进去。跨过大门,聂丝岚眼前一惊,亭台楼阁,水榭廊桥,眼前所见根本就像是一个布局精美的园子,那里还是流芳阁。      “小二,这是领我去何处?”聂丝岚停下脚步不再前进,那头前领路的小儿也是调头转了回来:“自是领聂姑娘去见楼公子。”      “你当真是流芳阁的伙计?”聂丝岚驻足不前,心头有了一丝怀疑。      那小二挠头一笑:“自然是当真,此处是流芳阁的后园,不是贵客是不得进的。”店小二说完见聂丝岚仍是不动,抬手一指,引了聂丝岚看左手处道:“姑娘且看,从此过去便是流芳阁的前堂。”      聂丝岚弯腰,探首一望,果见了几道月亮门过后隐约的人声鼎沸,正是那流芳阁的前堂。      “如此,姑娘该是信的我了吧。”      在转过一幢两层小楼后,聂丝岚终是见到了独坐亭中的楼让。      楼让此刻正惬意的品着茶,远远便是冲聂丝岚暖暖一笑。      “丝岚可是真慢,我这儿等的蜘蛛都结成了一张网了。”楼让往聂丝岚面前倒是一杯清茶,却还是聂丝岚送过去的茶叶。      聂丝岚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窜进口中,不由打趣道:“你倒算的精,将我的东西做人情。”      聂丝岚并不欲与楼让过多闲话,开门见山的问道:“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楼让眼皮一撩,看了聂丝岚,似是有些不满:“丝岚与我当真是有事方能相见,就不能闲聊两句品茶观景?”      聂丝岚对着楼让那是时时刻刻都怀了警惕,却又知不能做的太过,抬首微微一笑道:“何曾说过不可,我倒是闲人一个,却是你楼公子大忙人一个,有那闲功夫吗?”      “丝岚这话说的不随心,不是我有没有闲功夫,而是丝岚根本就是一直在躲着我。”楼让突如其来的转了话题,聂丝岚看了楼让一眼简短答道:“没有。”      “没有?”楼让放下手中茶杯,凑过身子,隔了小桌低声在聂丝岚面前道:“难道我的意图就那般明显。”      聂丝岚看到楼让眼中那一丝调笑,心头气紧,眸神中闪过一丝厉色也是挑开了遮掩冷冷说道:“楼让,你的意图明显到不容我误会。”      楼让笑了,极舒心似的,就见他收回身子看着对面聂丝岚的眼神如观笼中之鸟。      聂丝岚心头哀叹一声,这想安生过个日子怎么就这么难,难不成这身皮相就注定命带桃花?      聂丝岚眼神清凉的看了楼让,口气中带了几分恳求:“楼让,楼公子,我聂丝岚就是一市井寻常女子,与你可说是门不当户不对,根本就是配不上公子你,你又何必为难与我。”      “配不上?”楼让眉眼一开,慢慢喝着杯中的茶,看了对面故作镇定的聂丝岚:“那有什么关系,你配不上我,我不嫌弃,只要丝岚觉得我配得上你变成。”      话被楼让一带又是跑出了十万百千里,听楼让这话里的意思聂丝岚思忖他当还不会对自己怎样,或者根本就只是一时兴起,过了便也就淡了。      聂丝岚抚了抚耳旁吹散的发丝,脸色一正道:“还是说回正事儿吧,你找了我来有何事?”      楼让也知道对聂丝岚不能过头,收了嘴边的笑,从袖袋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这上面的人要孟流年自家打通。”      聂丝岚接过来抽出一看,人倒是算不得多,就四个。      聂丝岚将信收好放到袖中,便是起身对楼让说道:“那我便先走了。”      没有聂丝岚预想中的挽留、为难,楼让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下一瞬眼神已是投向了亭外的花湖。      幸得园子不大,虽没人引路聂丝岚也不至找不到出口,刚要转过那幢小楼便听得头顶“哗啦!”一声响,一盆凉水竟是从天而降,中间还惨遭了些许落花惨瓣。      突来的变故让聂丝岚一时间便懵了,不及闪躲,立时是从头湿到脚,狼狈的站在了当场。      “哎呀!”先是楼上传出一个女声惊呼,接着便是“咚!咚!咚!”下楼之声,再接着聂丝岚面前已经站了一个半大的小姑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没看到下面有人,这可怎么办…………”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拿手抚着聂丝岚身上的花瓣,聂丝岚退后一步,拉开与那小姑娘之间的距离。      不等聂丝岚说话,似也是看不懂聂丝岚那不悦的神色,那闯了祸的小姑娘拉了聂丝岚的手便往楼上去。      “你干嘛,放手。”聂丝岚挣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只见那小姑娘满是愧疚的说道:“我正准备洗澡……水还没动,干净着呢。就在楼上,我姐姐的衣裳你该是能穿的上………………”小姑娘见聂丝岚脸色不松,越说也是小声,怯怯的伸手指了指顶上。      聂丝岚犹豫了一下,但一身这样湿透也是无法出门,终是开口道:“头前领路吧。”      ※※※※※※※※※※※※※※※※※※※※※※※※※※※※※※※※※※※※※※※※※※      孟流年两盏茶喝过仍是未见到楼让的人,楼展只说楼让正在见客让自己稍待,也没个准话,这让孟流年不由等的有些焦急。      孟流年正想起身走动走动,帘门被人从外面一撩,却似楼展走了进来:“孟公子久候了,请随我来。”      孟流年随楼展下了流芳阁,几近院落那么一转悠,后面竟是别有洞天。      楼展将孟流年领上一撞两层小楼,楼让正等在那里。      “楼公子。”孟流年抱拳一礼,楼让随意受下,指了对面的位子道:“孟兄请坐。”      临窗的小楼,楼让一面正好可将楼下的花湖尽收眼底,孟流年一面却满是园中蜿蜒的曲径。      孟流年见对面楼让一身清爽,隐隐还有些沐浴后的清香,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孟流年刚到泸州便被楼让的人给带到了此处,还未到家,是以他也并不知道聂丝岚是否已经把信送到了楼让手中,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答应。      “楼公子,军中………………”      楼让举起手中折扇连摆了三下,打断了孟流年的话:“孟兄,今日找了你来是为同你谈一铺买卖。”      孟流年一楞,眼神询问的看向楼让:“楼公子请说。”      便听楼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关中缺粮,孟兄可知?”      孟流年点头,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却不知楼让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我手上有些人脉,但我与他们皆是不好出面,一直便想找了人一起把关中这一铺生意给做下来。认识孟兄后,我便觉得孟兄是不二人选,今天找了孟兄过来便是想问问孟兄可有兴趣?”楼让说的平常,孟流年却是听的心惊,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中的激动:“不知楼公子所说是关中何处?这铺生意又是能有多大?”      孟流年的反应似乎让楼让很满意,他看着孟流年那双变化精彩的眸子,用手中折扇敲了敲桌面笑道:“长安城一半的粮米。”      楼让话落,孟流年一双眼陡然一亮,心中正在思忖间便听得楼下一声清脆女声如黄莺出谷般传入耳中:“姑娘,你的东西落了。”      孟流年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望去,却是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廊下,背对着自己,发梢处还在滴水,正从另一人手中接过香袋别在腰间。      极短的一瞥,却是立时让孟流年脑中一片空白,回神看了面前的楼让,却见他似是根本未曾听见,正看了自己等着答复。      孟流年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道:“如此大铺的生意,我孟家恐是吃不下。”      “这个我自然有所考虑……………………”楼让再说什么,听到孟流年耳中都只剩了嗡嗡声。      在孟流年的脑中转的只有那熟悉的背影,发梢的水滴。孟流年不想将这一切同自己之前久等楼让不来,与初见时鼻尖所闻到了沐浴香气混在一起,可脑袋似乎并不听使唤。      ※※※※※※※※※※※※※※※※※※※※※※※※※※※※※※※※※※※※※※※※※※      楼展送了孟流年下楼,上来便见楼让正盯着孟流年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挂了抹凉薄的笑意。      “公子,我看那孟公子似乎并无异样,像是并没多想。”      楼让收回眼神,眉间一挑,语意冷冷的说道:“他想没想,信不信并不重要。”      “疑心生暗鬼?”楼展恍然道。      楼让看了眼那抹身影早已消失的方向似笑非笑的对楼展道:“我要的只是把这颗猜疑的种子在孟流年的心中埋下,日后才好开出花来啊!”    39 39、第39章 ...   聂丝岚回到家中换□上那套衣裳,坐等了秧子回来。      算着日子孟流年也该回了,出门前聂丝岚便交待了秧子去码头等消息。      “小姐,小姐。”秧子的声音传进小院,聂丝岚从凳上站起,迎了出去,脸上满是期许的问道:“回来啦?”      秧子似是有些别扭,闷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回是回了,不过却是即可便去了合江县。”      “啊!”聂丝岚满心的期许落空,眼神不由带了几分失落,低声的自语道:“还当真是过家门而不入啊!”      聂丝岚顿时也是没了兴致,掏出袖袋中楼让交给她的那一个信封递给秧子:“这个找人带过去吧。”说完落寞转身,进屋便是关上了房门。      聂丝岚其实并非是一个爱耍小性子的人,只是今天与楼让的一番谈话让她特别的没有安全感,所以她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般希望孟流年能陪在自己身旁,没想却是希望落空。      孟流年一行直往合江县,一路却是思绪翻滚。      孟流年将前后的事情仔仔细细的梳理了一遍,从楼让答应让他接下粮草的生意到刚才在流芳阁中的提议。孟流年一直不断的问自己楼让为什么会挑上自己,为什么?结果已是了然于眼前,孟流年却不愿正视,那是他最不愿看到,也是最不想面对的一个结果。      ※※※※※※※※※※※※※※※※※※※※※※※※※※※※※※※※※※※※※※※※※※      孟流年去合江县一走便是大半个月,却是音信都未曾带回一个,也从未曾跟聂丝岚报平安。      聂丝岚几次三番的收拾了东西想过去,但却又都是忍住了,细想想孟流年如此态度根本就是不想见自己,自己又何苦当真非要拿了那笑脸去贴冷屁股。      虽然两个人还未见面,虽然聂丝岚知道孟流年现下手上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或许并非有意冷淡自己,但聂丝岚有一种直觉。不管聂丝岚愿意或是不愿意她与孟流年之间本就不算得紧密的关系正在慢慢疏离,被一只无形的手,也许并不是楼让,更有可能是一只孟流年心中的手。      ※※※※※※※※※※※※※※※※※※※※※※※※※※※※※※※※※※※※※※※※※※      这日,聂丝岚到自己哥哥家看过小侄子刚进家门儿,秧子便是一脸喜气的迎了上来。      “怎的啦?这乐的?捡银子了?”聂丝岚打趣秧子,将解下的披风递了过去。      秧子只是贼贼的笑并不还嘴,却是在聂丝岚将进后院时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眨眨眼,暧昧的道:“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聂丝岚一楞,转瞬却也明白,能让秧子如此反应无非便是孟流年回来了。      从最初的期盼到患得患失,再到此时的平静,聂丝岚却是没能有秧子一样的激动,甚至脚下的步子都未曾加快丝毫。      “回来啦!”聂丝岚推开门便见孟流年背身坐在那里,人还不及上前却是一眼扫到桌上一封拆开的信。      聂丝岚脸色一变,伸手抓到手中,孟流年也在这时转过身来,冷言冷语道:“就这么宝贝?”      聂丝岚想过很多种遇孟流年回来时的情形却是绝对没有眼下这一种,聂丝岚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平静地问道:“为什么拆我的信?”      “为什么不能拆?”孟流年反问。      “你没那个资格…………”这句话哽在聂丝岚喉咙里却是没有出口,她忍住了,因为她明白这句话一旦出口,自己与孟流年之间立时将会陷入一场毫无意义的争吵。      见聂丝岚不说话,孟流年却似来劲了般纠缠的问道:“还是你与萧穆之间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让我不能拆这个信?”      聂丝岚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凉凉的看向孟流年:“孟流年,当初萧穆说要跟我来泸州我都没答应,我又怎么会…………”      “当初没答应兴许现在已经后悔了呢。”孟流年一句话落,惊的聂丝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孟流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悔,但嘴上却是没有任何挽救的话。      聂丝岚希望刚才的话不过是自己的幻听,她不敢相信不过就是一封平常书信竟能让孟流年说出这样的话。      聂丝岚摇头再摇头,不知是在否定自己还是在否定孟流年,那般空落落,凉飕飕的眼神看到孟流年瘮心,孟流年试图伸手拉住聂丝岚却是被她给避开了。      就见聂丝岚站到离孟流年足有一丈远的地方,方才开口说道:“孟流年,我从未曾想过你会是如此的不坦荡,连带着对我的不尊重,不信任。”      “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过,但请你记住了,仅此一次!”说完便是再不看孟流年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孟流年在聂丝岚离开的最后一瞬,突然一个跨步拦到了聂丝岚的面前。聂丝岚一个转身似是不愿面对孟流年以一副背脊对着他。孟流年从身后将聂丝岚一把抱住头放到了聂丝岚的肩膀上,话语见再没了刚才的气势,只有带了卑微的乞求:“丝岚,别走!”      聂丝岚本已冷硬的心不由一软,情人间的请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这样低头服软的孟流年让聂丝岚根本是没有办法拒绝。聂丝岚心里也明白因为之前的聂丝岚让孟流年无法信任自己,所以她刚才没有和孟流年吵,但这样的无法信任却是最为伤人。      聂丝岚在孟流年的怀里转身,认真的看着孟流年,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抚了抚孟流年的脸颊开口解释道:“流年,我知道在你心里始终会有一块阴影,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和萧穆如今只是朋友,我们通信也只是谈一些医术上的事,并无其他。”      孟流年看着聂丝岚的眼神很是复杂,她知道聂丝岚说的不假,那封信自己也是看过。除了讨论病症,真的是再无其他。      其实,只有孟流年自己知道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萧穆,而是另一个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无非是借题发挥而已。那日在流芳阁所见,孟流年后来又细细想过,楼让有意设计的可能倒是大过了聂丝岚真的做了什么的可能。      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孟流年感到楼让对于聂丝岚那势在必得的决心,那日流芳阁一幕便是楼让做的一出戏,他故意展现给孟流年看,楼让他就是要让孟流年知道,让他感到威胁。      可这些孟流年都只是推测只是感觉,男人的自尊让孟流年无法开口,更不可能对聂丝岚说,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情绪失控,恶语相向。      孟流年沉默良久道:“丝岚,我最近心绪很乱,我………………”。      聂丝岚伸手封住孟流年的嘴轻声道:“不必说了,我知道的。”      两人坐回房内,聂丝岚换了话题问道:“合江的事都办好了吗?”      孟流年点点头:“都办好了,虽是亏了一趟,但楼让暗中援手倒是让我们不至倒贴。”孟流年说完注意到聂丝岚正在倒茶的手稍稍一顿。      “是吗?”聂丝岚现在已经根本不会相信楼让有什么真好心,只怕他这又是一步什么棋,不曾想却是真的听到孟流年说道:“楼让还对我提及一事。”      “何事?”      “楼让有意让我到长安同他一道贩粮。”      聂丝岚一惊,握住孟流年的手紧张的问道:“你答应了?”      孟流年将聂丝岚的反应看到眼里,摇了摇头:“还没有,只说先考虑一下。”      聂丝岚沉吟片刻,她不知道楼让心里有怎样的打算却是明白绝不能让孟流年答应:“流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你?这样的买卖愿意做的人绝不止你一家,楼让能用的人也绝对不止你一个,可他为什么独独选上了你,你有没有想过。”      “是啊!”孟流年眼神深沉的看了聂丝岚一眼,似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独独便是选上了我!”      孟流年若真是应下了楼让那一去至少大半年,虽不长却也不短,且若是有成那来来往往便会是常事。感情这样东西是最最经不起却也是最经的起时间与空间的考验,聂丝岚没有真以为自己同孟流年之间的感情已经是可以跨越时间与空间而没有丝毫间隙。      孟流年避开聂丝岚的眼神,那样焦急的一双眼看得孟流年心里很不是滋味,谁都能看出聂丝岚对孟流年的在乎,可孟流年却羞愧于自己心中却是存了那样一种想法。      其实,孟流年还有一个无法出口的猜忌,那也是他心底那一点阴暗,他怕楼让所作这一切皆是因为聂丝岚,他怕聂丝岚会经不住诱惑,他怕聂丝岚会动摇。      孟流年知道自己会这样想不好,很不好,这样的急躁和猜疑只有可能是将聂丝岚越推越远,但孟流年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念想,仿佛心底时时都会有那么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聂丝岚过去曾有过的背叛,那件事在孟流年心底投下的阴影让他终是不能彻底释怀。      孟流年清楚,如今的聂丝岚聪明,独立,甚至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冷静,她选择的自己便会毫不犹豫的以身相随,不需要理由更不要借口,可以说是无怨无悔,唯一求的便是交心相待。但孟流年或许现在尚不自知,若此事上他不得解脱,以现在聂丝岚的果决,孟流年与聂丝岚将终至坠灭。      ※※※※※※※※※※※※※※※※※※※※※※※※※※※※※※※※※※※※※※※※※※      “哟,楼公子!来找少爷!”      “您今儿来的可不巧,少爷刚出门去了铺子上,怕得些时候才能回了。”孟家的门房已是认识了楼让,见他登门,忙客气的把人往里带。      楼让一听孟流年不在,嘴角似是挂了一抹轻笑,低声自言自语道一句:“找是来找人,不过是找另外一个人而已。”      “小姐,楼公子过来了。”听到秧子一声报,聂丝岚粉黛一蹙,由心底生出一股厌烦,但该有的礼数却又偏不能少:“把人领到客厅招呼,我随后便到。”      聂丝岚跨进客厅,边走边冲楼让说道:“今天怎的有空过来,流年去了铺子上,我这就让人去找。”      “不用。”楼让一摆手止住了聂丝岚叫人,望着聂丝岚道:“我明日便要离开,今日来不过是同丝岚道别罢了。”      “离开?”聂丝岚心里一喜却是不知已全然带到了脸上,便见楼让一副很是心痛的模样颇为不满的说道:“怎的?丝岚听到我要走竟是这般高兴!”      “自然。”聂丝岚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来,只是客套的说道:“怎会,你明日几时动身,我同流年一道去送你。”      “流年?”楼让将聂丝岚对孟流年的称呼放到嘴里似嚼了一遍:“我今日过来本还想看看丝岚可有被孟流年欺负,不过眼下看来你二人倒是好得很嘛。”      “不劳你费心,我们自是好得很。”聂丝岚一时没明白楼让何以如此说。      楼让嘴角讥讽的一笑,了然的看着对面的聂丝岚,突然说道:“丝岚,我且问你一句,若你同孟流年之间真如你自己所说般亲密无间,相互信任,那孟流年为何迟迟不曾娶你过门?”      “你……”聂丝岚口中只蹦出一个字便是陡然的嘴角一紧,虽是恨极了楼让但聂丝岚的心底却不得不承认,楼让总是能准确的找出对方的弱点。      聂丝岚暗暗深吸一口气,收起眼中的刺痛,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的自然的说道:“我们自有筹划不劳你费心。”      楼让嘴角挂的了然的笑意,让聂丝岚本就已经快要绷不住的脸差点便要立时碎裂。      楼让探手从袖袋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聂丝岚。      聂丝岚捏着手上的信封并未曾打开,薄薄的份量让她猜不出里面会装了什么:“这是什么?”      “既然丝岚自有打算,那这便全当了我提前送给你的一份贺礼了。”楼让眼里划过一丝狡诘的笑意,看着仍是不明所以的聂丝岚继续说道::“我手上有孟家一些股,这个丝岚是知道的。”      聂丝岚当然知道,那封信便是她送过去的,只是不知道孟流年是何时转给楼让的罢了。      “这个。”楼让指了聂丝岚手上的信封:“便是那些干股的契约,我左右思量后始终觉得这些东西拿在手上着实是不方便,今日便转给丝岚你了。”      “你!”聂丝岚眼中聚集起爆怒,从凳子霍然站起,三两下撕开信封,果然里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聂丝岚紧紧捏住手上那页薄薄的纸片,愤怒的涨红了脸,顶上似是要冒出烟儿来。      “今儿早上才办的,估摸这个时候孟流年也该得着信了。”      “啪!”的一声聂丝岚一掌拍到桌上,怒目瞪向楼让:“楼让,你到底想怎样!”      楼让满是无辜的摊了摊手看了聂丝岚道:“我不都说过了,当是提前送给丝岚你的一份贺礼,祝你和孟流年两人能携手同心。”      聂丝岚紧咬了嘴内满满一口牙,只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要上去咬断那人的脖子,便听得聂丝岚一字一句自牙缝中蹦出似的说道:“承你吉言,我和孟流年一定会携手同心,一定!”      “啪啪!”楼让喝彩似的对着聂丝岚拍了拍手:“当真是若不自欺何以欺人。”就见楼让嘴角浮现嘲讽的笑意逼近聂丝岚的脸庞落字如针的说道:“聂丝岚,你我不妨打个赌,堵孟流年留不留的住你。”      聂丝岚悲哀的发现楼让所做的一切让已经让她无法解释,开口与否都有可能会是楼让想见的局面。到今天聂丝岚方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认识的这个人根本是狼,而自己正是被他缀后的猎物。      楼让看了聂丝岚那张因气恼而娇艳倍 39、第39章 ...   增的脸,嘴角挂了淡薄的笑意徐徐道:“丝岚,我楼让若用,当是正正当当的阳谋。”楼让如此说根本就是在回应聂丝岚之前对他那些没出口却是已摆到了脸上的质疑。      “阳谋?”聂丝岚冷眼看了眼前这张笑嘻嘻的脸与手中的信封,楼让这般把手段正大光明的使到了太阳底下仍然让人没有一丝办法,这事不管聂丝岚怎样处理似乎都将会转变成楼让想要的局面。      以利引孟流年远离泸州去哪千里之外的关中,再将自己名下的股份明目张胆的转到聂丝岚的名下。      楼让这一步步与其说是阳谋倒不若说是向聂丝岚示威。楼让想告诉聂丝岚,她不过是早在他掌控而已,他的方法有千百种,他可以为所欲为,没必要或是根本不屑于对孟流年用阴谋。楼让对于此举能带来怎样的后果自然是心中有数,他在聂丝岚面前也并不隐瞒自己的意图。      聂丝岚压下心中愤恨,冷冷瞟了楼让一眼,星眸射出厉色,板脸厉声道:“楼让,你定然以为在我这儿能收到一颗动摇的心,但你就没有想过我还给你的就不会是一柄浸毒的利剑吗?”      楼让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的说道:“丝岚,这说的什么话,我怎的一句也是听不懂呢?我这好心送上贺礼怎的就碰了一鼻子灰,亏的丝岚还口口声声说当了我是朋友,看来这女子的朋友还真是难当啊!”      聂丝岚不知道的却是楼让心头也是忐忑,他这是下了一副猛药,离间聂丝岚与孟流年之间他心中有数,但他却并不知道聂丝岚还给他的真是自己想要的还是如她所说般的一柄利剑。    40 40、第40章 ...   聂丝岚几乎是将楼让扫地出门,前脚刚把人轰出了门,聂丝岚后脚便是抓了信封去铺子里找了孟流年。      在聂丝岚看来不管楼让如何卑鄙诬陷,扰乱视听,不管孟流年知晓此事会如何想,她聂丝岚该做的该说的却是仍然得做得说。      ※※※※※※※※※※※※※※※※※※※※※※※※※※※※※※※※※※※※※※※※※※      “东家,东家。”柜上伙计见到聂丝岚进门,忙唤了正当在埋头理帐的孟流年。      孟流年手拿毛笔,抬头便见聂丝岚站在门口。只见聂丝岚头顶冒着热气,鼻尖也是微微发汗。孟流年先是一愣,随即放了笔问道:“丝岚,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有话要同你说。”聂丝岚直奔来意,没有多余的废话。      孟流年眼神瞟到被聂丝岚捏在手里的信封,转瞬已是知道了聂丝岚要说什么。      如楼让对聂丝岚所说,孟流年已是知道了楼让将自己名下的股转给聂丝岚的事。孟流年原本想的是和聂丝岚便是有一番相谈那也是自己回家之后,倒是没想到聂丝岚却是这般心急,看样子是一刻都没耽搁便赶了来。      想及此,为了聂丝岚的这一点着急,孟流年便觉得心上一暖。孟流年提笔将手中账簿做了记号,走出柜台,揽过聂丝岚的腰,抬手帮她擦去鼻尖的汗珠,微微笑了说道:“走,我们后堂说话。”      两人转到后院,孟流年倒了杯热茶放到聂丝岚手边。      相比聂丝岚的心事重重,孟流年却是神情轻松。      “你都知道了?”聂丝岚拿了手上的信封问孟流年。      孟流年点点头:“嗯,知道了。”      孟流年这般反应不在聂丝岚的预料之内,聂丝岚来路上那所有的设想此刻都是没了用处。      聂丝岚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孟流年将聂丝岚那点忐忑看在眼里,伸手隔桌将聂丝岚稍稍有些发凉的双手放到掌心握住,低头印上一吻:“丝岚,你都已这般巴巴的赶来了,我不觉得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孟流年这句完全出乎聂丝岚预料的话,犹如一颗催泪弹陡然炸开,瞬时便让聂丝岚鼻头一酸,眼内一热,便是有些东西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孟流年看了聂丝岚那眼睛红红的模样,起身走到她身旁将人拥到自己的怀里,轻拍了聂丝岚的后背低声道:“丝岚,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嗯。”聂丝岚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扬起手中信封对着孟流年说道:“那我们把这个还给楼让,甩他脸上!”要是可以聂丝岚还想换了一堆硬币,这里没硬币倒是只有铜板,那也成,一个个摔到楼让那副惹人厌的嘴脸上,最好让他活活被孔方兄给压死。      孟流年看着聂丝岚那孩子气的动作抿嘴一笑:“还或是不还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既没让楼让得逞,又收了份儿大礼不也算得好事儿一件?”      “这样的好事儿我可不想沾。”聂丝岚嘟囔了一句却也没坚持,反正这些点钱在楼让哪儿看样子也就只当个散碎银子,就当是他做了坏事的补偿。      “丝岚,我有一事本是准备晚上回去再同你讲,但现在你既过来了,那我便先同你说了。”      楼让带来的一场考验让聂丝岚看到了孟流年的信任,不由的心情大好,脸上眼里满是笑意:“你说,什么事?”      孟流年顿了一顿,方才缓缓开口道:“我想随楼让一道去长安。”      聂丝岚神情一僵,愣愣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其实,聂丝岚都听清楚了,孟流年说的每一个字她听清楚了。      聂丝岚听到孟流年说要去长安,显然便是接受了楼让之前的提议。      聂丝岚与其说是问孟流年说的什么,倒不如说是在问他问什么要如此。      虽然孟流年也知道聂丝岚定然已是听清了,却仍是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准备去长安。”      “哼!哼!”聂丝岚冷笑了两声,刚才挂在嘴边的笑还来不及收回,此刻看来却是那么的讽刺:“孟流年,你说你要去长安?在楼让那样的居心叵测之下,你却还是要去长安?”      “你就不怕他真就把你给吞的骨头渣都不剩一块儿?你就对我这般有信心?”聂丝岚语调很冲,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说话,这样并不是沟通的好方法,但顶在心头那一口气让聂丝岚实在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果然,孟流年的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两人间刚刚还是温馨甜蜜的氛围瞬时便是冻结,换上的是一阵无声的沉默,还有彼此间沉闷的表情。      “丝岚。”孟流年终是先开了口:“我决定去长安有我的缘由。”      “有你的缘由?”聂丝岚看了孟流年一眼:“那好,你便把你的那个缘由说出来给我听听看。”      “楼让心怀叵测我知道,他邀我去长安也是别有居心这点我也清楚。”      “哼!”聂丝岚鼻内哼出一口气:“感情你还都知道啊!”      “但丝岚,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楼让如何的居心叵测,别有用心,但这都是一个机会,一个我不容放过的机会!”孟流年这句话几乎是用吼的,聂丝岚沉默了,她知道不管怎样楼让是又一次找准了孟流年的软肋。      聂丝岚心内已经是认了,嘴中仍是不甘心的问道:“真就那般重要?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丝岚,我不骗你,不同楼让联手我也有让孟流年东山再起的信心,但我想说的是没有一件能有那么快。”      聂丝岚有些心凉的看着孟流年,语气归于平静:“既然如此,去吧,你去吧,我没有意见。”      孟流年知道这不过是聂丝岚违心之话,他拉过聂丝岚让她面对自己:“丝岚,说完这事儿我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聂丝岚无所谓的一笑,心中却是在想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事儿。      “丝岚,我想…………走之前我俩先把婚事办了。”孟流年说完满是忐忑的看着聂丝岚,便见聂丝岚脸上表情一顿,却是看不出她心中做何想。      “丝岚,你…………”      聂丝岚止住孟流年接下来的话,宽慰的一笑,脑中却是不知怎的便想起之前楼让说过的那句话,对着孟流年道:“难为你临时起义还能想到这个,放心,我还不至于如此的小气。”对这样宽慰意味大过本身意义的求婚,聂丝岚实在是难生半点喜悦。      “不,丝岚。”孟流年抓住聂丝岚的手紧紧握到掌中:“这件事并非是我临时起义,事实上我已经想很久了,本是想等家中安定些再提此事,但我这长安一趟怕是耽搁的时日不会短。所以,我想还是先办了的安心。”      聂丝岚静静看着面前的孟流年,看着他的眼睛,她想看看他心里到底做何想,却又不知道自己想在孟流年的眼中看到怎样的答案。      “你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孟流年说完似是怕聂丝岚多想,忙又补了句:“我打算是先把婚书送了,至于酒席我想等我这一趟回来再补办,你看如何?”      聂丝岚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甩开孟流年的双手,一咬牙道:“不,搞这么急就跟我上杆子要摔你孟流年身上一样。”      “可…………”      孟流年刚开口,聂丝岚却是倾身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流年,我真的不想这么着急,如果你相信我,我们便等你从长安回来再办。”      其实,聂丝岚是不想自己有一丝遗憾,他不想孟流年娶她的原因里沾了丝毫的安慰之意,她想要的更纯粹,也必须纯粹。    41 41、第41章 ...   第二天一早,刚刚起身收拾停当,宅子门前已是来报:“少爷,一位自称楼展的人门前请见。”      屋中孟流年与聂丝岚对望一眼,彼此眼中皆是不明所以。      “领客人到大厅用茶,我稍后便到。”孟流年随口吩咐完,自己也是出了门。      聂丝岚送了孟流年出门,对这楼展忽然的登门也是好奇的很,只希望别是坏事便好。      孟流年去了有小半个时辰方才回转,走回来时手上多了封信,眉头微微蹙着似是有所困扰。      不待聂丝岚开口,孟流年已是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楼让送来的。”      聂丝岚现在是一听什么东西跟楼让扯上牵连心里便是突突的厉害,这人手段是当真的太多了,聂丝岚便是心思转得再快也是跟不少,摸不透。      聂丝岚从孟流年手上接过信封抽出信来,随信一起还有两张大额的银票,金额大的足以让聂丝岚的眼睛一瞪。      信不长,白纸黑色寥寥几句话,却是交代了孟家上次那批粮被调包的来龙去脉,包括哪家的主使,勾结了那些官员,楼让又是怎样出面帮孟家讨回的公道。      聂丝岚看完心中一声轻笑,这楼让还当真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自己不过是心存怀疑被他看破便是要这般迫不及待的证了自家清白。      “丝岚,你说楼让此举意欲何为?”孟流年见聂丝岚看完信出声相问。      孟流年想不透楼让此举意图何在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聂丝岚曾在楼让面前露出过对他的怀疑,也就自然不会猜到楼让如此做竟是为了向聂丝岚证明自己所谓的清白。      聂丝岚嘴角一抿,微微笑着将银票与信交回孟流年手中,带了分调侃的分析道:“给你一份入伙礼呗,让你知道他这靠山有多硬,让你明白跟着他才有肉吃。”      孟流年被聂丝岚的话逗的哈哈一笑,却也是觉得只有这样的说法似乎才解释的通。      ※※※※※※※※※※※※※※※※※※※※※※※※※※※※※※※※※※※※※※※※※※      还有一日,孟流年便是要起程动身前往长安了。      安排完手边的事,已是晚霞满天。      孟流年步出铺子便见到不知何时到来已是等在门前的聂丝岚。孟流年今日出门前,聂丝岚只是要求孟流年安排完手边的事今日同她一道逛一次街。      聂丝岚显是悉心装扮了一番,头上挽了个坠马髻,眉间一点殷红花钿,柔媚妆容有着孟流年从未曾见到惊艳。      身上对襟的短打上衣没有扣,只是在胸口处用两根缎带绑做了一个蝴蝶结,纤纤锁骨尽入人眼。内里的长身罗衫衬将聂丝岚本就妖娆的身段衬的更是曲线曼妙,丰满与苗条兼备惹火的让人移不开眼,晚霞里那张微笑的脸庞看在孟流年眼里更是比那满天的红霞还要烂漫。      聂丝岚上前挽上孟流年的手,两人一起缓步踏上麻石长街。      此情此景,手上虽还挽着的个活生生的人,但见了两旁的石砖瓦砌,古人穿梭聂丝岚又是生出虚无错乱之感。      “晚上想吃什么?”孟流年的声音将聂丝岚拉回,望着孟流年那真真切切的脸庞聂丝岚才是再度回到了平淡的真实。      “先去给你置办两身衣裳。”      “不………………”孟流年的话还没说完,聂丝岚已是拉着他进了前面不远的衣服铺子,却原来聂丝岚早已来过,这次不过是来取罢了。      两身都是月牙白的衫子同孟流年平日所穿相差无多,聂丝岚借着帮孟流年整理领子的时候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两身衣裳你换着穿。”      “为何?”孟流年扭头,就见聂丝岚满脸认真的道:“我给你买的衫子穿在你身上,这样我便会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是跟着你的。”      孟流年稍稍一楞,心底却是被聂丝岚的话塞的满满,不由握紧了聂丝岚的手道:“不如,我在长安安顿好你便也一起过来。”      聂丝岚双眸一亮,眉眼弯弯高兴的一笑,孟流年这个提议对于她来讲无疑是一个莫大的惊喜:“当真?”      “自然当真,到时我稍信与你,你便动身。”孟流年灵光一闪的想法解了两人心里或有或无的疙瘩,再从衣服铺子里出来,两人间又是比之前多了一份可以期许的幸福。      ※※※※※※※※※※※※※※※※※※※※※※※※※※※※※※※※※※※※※※※※※※      回到家里,聂丝岚虽也是乏了,但还是坚持从丫鬟手上接过帮孟流年收拾行装的活儿。      聂丝岚将穿的用的先是细细码好,再一件一样的重叠包好。      “你一人孤身在外我照顾不到你,也管不了你做什么。”聂丝岚说着眼波一横,斜撩了坐在自己身后右侧的孟流年一眼方又接着说:“长安城我虽没去过,却也知道是个什么地方。在那样的烟火人间,你身在外我也是没有能约束你的。”      聂丝岚打好一个包袱放到一边:“只盼你能时不时的念起我便好,离那些个使绊子,耍剪子的妖精狐媚远些便算是对得起我了。”聂丝岚这是在对孟流年打预防针,防患于未然。人心这东西最是难测,也不是说聂丝岚就不信这孟流年,只是聂丝岚太清楚外面那些妖精使绊子手段的厉害,所以不管有用没用还是先敲打敲打的好。      孟流年轻笑一声,聂丝岚这样软语轻言却又直白的敲打自己倒是第一次,这样女人家的小心思经由聂丝岚这般说出,听到孟流年耳中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孟流年起身来到聂丝岚身后,伸手将人圈到了怀里,给她送了颗定心丸:“丝岚,你过虑了,这世上能约束我的只有你一人,我的牵绊也永远是你。”      聂丝岚回身望着孟流年的眼,明净,纯澈,伴着这样的一双眼说出的话不会是谎话。可聂丝岚太知道距离的可怕了,在那个还有电话网络的时代,一段距离都能轻易离散了一双人。更别说如今,一去千里,音信难通,那种出去再娶一个,抱个儿子还家的事又不是没有出过。      聂丝岚扯住孟流年的一对耳朵,做了龇牙咧嘴的样子凶狠狠的娇喝道:“你最好把自己个儿今日对我说的话给记牢了,若是诓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少了些,先垫着 最近在存新坑,这面怠慢了些,一定补上 叨叨一句,别忘了留言拿积分哈(登录,25字+) 42 42、第42章 ...   相守的日子似乎总是短短一瞬,离别的日子确又是被无限放大。      孟流年走后聂丝岚便是搬到了蕊院,聂丝岚搬来一堆医术潜心研究,幸得她还有些事做,不让真得是掰着指头数日子里。      聂丝岚几乎是隔天一封信,事无巨细,将身边的事样样落在纸上一件件写给孟流年,不知孟流年看了是否会觉得厌烦,但聂丝岚的想法是让孟流年能知道她身边所有发生的事,一则是让他安心,再来是减少距离给两人带来的生疏感。      反观,孟流年却是来信不多,自然是没有聂丝岚那般事事交待,多是些保平安的废话,一点思想动态都没交代,。      不过从这些不多的来信中聂丝岚却是分析出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她短期内想到长安与孟流年相守的事恐是无法成行了。      现如今孟流年是暂住在楼让名下的一处院子里,说是暂住其实也跟住客栈差不太远。      因为从孟流年信里聂丝岚知道他隔三岔五便会出趟门,多是到长安周边收粮。看来这路子即便是有了,也不是说便就能坐等了银子上门,该流的汗还是不少,该跑的路还是没缺。      ※※※※※※※※※※※※※※※※※※※※※※※※※※※※※※※※※※※※※※※※※※      聂丝岚好清静,这处蕊院就一个灶娘,一个粗使婆子外加秧子和聂丝岚自己四个人,除了秧子另外两人过了晚饭还就被聂丝岚打发回家了,是以入夜这蕊院是越发的安静。      秧子将两盏应景的灯笼挂到了院子外面,折身进门拍着身上蹭上的白灰冲聂丝岚问道:“小姐,明儿个就是中秋了,咱两人怎么过?”      “这么快?”聂丝岚抬头望了眼天上那已是将圆的明月,脑中突然冒出王维的那句:“不见乡书传雁足,惟见新月吐蛾眉”不过聂丝岚此刻盼的却不是乡书,而是那似家书似情书的孟流年的书信。      聂丝岚已是有小半个月没收孟流年的书信,也不知道自己费心巴力才送了去的东西孟流年是收到了还是没收到。      秧子也不管聂丝岚是有没有在听,径直叨叨了起来:“小姐,照我说咱这院子里也太冷清,若明儿八月节咱还是就主仆两人守着这空院子可是就赶上那月宫里的嫦娥了。”      “你还想赶上嫦娥?”聂丝岚收回眼神好笑的看了秧子一眼:“人家那是一男一女外加一玉兔。”聂丝岚说完见秧子嘟了嘴便是搂过她的肩亲热的说道:“放心吧,冷清不到你,明儿咱去我哥家过节去,哪儿总该热闹了吧。”      ※※※※※※※※※※※※※※※※※※※※※※※※※※※※※※※※※※※※※※※※※※      第二天,聂丝岚与秧子从聂丝岚大哥家里回来,两人皆是手指头都不想再抬一下了。      聂家那长房长孙真真是太能折腾人了,一整天就没见他消停过,缠上聂丝岚便是没完没了,秧子搭手帮了个忙便也是再脱不开身。      “小姐,那今晚我们还赏月吗?”      聂丝岚看了眼出门前便已摆好的糕点瓜果,那会儿倒还想得好好的,晚上回来两人坐在院子里喝杯小酒,赏赏月,现在却是全没了兴致,所有的精力都被那小孩儿给缠光了。      聂丝岚冲秧子摆了摆手:“还赏什么…………”      “咚!咚!咚!”      聂丝岚话还没说完,院子门上便是传来三声急促的敲门声,把站在门口的秧子惊的一颤,她们这个院子还没在夜里来过人,这么晚了会是谁?      秧子蹑手蹑脚的走到聂丝岚跟前,一脸的惊恐,似是已经认定门外之人定是来者不善。就见秧子气都不敢喘大了似的,只敢做了口型干干的冲聂丝岚问道:“小姐,怎么办?”      聂丝岚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发虚,但反转一想若真是歹人那里还有敲门的道理,再说泸州府风气还行,应不至如此的明目张胆。      “去!开门儿去。”聂丝岚手肘捅了秧子的腰身将她推了出去,同时脑中却是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会是那某人给自己的惊喜?      想及此聂丝岚不由有些激动,打起了精神巴巴的望着门洞。      大门被秧子怯生生的从里面打开,站在门口的人一张脸终是露了出来。      聂丝岚站在院子里,嘴角微开,张了嘴指了来人道:“怎么是你?”谜底揭开,这下惊倒是有了,喜却是丝毫都无。      “怎么不是我?”门口的楼让趁着聂丝岚楞神的劲头已是跨步走了进来,将聂丝岚那根尚自伸出的手指折回了她的掌心。      聂丝岚回过神赶忙往后退了一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那倒不是,后面还有一个。”楼让说完话已是不用人情,跟入了自家门儿似的在聂丝岚她们布置好的桌子旁坐下,捡了一块糕点入口,那般的狼吞虎咽全没了平日里的从容风度,倒像真是饿极了。      聂丝岚没管楼让,仍是站在原地巴巴的望着门口,秧子见聂丝岚还在望着门口也是没着急关门。      一阵马蹄声响,一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待看清来人,聂丝岚立时回首愤愤瞪了正自吃的欢的楼让。      门口的楼展却是已然进了院子,对她行礼道:“聂姑娘。”再是转身冲楼让道;“公子,事情办妥了。”      楼让这厢里点了点头,指了桌上的糕点便是冲聂丝岚高声道:“丝岚,你这儿还有没有别的吃食,这些个糕点可是填不饱肚子。”      聂丝岚示意秧子别着急关门,走到楼让身前一副赶人的架势:“楼公子,这大晚上大过节的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你还是请吧,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楼让看了聂丝岚半真半假的说道:“丝岚,我这连着几日里赶了几千里就是为了来过这个节,现如今肚子还空着,你还想把我请哪儿去?”      聂丝岚已是知道这楼让最是皮厚也是抹下了脸,明明白白摆出一副轰人的架势:“这我就管不着了,反正不该是我这里。”      楼让脸色一变,聂丝岚心里已是做好了接招的准备,却又见楼让换上了惯有的那副笑脸,低声对跟前的聂丝岚道:“我可是还帮某人捎带了些东西…………”      楼让没再往下说,聂丝岚却是狐疑的打望着他,照说孟流年该是不会让楼让帮了他传东西给自己才是。但聂丝岚却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两人现如今见面的机会的确很多。      聂丝岚这厢里还在琢磨,楼让已是不客气的冲秧子开口道:“秧子,你们这院儿里还有什么吃的没有,给我们端点儿出来。”      秧子没有及时答应,看了眼聂丝岚见她微微冲自己点了点头方才是折身进了灶房。      聂丝岚没心思跟这儿面前看楼让吃饭,转身进了后院,想着等楼让吃完再来问他。      聂丝岚估摸着楼让该是吃的差不多了,从后院转出来,却是不见了秧子与楼展,只留了楼让一人啪在石桌上。      聂丝岚一惊,四处转了一圈都是没有找见秧子,聂丝岚倒是并无担心楼展会加害与秧子,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楼让玩儿的什么把戏。      聂丝岚带了丝小心的走近石桌,刚想出声却是发现趴在桌上的楼让竟是睡着了,那份儿担心倒是白准备了。      聂丝岚此刻才真真细细看了楼让,只见楼让看似精神的脸上,眼下有一圈乌青,下颚也满是胡渣。再看那身衣裳,沾满尘土,已不知是几日前上身的了。      聂丝岚心神一晃,想到楼让之前说的那句:“…………我这连着几日里赶了几千里就是为了来过这个节…………”此刻看来倒似七分是真。      聂丝岚正在走神,突然腕上一紧,不知何时已经转醒的楼让已是坐起了身,正将她的左手控在掌中。      楼让先是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以聂丝岚不懂的口吻说道:“还好,还在。”      聂丝岚手上一挣,楼让并未强来已是将她的手松开,望着聂丝岚满是柔情的道:“刚才等不到你,我太累了便睡着了,幸得明月还在,我们还没错过。”      聂丝岚浑身一个机灵,望着楼让那双仍是带了睡意的眼睛,半晌方才吐出两个字:“毛病!”      “流年让你带了什么东西?”      楼让眉头一挑,说出了聂丝岚意料之中毫不意外的答案:“孟流年?估计这会儿刚回长安城,我三日前走的,他能让我带什么?”      聂丝岚冷笑着回了楼让一眼,话都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起身便要离开。      “聂丝岚!”楼让站起身拦了聂丝岚去路,眼底满布骇人的血红:“聂丝岚你是料定了我不会将你怎样是不是?”      聂丝岚不接话只听楼让一人继续道:“你别以为自己现在是滚刀肉我就找不到地方下手,我今天就告诉你了,即便你真是那滚刀肉让我切不了片,我也要把你给剁成了肉渣。”      聂丝岚看了楼让的眼里带了一丝怜悯:“楼让你有没想过你做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有我来评判。”楼让眼里的执着让聂丝岚不懂,更是不明白。      楼让看着眼前的聂丝岚一字一句道:“丝岚,我只知道你对我是无法抗拒的,我已无能为力,也已经无路可退了,除非你到我身边来。      “哼”聂丝岚并未被楼让打动反倒是冷笑一声:“楼让,你这般的所作所为都还能叫做无能为力?”      楼让眉头一皱,似是想辩解,但却没有出口,只是用惯有的口气说道:“丝岚,你应该明白,除非你到我身边来,不然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结束。”      “楼让!你做事从来都是这样不顾旁人的感受吗!”说出这句话聂丝岚已是几乎在吼。      如果可以,聂丝岚真想甩一巴掌到面前这人脸上,天地间真就还有把强盗逻辑说得这般理所当然的人。聂丝岚现在是真想找两个精神科的大夫过来把这个神经病带走,这症状不是那强迫症就是妄想症,这么一个古代神经病怎么就让自己给摊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哈~~~~~ 43 43、第43章 ...   秧子第二天一早一边收拾着石桌上的杯碟碗盏一边冲坐在一旁发呆的聂丝岚说道:“小姐,我怎么觉着昨个儿这楼公子来的有些怪呀!”      “啊?”聂丝岚回过神。      秧子回头看了聂丝岚子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我说我觉得那个楼公子有些怪,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是对你有什么企图啊?”      “哼!”聂丝岚鼻中一声冷哼:“自然是图谋不轨了。”      秧子一听聂丝岚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忙不迭的放下手边的东西来到聂丝岚身旁,弯腰蹲在她脚边说道:“小姐,那我们要不要跟姑爷说说,你和姑爷眼见着好事儿近了可别让这楼公子给搅黄了。”      聂丝岚如今的处境当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孟流年正和楼让搭伙做生意,自己现在跑去跟孟流年说楼让对自己图谋不轨又能让孟流年怎么办,拆伙不做了?      “先看看再说,我们自家提防些便是。”聂丝岚的话落,院子门上外响起了“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聂丝岚与秧子对望一眼,秧子显然以为是楼让,低声问了聂丝岚道:“小姐,要不要我说你不在。”      聂丝岚有一种直觉,觉得门外的人并不是楼让:“就在这个院子里又能躲到哪里去,你先去开门看看再说。”      “您是………………”秧子打开门便是愣住了。      一个少年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穿一袭湖水碧大袖对襟纱罗衫,蛮腰低束,长裙曳地。额间点一莲花美钿,发间的金步摇微微晃动,清淡妩媚的脸上却是掩不住的一股子雍容华贵的气势,逼视的秧子竟是不敢开口。      女子身后还跟着一个与秧子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一身看似素雅的打扮。若是细看,那布料却是已赶上了聂丝岚身上的料子。      “秧子,谁来啦?”聂丝岚见秧子愣在门口半晌没个动静便是起身走了上去,看到门前的女子也是一愣。      倒是那初登门的贵小姐扫了聂丝岚一眼先开了口:“聂丝岚?”      “我是,你是哪位?”      “林笑之。我们可否进去说话?”林笑之虽是一副询问口气却是摆的女王谱。      “自然。”聂丝岚侧身将林笑之让进了院子。      林笑之缓缓跟上,一路四下打望一番,淡淡的评了句:“这院子倒还雅致,却是实在太小了些。”      聂丝岚不明林笑之来意,也不知她是哪路尊神,并没接话,只是头前领路无言的将林笑之领到了客厅。      秧子沏上茶来,两个丫鬟都是退到了屋外。      林笑之端起杯子本是正欲往嘴边送,却是又在半路停了下来,望着杯中那浮浮沉沉的青绿茶叶眸光中露出一丝狠色,嘴边冷冷一笑。      林笑之至今仍记得楼让不肯让她喝的那一杯残茶,因为她曾四处寻过都是没再见过那般的茶叶。如今再见,却是跟眼前的这杯一模一样。林笑之本以为楼让是喜欢的那一口茶,还想若是寻到了也能讨他一个欢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爱屋及乌罢了,亏的自己还曾那般的费力寻找。      聂丝岚见林笑之对着一碗茶眼露凶光,立时心中便是灵光一动,有所猜测:“林小姐,不知今日上门是有何事?”      林笑之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很有优越感的眼神望向聂丝岚:“聂姑娘不妨猜猜?”      聂丝岚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我既与林小姐素不相识,又不是仙婆能掐会算。林小姐这漫天的心思让我如何去猜。”      “既猜不出,那聂姑娘便得好生听我说说了。”林笑之说完,眼中一道厉芒射向聂丝岚。      一盏茶没喝完,聂丝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这林笑之与楼让是门当户对,两家也都是有结儿女亲家的意思,林笑之虽没说自己的心意,但只看这打上门的架势相比对楼让也是喜欢的紧的。      楼让此番去京城,林家原本的意思便是想将楼让与林笑之这门亲事定下,没曾想楼让却是百般的借口,推三阻四就是不愿点头。这林笑之也是个能耐人,不知从那儿知道了楼让对聂丝岚的这份心思,这便是脚跟脚的从京城追到了泸州府,也才有了眼前这一幕,打上门来问聂丝岚要人。      “真TM的狗血。”聂丝岚心中念了一句,抬头却是正巧撞见林笑之那嫩的能掐出水的脸颊上一双眼正寒光闪闪的瞪着自己,不觉有些可笑。      聂丝岚一脸坦然的与林笑之对视,平静的叙述道:“林小姐,楼公子昨晚确实来过我处,但不过稍作停留便离开了。若是我想的不差,这会儿该是在合江县郑将军帐下了。”      林笑之盯着聂丝岚的眼看了半晌,嘴边挽起一抹温婉笑靥,盈盈起身:“那如此我倒是打扰了,聂姑娘莫怪,我这便告辞了。”      聂丝岚跟着林笑之起身,将人送出门外,心想这个林笑之怕是敲门之前便是已经知道楼让不在此处,偏是要进来说上那么一通,看来不外乎是想扬威正名罢了。      林笑之走到到门口,忽而转身对身后的聂丝岚说道:“最后还有一句话想跟聂姑娘你说。”      聂丝岚手脚站住:“请说。”      林笑着这样的女人最最擅长之一便是用温柔的嘴说狠话,便见林笑之眼神柔软,轻声细语的冲面前的聂丝岚说道:“聂姑娘,各人脚下的路都是自己个儿挑的,但跨步之前可是得想清楚。因为一旦踏出,那便是祸福不由人,宠辱各自担了。”      不等聂丝岚回话,林笑之已是登上门前等候的马车扬尘而去。      秧子见聂丝岚送走了林笑之,关上门儿,一脸的高兴。忍不住凑上前问道:“小姐,这谁呀?”      聂丝岚笑着搂过秧子神秘兮兮的道:“救我脱离苦海之人啊!”      林笑之这一番搅和倒是让聂丝岚的心情轻松了不少,眼见楼让有着这么一位强势的准未婚妻,聂丝岚觉得事情也许还并不至于无法回转,只要这林笑之能治住楼让,那聂丝岚的困境便解,眼前也就清净了。      ※※※※※※※※※※※※※※※※※※※※※※※※※※※※※※※※※※※※※※※※※※      就在当天,晚饭时候。      “小姐,楼展来了。”秧子一句话把聂丝岚的好心情立时便给打散了,身形不懂,蹙了蹙眉头问道:“就他一人?”      “嗯。”秧子点点头:“这会儿正在门前等着,说是不进来了,就是请小姐出去说句话。”      “这院子倒是热闹起来,难不成这清静日子就这么到头了?”聂丝岚自言自语着去了大门儿,心头一阵烦躁。      楼展见聂丝岚出来,上前一步迎了上去:“聂姑娘。”      聂丝岚微微颔首算是见过:“你来有何事?”      “公子让我传一句话给聂姑娘。”楼展顿了顿接着道:“公子说,让聂姑娘不必烦心,林小姐的事公子自会处理。”      聂丝岚板着脸听楼展说完,鼻中哼出一声冷笑:“这话传的当真的好笑,让我烦心的何曾是林笑之。”      楼展将聂丝岚的话听到耳中,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听聂丝岚接着说道:“楼展,劳烦你将刚才的话也帮我传给你家公子,一字不漏!”      ※※※※※※※※※※※※※※※※※※※※※※※※※※※※※※※※※※※※※※※※※※      聂丝岚这处蕊院算是彻底暴露了,聂丝岚寻思着还得另找出清静地方才是,但却又是舍不得蕊院里的温泉。      一来二去,便是看上了跟蕊院隔了一条巷子的一座三间房的小院,费了嘴皮子,花了高价买了下来,便是带着秧子悄摸摸的搬了过去。蕊院这边顿时就空了下来,只是白日里留了一个粗使婆子,不管谁人来找,只说不知是去了何处便罢。      又是小半月过去,聂丝岚一封封的信送出去全如石沉大海,尘归于地,半点孟流年的音信都是没有。      照楼让所说孟流年该是已经回了长安才是,差了秧子去打听,说是宅子里的信却是没断,那便更是没有道理独独聂丝岚这面一张散碎纸片儿都没见到啊!      聂丝岚有想过会不会是被楼让动了手脚,但这事没法查,也查不了。除非是楼让有意让聂丝岚知道,不然若真是他动了手脚,截了聂丝岚信,凭了聂丝岚自己根本是蛛丝马迹也寻不出半分来。      “小姐,这姑爷回不来你就不能过去看看。”      聂丝岚眼神一亮,秧子一句话顿时将她点醒。      是啊!这孟流年脱不开身,聂丝岚自己可是闲人一个。孟流年回不来,聂丝岚就不能去吗?      “对啊!”聂丝岚笑着起身,听风便是鱼对秧子吩咐道:“秧子,你这就帮我收拾了东西,我明儿便起程往长安一趟。”      ※※※※※※※※※※※※※※※※※※※※※※※※※※※※※※※※※※※※※※※※※※      聂丝岚知道孟流年现下的状况,自己便是过去也是呆不长,也就没带秧子。      为着路上方便,聂丝岚长发挽起,换上一身男装,粗粗的收拾了些随身物件便是独自一人上了路。      走的那日秧子送了聂丝岚到码头,是千百个不放心,拉着聂丝岚的手叨叨个没完,聂丝岚心里却是觉得好笑,要知道自己更远的地方都是独自一人去过。同时却又觉得秧子的叨叨和那些看似没必要的担心又是有那么几分的暖心。      本该是枯燥的旅程对于聂丝岚来说却是充满了乐趣,一路山水相伴,皆是后世里再不得见的美景,倒是让聂丝岚恍然觉得自己出来晚了。      早就该离了泸州那闭塞地方出来见识见识这天下的好山好水。      ※※※※※※※※※※※※※※※※※※※※※※※※※※※※※※※※※※※※※※※※※※      聂丝岚到了长安,依着给孟流年写信的地址找到了那处院子,门房倒是客气,见聂丝岚一身男装打扮,半开了玩笑似的问道:“小公子,这是找谁?”      “敢问,这里面是否住了位孟公子?”      门房还没回话,正巧打外面回来的孟青已是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聂丝岚,颇为激动的冲上去,高兴的喊了声:“聂姑娘!”      聂丝岚回头一见孟青也是开心一笑:“孟青!”      孟青结果聂丝岚手上的包袱,领着聂丝岚进了院子,聂丝岚从孟青口里知道自己运气不算太差,孟流年这会儿正在长安。      “聂姑娘,你先歇会儿,我这就去找了少爷回来。”孟青领着聂丝岚去了客房便是要出门,聂丝岚倒似没孟青那般心急:“不催他,那么远的地方都赶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正事办完再说。”      “唉!”孟青嘴上答应着便是出了门。      聂丝岚简单梳洗一番,换回女装,茶才刚刚喝上两口,孟流年掩不住欣喜的声音便是已经在门口响起:“丝岚!”      聂丝岚眉眼一开便是笑着迎了上去,不待说话便是被门口进来的孟流年一个大力抱到了怀里。      如此真实温暖的拥抱让聂丝岚不由的一阵恍惚,直到静下心来听到孟流年那清晰的心跳才让聂丝岚确信眼前的一切并非是梦境。      “丝岚,丝岚…………”孟流年口中无序的连着唤了几声,聂丝岚给他的这个惊喜实在是太大了。      “想我了没?”聂丝岚下巴磕在孟流年的肩上轻声问道。      孟流年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与聂丝岚额头相触,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双明眸,那熟悉的幽香让他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哑声道:“想,日日夜夜都在想。”      聂丝岚心中开出一朵花蔓延到脸上,刚想开口,门外却是响起一阵煞风景的敲门声,接着便听孟青在门外说道:“少爷,楼公子府上来人,让过去一趟。”      孟流年便见对面的聂丝岚眉头一蹙,嘴角便是垮了下去,心头也是无奈,满是愧疚的道:“你这一路也是劳顿,先歇会儿,我去去便回。”      聂丝岚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送了孟流年出门,心头却是纳闷:“这楼让什么时候又回了京城了?”      因为聂丝岚走的头一天楼让还派人上蕊院找过人,让聂丝岚满以为楼让此刻该还是在泸州府或是合江县,却是没想到他也是到了长安。      ※※※※※※※※※※※※※※※※※※※※※※※※※※※※※※※※※※※※※※※※※※      孟流年到得楼让府上,楼让正在与人说事,等了一会儿方才被下人领着进了书房。      孟流年进门见书桌后的楼让一脸风尘不由问道:“楼公子今日刚回?”      楼让点点头:“刚到。”说完似是无意的问了句:“丝岚非不让我送,现下可平安到你处了?”      孟流年神情一顿,强压下心头的翻腾,沉声道:“到了。”      楼让轻松的一笑:“今日找你过来也没旁的事,晚上在青云楼有个宴饮,你到时同我一道过去,今天请了……………………”      楼让后面的话孟流年已是听得恍惚,脑子转来转去都是,聂丝岚竟是同楼让一道的长安。孟流年已是知道楼让中秋之前赶回了泸州府,心中已是有所猜测,现下里两件事情合一处立时让孟流年一颗心思失了冷静。      孟流年的一句去去便会,却是让聂丝岚等到子时过了都还没见到人回来。      聂丝岚本也就是累了一天,渐渐便是撑不住,手肘在桌上便是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聂丝岚被下颚的一阵疼痛惊醒,睁眼入目便是孟流年一双醉意深沉的眼,一只手正捏着自己的下颚。      聂丝岚掰开孟流年的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回来啦,这会儿都是什么时辰了?”      孟流年不说话,只是一双似 43、第43章 ...   混沌,似清醒的眼紧紧盯着聂丝岚。      聂丝岚有点受不了孟流年那一身浓烈的酒味儿那手扇了扇,嘴里嘟囔了一句,“怎么喝这么多酒?”抬头却是看到孟流年眼中露出她不懂的恨意,不觉手上动作一顿,问了孟流年:“怎么了?怎么这般看着我?”      孟流年低头喝了头凉茶却仍是无法压住心头那一团熊熊烧起的火,酒气浓重的嘴里问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来长安,也不事先给我通个信,就不怕扑了空?”      聂丝岚微微笑了笑,不自觉伸手抚上孟流年的脸颊,轻声道:“想你了呗,听楼让说过你这段日子在长安便想着给你一个惊喜。”      “楼让!”孟流年鼻中一声冷哼,拽下聂丝岚抚在自己面上的手刻薄冰冷的说道:“聂丝岚我差点便被你骗了,忘了你不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耐不住寂寞,水性杨花!”      聂丝岚瞬时被孟流年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给打懵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瞪着孟流年,她不敢相信在自己千里迢迢赶来了长安之后,孟流年却是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孟流年,你说什么?”聂丝岚一字一句的问道。      孟流年眼神里泛起凶狠的光,上前一步伸手拽住聂丝岚的领口,一个大力两手便向两边一扯,一时间聂丝岚前胸的肌肤便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孟流年,你疯了!”聂丝岚退后一步试图护住胸前,却是被已经失去理智的孟流年一个用力直接甩到了床上,随即整个人便跟着压了上来。      孟流年双手撑住一张脸立于聂丝岚的上方,冷酷且无情地说道:“聂丝岚,你千里迢迢赶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不给聂丝岚任何反应的机会,孟流年低头便是狠狠一口咬到了聂丝岚的胸上。      聂丝岚痛的口中倒抽一口气,在孟流年近似粗暴的拉扯中,聂丝岚只有一个感觉便是痛。      聂丝岚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个把自己压在身下奋力冲刺的男人,羞辱、委屈、一一漫过心头,可她却没有掉一滴泪。      聂丝岚不想哭,不想让这样的孟流年看到自己的软弱,那样不值!      望着头顶孟流年那张夹杂了愤怒与欲望的脸,聂丝岚的身体还在此处,灵魂却已不知飘向了何方。      聂丝岚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靠岸,可救她上岸的人却又是无情的将她抛了回去。      聂丝岚已经隐隐猜到让孟流年如此发狂的原因,她现在才深切的感受到这个身体除了带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名字外还带个了她一段无法磨灭的过去,一段让孟流年无法释怀的过去。      孟流年原来从不曾忘记,不曾忘记过去那个聂丝岚之前的背叛,不曾真的信过现在的聂丝岚。      ※※※※※※※※※※※※※※※※※※※※※※※※※※※※※※※※※※※※※※※※※※      清晨的暮色中聂丝岚在门房睡意朦胧的眼中决然走出孟流年的院子,没有回头,到最后也没有看过孟流年一眼。      聂丝岚有她自己的骄傲,这仅剩的一丝骄傲已经经不起再多的打磨。      出门,聂丝岚单薄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小巷里。      茫茫江水,晨起的雾气尚不曾散去,站在船头的聂丝岚耳中只听到船夫手中船桨一声声拨动江水的“哗哗”声,那一声声的划水声更像是一个刺一下一下划在聂丝岚的心口上,直至那伤痕深至无法抹平方才罢休。      聂丝岚初遇孟流年携手本是无所欲,无所求,可渐渐竟是在不知不觉便挖心掏肝相对,可聂丝岚那又曾想过,即便是挖了心掏了肝仍是没能有一个好结果,到头也只不过落两行秋水般的清泪挂于脸上,冷沁沁,凉飕飕。      聂岚想着和孟流年的点点滴滴,她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事都是真实的发生过,不过现在却是水过鸭背,春梦无痕了。聂丝岚将一件件的事在脑中回放,自己的出现本就是偶然,妄想用这一份偶然去拥有现实的幸福,看来是自己太过奢望了。      聂丝岚的心底已经被黑暗拖拽着沉到了十九层的地狱,那比十八层还有更深一层的黑暗是因为绝望与迷茫。      ※※※※※※※※※※※※※※※※※※※※※※※※※※※※※※※※※※※※※※※※※※      酒醒后的孟流年对着帐顶,眼神空洞,脑中有一丝不知身处何处的茫然,渐渐昨晚的一些片段浮现到脑中。      突然,“腾!”的一声孟流年从床榻上霍然坐起,后背惊出一片冷汗。      昨夜聂丝岚被自己侵在身下时那浸满屈辱与失望的眼神,此刻竟是如此清晰的映入孟流年脑中,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孟青!孟青!”孟流年草草裹上衣裳,冲出门外。      孟青听到孟流年的喊声,从前院跑了过来,见到孟流年这幅模样先是一愣,接着问道:“少爷,何事?”      “丝岚在何处?”      “聂姑娘?”孟青摇了摇头:“一早上还没见过聂姑娘。”      “找!快去找!” 孟流年一颗心瞬时跌到了谷底。      孟青很快回来,虽不知何事,但也感觉到了孟流年的紧张:“聂姑娘走了,门房老张说天还未大亮聂姑娘便是走了。”      “咚!”的一声,孟流年跌坐在门前台阶上,一拳重重砸到了地上。      “我都做了什么!”孟流年懊恼的低吼一声,一腔怒气无处发泄。聂丝岚那双眼仿佛就还在孟流年的眼前,他怕自己这一辈子再也忘不掉。      孟青上前拉了跌坐地上的孟流年起来,不由担心的问道:“少爷,你这是同聂姑娘怎么了?”      孟流年似是根本未曾听到孟青的话,直挺挺的转身将自己关进了房间。      孟流年心里无比的清楚聂丝岚这一走以为着什么。      仿佛二人曾经的憧憬还在眼前,尚不及实现便已经被聂丝岚带走,或者说应该是被孟流年自己给亲手打破。    44 44、第44章 ...   楼让书房里,楼展打帘从外面进来,拱手对楼让道:“公子,聂姑娘走了。”      预料之中的事,却没想得有这么快。      楼让听了楼展的话面上并不见多少高兴,只是问了身旁楼展:“如何走的?”      “一人,一早,搭船。”楼展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说了清楚。      “一早?”楼让眉尾一挑,沉思片刻,接着便是吩咐:“先跟着,别惊动她。”      “是。”楼展应了一声,却是将一封信放到了桌上,正是那厢里孟流年刚刚心急火燎写回泸州府让宅子的上的人见到聂丝岚立刻给自己回信的书信。不过,孟流年却是不知,他的这封信还没出长安却是先就转到了楼让手上。      楼让抽出信封内也,看完信上内容,思虑片刻放给了楼展道:“给他送回去吧。”楼让隐隐觉得聂丝岚这般离开,应该和孟流年之间已是没了可能。      ※※※※※※※※※※※※※※※※※※※※※※※※※※※※※※※※※※※※※※※※※※      有能量的人从来就不会只有一人,同一时间,林笑之也是不知从那儿吹到了风,知道聂丝岚不见了,直接便是上门找了楼让摊牌。      “楼哥哥,人都不见了,你现在打算如何办?”林笑之面色殷殷,倒似真是关心。      聂丝岚没了影儿,林笑之本该是高兴的,但看到楼让的这幅心神不在的样子却是让林笑之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太知道楼让了,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就此罢手。      楼让自是不可能让林笑之知道自己还有人跟着聂丝岚,只是面色沉重的对林笑之说道:“找!”      “我上天入地也非得把她聂丝岚给寻出来。”      楼让如此坚决的话听到林笑之的耳中却是最大的讽刺,林笑之望着屋子里另一头的楼让,凉凉一笑,已是变了口气:“楼让,你对聂丝岚倒真是用情至深啊!”      楼让望了一眼林笑之,只见她脸色苍白的盯着自己,眼里满是让人疼惜的酸楚,颊上显出两道泪痕,更多摇摇欲坠的泪珠儿却是被林笑之紧咬的唇逼在眼眶里。      楼让将此间情形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变化,楼让早已明白的一件事,那便是林笑之的脸至多只能信三分。      林笑之耳中便听楼让平淡的说道:“笑之,眼泪只有在在意你的人面前流下才会有用,而我并不是那个人。”      “楼让!”林笑之低吼一声,如刀锋般的眼神似是要将楼让给活劈成两半。      林笑之翠袖一抚扫去脸上挂着的泪珠儿,她本是娇生细养的千金之女何曾有过如此的难堪。      林笑之所有的挫折,所有的难堪都是得自楼让,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她不能放手。与聂丝岚于楼让之间倒是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看到林笑之如此倔气的模样,楼让不禁想到了聂丝岚,她的倔强比林笑之之多不少,恻隐之心一动,口中不觉放软了语气:“笑之,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也早就同你说过,你我之间绝无可能,我对丝岚之情早是刻骨铭心。”      “绝无可能?”      “刻骨铭心?”林笑之一句句逼着楼让质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我对你楼让也早已是刻骨铭心!”      楼让皱了皱眉,这天下间的倔女子似是都让他给碰到了一般:“笑之,你是个好姑娘,是我配不上你。”      “哼!你配不上我?”林笑之自嘲的一笑:“你们男子都是这个样子,明明是心中无我,却偏还要编了谎话来诓我。”      “你配不上我,我不嫌弃,只要你觉得我配得上你便成。”      楼让一时哑口,类似的话似乎他也曾对聂丝岚说过,现如今却是又被林笑之给用上了,不得不说楼让与林笑之倒是真正的同类人。      便见楼让脸上苦笑三分,退让一步的说道:“笑之,你如此只能是逼了我以后再不敢与你见面,难道你想我走道都得避着你,见了你就闪开八丈远方才肯罢休吗?”      “你敢!”林笑之一声断喝。      楼让闭了嘴,并无口上争辩,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却是不想楼让如此林笑之却是软下了,林笑之心里知道楼让不仅敢如他所说那般,只怕是还会做的更绝。      林笑之贝齿轻咬了嘴唇,说起了横话:“楼让,我还就告诉你吧,我还就是缠上你,管你怎样,我林笑之这辈子还就非你不嫁了。”      楼让轻轻一笑,眼里满是不在乎:“笑之,你该知道我最不怕就和同人来硬的,既如此那我也就告诉你一句,聂丝岚我还就一定会娶了。”      林笑之被楼让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泪盈于眶的指了楼让质问道:“楼让,难道一个聂丝岚在你心中就是那般重?重到让你能放弃所有,抛下所有,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相比林笑之的激动,楼让面色平静,提出要娶聂丝岚他便已经准备好了面对着一切,只听楼让一字字坚定的说道:“我并没要抛下所有,只是我得给丝岚一个名分。”      “哼!名分?”林笑之一声冷笑:“人家稀罕吗?”林笑之既然能知道了楼让喜欢了聂丝岚,再要打探出聂丝岚的心思便也不会是难事。      林笑之这一句正是戳中了楼让的痛处,便见楼让眼神一收,目光发寒:“她聂丝岚便是不稀罕我也要给!”      “你!”林笑之是真恨不能上前掐了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在楼让面前林笑之觉得自己的自尊已经被踩到了地板地下:“楼让,你这般的辜负于我难道还能心安?”      “笑之。”楼让邪气的一笑:“我辜负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加起来怕早该是寝食难安了。”      林笑之被楼让如此的不在乎反倒是逼得沉下一口气,眼中回复了清明,沉吟思索片刻一字字问了眼前的人道:“楼让,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楼让颇是无赖的回道:“不敢。”      林笑之见楼让甩无赖也不动气,挑眉望着楼让,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自是可以不与我打这个赌,但若是我不松口,你便是找到聂丝岚又能怎样,你以外你就真能那般轻轻松松就把她给娶回了家?”      楼让嘴角一抿,说到底林笑之都是与他相似的人,同样深厚的背景,同样的能直指人的痛处犀利,还有同样不顾人言的手段。      林笑之斜眼撩了楼让一眼,接着缓缓开口道:“但若是你与我打了这赌那便又是不同了。”      “有何不同?”楼让终是接了林笑之的话。      只听得林笑之口中抛出一个让楼让无法抗拒的诱饵:“只要我输了,我自会去同家里讲是我自己不愿嫁你。”林笑之一顿,如期看到楼让神色一动:“到时,你愿娶谁娶谁,当是无人再拦你。”      楼让沉默着,林笑之冷眼看着,心里知道楼让已然动心,心中却是愤愤,因为楼让竟是如此的想与自己撇清。      其实,楼让之所以心动,那是他已经知道了要娶聂丝岚的难度,因为他已经试过,事实却如林笑之所言般艰难,这也是困扰楼让,至今仍未想出一个完全之策的事。      中秋合江县大营,楼让就曾对郑有胜提过自己的婚事,当时的情形对楼让而言仍是历历在目。      ※※※※※※※※※※※※※※※※※※※※※※※※※※※※※※※※※※※※※※※※※※      楼让那日从聂丝岚院子里出来憋着一肚子气,连夜赶到了合江大营,之前他特地命楼展寻了郑有胜最爱的野味亲自奉上。      两人席间,楼让趁着郑有胜酒过三巡,兴头正浓,着机提到:“娘舅,侄儿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郑有胜一身长袍便服,未着戎装,屋内就他与楼让两人,坐在上首,倒是没有一点大将军的架势,更像是一个居家长者。      “侄儿的婚事。”楼让说完略有忐忑的望了郑有胜一眼,郑有胜素来疼爱楼让,自小到大可说是有求必应,但楼让深知此事不同,是以心头并无把握。      郑有胜哈哈一笑,猛拍了楼让肩膀一下:“怎的,小子等不及了,要我这就去往那林家提亲?”      楼让神色很是尴尬,硬了头皮道:“侄儿所求并非林家千金。”      郑有胜老脸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现如今哪家不是三妻四妾,且楼让又是有这般才貌,倒是自己这个家长一直疏忽了。但郑有胜转念又一想,这正妻还入门便先纳的妾,以后怕是要难管教些,却也没有立时驳了楼让而是侧身问道:“看上哪家的了?想纳谁?”      楼让知道郑有胜这是会错了意,赶紧纠正道:“不是纳妾,是娶,聂丝岚。”      “聂丝岚,聂丝岚。”郑有胜把这名字反反复复在嘴中念了几遍,总觉得有些熟,一时却又是想不起来:“我是不是见过这个丫头,或者听说过?”      “可能见过。”楼让含糊的应道,知道若是说出聂丝岚与孟家的牵连这是定然是半分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郑有胜也不追问,知道楼让这般吞吞吐吐定然也不会是出自哪个大家的女子,便见郑有胜大手一拍桌案,摆出家长风范,便是定了楼让婚事的基调:“堂堂七尺男儿岂可为一个不入流的女子折了志气,林家的女儿,家世、容貌与你皆是般配,你要娶便只能是她,其他人休要再提。”      ※※※※※※※※※※※※※※※※※※※※※※※※※※※※※※※※※※※※※※※※※※      “你要赌什么?”楼让终于松了口,问了房内另一头的林笑之。      林笑之冷笑一声,虽是如愿让楼让与自己对赌,心中却并不畅快:“我们便以半年为期,若能能在半年内让聂丝岚心甘情愿的嫁于你,我这里便成全了你们,若是不然,你便得娶我,并同那聂丝岚彻底了断!”      林笑之的话让楼让心内一突,嘴中不觉重复了一句:“半年为期?”      “就是半年。”林笑之轻视的看了楼让道:“怎的?对自己没这个信心?要不我们把日子再放长些?”      楼让微微一笑,了然的看着林笑之:“笑之,你无需用这般激将之法,我想做的事你不用激我也会去做,若是不想之事,你激了也是没用。”      林笑之知道楼让说的不假,也不再多话,径直问:“那你的意思是如何?”      “半年便是半年,我便与你赌了,只是到时你得守信才是。”      林笑之傲气的一笑:“这点志气我林笑之自认还是有的,但你记住了不仅是半年为期,而且是要聂丝岚自己甘心情愿。若聂丝岚是因着没有办法的迫不得已,形势所逼,这场赌便算是你楼让输了!”      “好!”      ※※※※※※※※※※※※※※※※※※※※※※※※※※※※※※※※※※※※※※※※※※      聂丝岚离了长安,漫步目的的跟着船一路走去,绕了一个大圈方才回了泸州府。心情已是比刚出长安是平复了不少,也是看清了不少事情。      聂丝岚回泸州府后住在后来买的那处紧挨着蕊院的小院子,身边只留了秧子一个人,深居简出。   聂丝岚并不刻意回避谁,却是少有出门,更多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研究研究医书。      聂丝岚这日清晨起来到山上踩了草药回来,刚进门便听到秧子一声短促而焦急的声音:“小姐!”      聂丝岚还不及答话,抬头却是已经看到了正房里站着的楼让。      聂丝岚有想过会再和楼让见面日子是来得这么快。      聂丝岚面上没有太多反应,放了身上刚摘的草药,掸了掸衣袖方才进屋,望了楼让一眼,陌生而冷淡。      楼让原本的打算是想等聂丝岚气消一段日子再找了来,但因着与林笑之半年的赌约,在得知聂丝岚已经回了泸州府的消息便是赶了过去。      而此时的孟流年也是回了泸州府,但他并没有楼让那般的耳目发达,知道的几处找完之后都是没有寻到聂丝岚的人,是以并不知道聂丝岚已经了泸州府,现下里还在着人四处找寻。      “怎么?不待见。”楼让说完厚脸皮的在聂丝岚对面坐下,脸上虽是无所谓的样子,眼里却是仍有丝掩不住的有一丝丝的紧张,毕竟此次同聂丝岚相见与以往都要不同。      听惯了楼让这种调调聂丝岚自然不会当真,止住了要去沏茶的秧子,一副根本不愿与楼让多谈的样子,直白的说道:“的确不待见,大门没关,我就不送了,你自己个儿请便。”      楼让看着聂丝岚的眼神,情意绵长似是要将视线织就一张网密密的将聂丝岚困在当中。      楼让不理聂丝岚的无视,低声咏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虽然早已得知楼让的心意但这样坦然的表白却是第一次面对,聂丝岚没能有楼让预想的感动,甚至表情都不曾动过分毫,一副楼让是在对牛弹琴的模样回了他道:“你别跟我面前吊书袋,我粗人一个不懂你在说什么。”      楼让起身站到聂丝岚身旁,低声道:“丝岚,你让我好找啊!”楼让的眼里像是拉出了一根由时间织成的线,密密的一圈圈将面前的人缠住揉进自己的胸膛里。聂丝岚有一瞬的晃神,随即却是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抱臂站到一旁,冷冷看着楼让道:“楼公子请自重。”      “丝岚,我的心意早已剖白于你面前,我更是早被你捏到了手中,任你搓扁捏圆。”楼让说完话直直的望着聂丝岚,聂丝岚即便古文再烂这首诗经的诗却是知道。以前聂丝岚从来不相信对一个人的思念能缱绻至一日之间便似三秋,但看到对面楼让那烫的吓人的眼 44、第44章 ...   神聂丝岚却是信了。      “你当自己是什么?汤圆?任我搓扁捏圆,我可没那能耐。”      楼让收回眼神,无声的笑了终是绕到了两人间无法避开的问题:“丝岚怨我?”楼让知道自己那些伎俩瞒不了孟流年也瞒不住聂丝岚,只要她肯沉下心来想一想便能觉出端倪。但正是如此,知道聂丝岚乃是独居如此楼让才会如此激动。因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设计聂丝岚却仍是选择离开孟流年那便是不会再回头了。      楼让提到这个,聂丝岚眼神霎时一冷:“我怎么敢?操控黑白两道,片言便可断人生死,这样的楼公子,我一个市井女子怎敢对你有何怨气。”聂丝岚也就在想通了自己和孟流年之间所遇重重之后才真明白了这楼让手中的权有多重。      聂丝岚早已经清楚了楼让的背景,虽然上官婉儿最后的结局已经注定,但在当下来看楼家却是有直达天听的本事。      “丝岚。”楼让见聂丝岚沉下脸,立时换上了一副可怜样:“我纵有不对,但若不是孟流年疑心在先,我即便如何做也是没有的用的。”      “丝岚,你若是真要生我的气,这么些时日也再该气过了吧,念在我寻你这么久的份儿上,今儿从早上到现在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先让我吃顿饱饭?”      这人怎么说着说着就脱了谱,眼见对面的楼让一副捧胃已是饿的无力的模样,聂丝岚也是真的气不起来。没好气冲门外的秧子喊道:“秧子,去厨房端些吃的过来。”      聂丝岚其实并未曾真怨过楼让,即便是刚刚明白之时也不过是有些恼罢了,即如楼让所说那样,若非孟流年不信任在先,即便是再有外人挑唆孟流年也不至于做出那样伤人的事来。      秧子岚从厨房里端出两个馒头一碟小菜往桌上一放,聂丝岚脸色不松的说道:“吃完了赶紧走人,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说完扔了楼让一个在屋子里,便是起身出去拾到起自己捡回来的草药了。      楼让不再说话,却是将细嚼慢咽发挥到了极致,但总还是有吃完的时候,见聂丝岚没有任何松动,楼让还却仍是起身跟到院子里不死心的说道:“丝岚,你若是能平心静气的想想便不难发现,你和孟流年的之间的问题原本就存在。”      聂丝岚手上不停冷笑着看了楼让一眼,这人强词夺理素来在行:“是,我不否认。”      楼让一愣,倒是没想聂丝岚会这样说,又听聂丝岚接着质问道:“你楼公子的意思无外乎你本无心操控什么,不过只是利用了我和孟流年之间原本便已存在的问题,激化了它而已,放大了它而已,对吗?”      楼让没有接话,聂丝岚也并不咄咄相逼,已经过去的事再争论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不过,楼让。”聂丝岚继续说道:“你倒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楼让看着聂丝岚那平静的表情总觉得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聂丝岚的反应与他预先设想差的太远。楼让想了许多应对之法,却是不包含眼前这般的情形。      聂丝岚停下手边的身,站起身与楼让面对面坦然相对:“女人终其一生大多追究的不过就是一个安逸生活,我既然自己就能给自己,有何必再去依靠旁人。”      当楼让明白聂丝岚话里的意思,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忙转了话题道:“丝岚,其实有些话从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跟你说,没想却是在心里一搁便是真没久。”      不等楼让继续,聂丝岚已是将他打断:“既已搁了那么久,就再搁会儿,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掏出来。”      聂丝岚转身要走,楼让眼明手快将人一把抓住,急唤一声:“丝岚!”      “楼让。”聂丝岚抽出被楼让握住的手,站定身子转向楼让:“让我跟你说句实话吧。”      “你现在说什么我都再不会信了。”      “你什么意思。”楼让收起脸上的轻松,面上一片严峻。      “楼让,你做的那些事做你看来或许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你得清楚在我却是改变了我的生活,让我接受这些需要时间。”聂丝岚平静的叙述,不带一丝情感,似是在说着旁人的事情。      楼让眉头一拧,开口问道:“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你心里根本想的就是一辈子?”楼让每说一句便是往前跨出一步,直到将聂丝岚逼到自己鼻下。      聂丝岚抬头正对上楼让那双酝酿着风暴的眼,坦然却也坦承的说道:“或许真的就是如你所说的,一辈子!”      楼让沉默了,聂丝岚的话让他犹如一个人本以为自己将要到达终点却在最后时刻发现竟是失去了目标。      楼让有想过聂丝岚会生气,会愤怒,或者会根本不理自己。但只要聂丝岚对自己还有情绪,楼让自认就会有办法让聂丝岚甘心情愿到自己身旁。      但如今的聂丝岚根本对他是没有情绪,聂丝岚那样幽远淡漠的眼神让楼让的心里很没底,真的很没底。      ※※※※※※※※※※※※※※※※※※※※※※※※※※※※※※※※※※※※※※※※※※      “少爷,少爷!”孟青一路狂奔着进了院子,不等他人到书房,孟流年已是从屋里迎了出来,焦急的问:“怎样?有消息了?”      “有了。”孟青喘匀了一口气方才说道:“人就在泸州府,就在蕊院后巷里的一个院子里,就秧子一个人在跟前。”      “什么!”孟流年低呼一声,腹内一阵搅动,带动浑身疼痛,颤抖似离水的鱼。聂丝岚就在泸州府,就在泸州府却是不愿跟自己通半分音信。      孟流年压下腹内的疼痛对孟青吩咐一声:“前面带路。”      孟青敲了门儿,便听得秧子在里面应了一声:“谁呀?”接着便是脚步声响,再来便是面前的这扇木门在眼前人从里面打开,露出秧子一张惊愕的脸出现在了孟流年与孟青两人面前。      院子很小,在秧子看到孟流年的一瞬间,站在房间里的聂丝岚也是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聂丝岚稍稍一愣,她有想过孟流年一定也会找来,却是没想和楼让离的那么近,一个上午,一个下午。      聂丝岚自然不会知道,孟流年除了找人四处找寻聂丝岚之外,还另外让人留意了楼让的行踪,是以楼让前脚刚回了泸州府,孟流年便已跟着回来。因为,孟流年相信楼让一定也在找聂丝岚。      “进来吧。”还是聂丝岚率先开口。      正是晚饭时分,聂丝岚并没有多少扭捏,让秧子多备了些菜,邀了孟流年一道吃晚饭。      人还是一样,甚至桌上的菜肴还有些秧子特意准备的合孟流年口味的东西,只是原本亲密的两人如今却是冷冰冰的对坐桌案,那种冷淡并不是因久未就见面而是存于心里。      孟流年放下酒杯将微微有些发抖的手置于膝上,凝视着聂丝岚,终于是问出了心中所想:“丝岚,我们还能跟从前一样吗?”      聂丝岚目光一凝,并不回避:“不可能。”聂丝岚的声音虽轻但却坚定。      虽是意料之中但孟流年心内仍是一颤,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苦,可真苦,但这一杯苦酒却是实实在在由自己亲酿,怨不得旁人半分:“丝岚你有时候太自立让人都不能把你当做一个女子了。”      “是吗?在我看来自立并非坏事,起码可以让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聂丝岚轻笑了一声回道。      “孟流年你知道我当时的感觉吗?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跟一块抹布一样,不仅脏而且还是用完便被人随手扔到了一边那种。”孟流年听到此处眼内一颤,他知道自己是当真伤了聂丝岚。      “孟流年你说我自私也好,吝惜羽毛也好,我只知道心疼自己的人永远只会是自己,这份心疼能让我保持了最后一丝冷静。”      聂丝岚说完心绪也是平了,望了孟流年一眼,在里面她看到了乞求,看到了渴望,不觉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语调也是软了下来:“流年,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能理解人人都希望自己被视作唯一,但那也是要基与双方的相互信任之上…………”      “丝岚,我可以改,我………………”孟流年急急出声打断,聂丝岚听了只是摇摇头,她不敢再相信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能真的改掉,就算她和孟流年之间没有了楼让还会出现其他人,张让,刘让………………      聂丝岚握了握孟流年的手,笑了,这一笑里已经不再包含情爱,只是朋友间的笑。      孟流年想问聂丝岚现在是否同楼让在一起,但又怕这句话真出了口,自己便是同她这样同坐一桌举杯共饮的机会都是没有了。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便有些沉默,聂丝岚出手摸了下桌上的茶壶,打破屋内的沉寂:“茶凉了,我换一壶来。”      孟流年伸手一拦,刚触到聂丝岚的指尖她已是将手缩了回去,孟流年不由眼神一暗:“不必了,再热也不过暖手之物,暖不了心。”孟流年分明在聂丝岚的眼里看到了舍不得,正待更近一步,只听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突然踹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小长假让我回味了以前赶作业的时光 妈妈咪呀~~~~再也不要了~~~~~ 45 45、第45章 ...   院子的秧子听到门前的动静,身子一闪便是从灶房里跑了出去,边走还边喊:“别跑!你给我站住!”      “你这怎么驾的车,你看你这车把我们这门儿都撞成什么样了。”紧接着便是秧子高八度的声音在门前响起。      聂丝岚探头一看,只见秧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和人理论。一个马车的车厢屁股正好嵌到小院的门里,刚才那声响便是来自此处,两扇大门、门框、门栏都是被马车车厢挤了个稀烂。      门外一个低沉的男声被秧子的声音压着,小声的陪了不是:“姑娘,你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这巷子道本来就窄,这畜生突然………………”      聂丝岚与孟流年间的气氛早已被这一变故打破,孟流年知道再留已是无意,起身对聂丝岚说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不用了。”聂丝岚断然回绝。      孟流年正往外的一双脚立时站住,扭头痛苦的看着聂丝岚,卑微的问道:“丝岚,难道我们便是如现在这般见个面都不行了吗?”      聂丝岚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解释道:“自然不是,我说不用来那是因为这处地方我已是不准备再待了。”      迎着孟流年眼中的诧异聂丝岚接着道:“所以,你便是再来估计也是找不到人。”聂丝岚本没有离开的想法,但今日里接着上门的两人却是让她觉得如果再呆下去那便注定不能安稳过日了,所以,也就在刚才孟流年开口那一瞬,聂丝岚方才做了离开的决定。      聂丝岚的解释并未让孟流年神色松动,事实上聂丝岚要走不就是不想再见到自己吗?      孟流年深深的看了聂丝岚一眼,他想过聂丝岚的态度会是坚决的,但没想到却是坚决如此,半分机会都不留的坚决。      孟流年不再多说,转身疾步走出了那被撞坏的大门。      聂丝岚站到门口,摸了摸被车厢挤坏的门框,这马车撞上来的时候也拿捏的太好了,实在太像某人的作为。      聂丝岚往小巷两头扫了一眼并没有其他人,只有秧子还和那个车夫还在理论。      “秧子。”聂丝岚叫了一声顺带撇了那个一脸的老实的车夫一眼,挥手将秧子招了回来:“算了,别争了。”      “那怎么行,没那么便宜的事儿。”秧子显然已是吵红了眼,一副不依不挠的样子。      聂丝岚心中却是清楚这一出多半是出自楼让之手,见劝不动秧子,也不再管门口的两人,转身走了进去。      聂丝岚与孟流年说的虽是临时起义并非气话,现在孟流年也见了,楼让也见了,聂丝岚觉得自己该交代都已经交代了清楚,看楼让那一副不放手的样子,聂丝岚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躲,惹不起还躲的起,躲的远远的,躲到楼让找不到的地方去。      ※※※※※※※※※※※※※※※※※※※※※※※※※※※※※※※※※※※※※※※※※※      嗖嗖的寒风刮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是开始下起了雨,小院那扇被撞坏的门还没来得及修,半开半关着,像是一口龅牙呲在那里。      “小姐,昨晚睡好了没?”秧子一脸的倦容打了水进来伺候聂丝岚起身。      聂丝岚翻身起床,接过秧子手上的帕子擦了把脸,这才看清秧子眼下的乌青:“睡好了,倒是你怎么一夜没睡的样子?”      秧子拿起梳子帮聂丝岚梳起了头,嘴里说着自己昨夜的担心:“那大门儿关不上,我这一整晚心里都是悬着的,就怕大半夜闯个人进来,我们就两女的,到时再都睡死了不是喊救命的人都没有了吗?”      聂丝岚哑然一笑:“你这心操的可真够碎的,你便是是喊了,这四邻隔壁那个又能来救你,白白亏了一晚上的觉。”聂丝岚眼下住的这处院子除了离着不远的那蕊院,便没了别的人家,附近的房子多是些别院,平常根本就没个人来。      聂丝岚与秧子两人正在屋里说着话,突然院子里传来声音,聂丝岚冲秧子使了个眼色,秧子放下手上梳子奔到门口,一见便是愣住了,连忙转头冲聂丝岚说道:“是楼公子。”      聂丝岚眉头一皱,心说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了,冲门口的秧子吩咐道:“把人先带屋里。”      “好。”秧子应下便是出门迎上了楼让,将他请到了厅房中,聂丝岚进门就见楼让吊着胳膊小心翼翼的坐下,只半个屁股挨在胡凳上,面上却还是挂了一脸灿笑,倒像是真怕了聂丝岚一般。      “你这膀子怎么了?”聂丝岚稍稍一楞,指了楼让胳膊问道。      “今晨,就刚才来的路上被一辆疯跑的马车给撞了,今天过来想找丝岚给看看。”      聂丝岚还没说话,端着茶进来的秧子听见已是接了过去:“还真是巧了,昨日也是一辆马车撞进我们院子,把院门儿都给撞坏了,这会儿都还没修呢。”      聂丝岚心说巧个屁,冲秧子说道:“你帮楼公子把袖子卷起来我看看。”      “唉。”秧子应了一声,上前便是帮着楼让卷了袖子,秧子不清楚这楼让的胳膊究竟怎样,手上一个不注意便是力使大了两分,一旁的聂丝岚便见楼让疼的一咬牙却是没吭声,额上冷汗跟着便是冒了出来。      待袖子卷起来,被撞的地方已经完全肿了,皮下的淤血清晰可见,聂丝岚眉头一皱问了楼让:“手还能不能动。”      楼让摇了摇头,聂丝岚盯着他看了一瞬,没想到这人倒是骨肉计都用上了,倒也真下的去手。      两人都是不说话,眼神也无相交,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却似漫长有如一世。      聂丝岚开口,克制的说道:“我找人来送你去医馆,我这儿帮你弄不了。”      楼让扮了一副可怜样望着聂丝岚道:“上次都能治怎么这次就不能了?”      “状况不同,上次只是脱臼,这次是骨折,我这儿没东西治不了。况且上次出手我已然是多管闲事,搬起石头砸自家的脚了。”聂丝岚毫不掩饰自己的后悔。      聂丝岚的话让楼让脸色一沉,本已是疼的发紧的嘴唇抿的更紧,脸色也有些白:“丝岚,我知道你心里怨我。”      聂丝岚并不否认,脸色也是一正,望了对面而坐的楼让问道:“说吧,你来上这么一出,倒底想干什么?”      “为得丝岚之心,我早不避世人眼神,即便是早有一次我仍会那般做,孟流年本就不配你。”      “哼!”聂丝岚冷哼一声:“配不配那是我自家的事,孟流年不配,你楼让就更不配。”      “你用那些阴沟里挖出来的手段里间我和孟流年你当我是什么!你的囊中物?笼中鸟?你楼让对我还有没有起码的尊重!”      楼让被聂丝岚问的一蒙,他从未想过聂丝岚竟会如此想:“丝岚曲解我意了,我并非当你是我囊中物。”      “丝岚可知,自初见,我楼让之心便早已为你而沦丧。”      这次倒是轮到聂丝岚吃惊了,她愣愣的看着楼让,却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满满都是自己。聂丝岚微转了脸,稍稍避开楼让的眼神:“照你这么说,劳烦你楼大人惦记倒是小女子的不是了。”      楼让一听聂丝岚话里暗藏了火气,也顾不上胳膊上的疼,矮了身段儿的赔上一笑道:“自然不是,所有一切都是我的不是,只是丝岚你,怎样才肯恕了我?”      聂丝岚斜了楼让一眼,早知这人脸皮厚却不知厚到如此,便见聂丝岚脸色不松冷冷道:“恕?什么恕不恕的我可当不起,自此我和你楼让各走各道便是,你肯还我个清静,小女子便已是感激不尽了。”      聂丝岚起身撵人,楼让却是故意将那条被撞倒的胳膊摆到聂丝岚面前,聂丝岚虽是不耐烦楼让却也还是下不了这般的狠手,两人已一时便是僵在了那里。      聂丝岚最是见不管那自己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忍不住冲面前的人有些发火的道:“你这胳膊不想要了,直接找人给剁了,别挡在我面前晃眼。”      楼让却是寸步不让也是发了火:“丝岚之前说我这胳膊你不能治,是因你此处没有东西,缺什么我找人送来,但这胳膊你一定得是你聂丝岚帮我治。”      见楼让如此的蛮横无理,聂丝岚反倒是微微一笑:“楼让,我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怎么就硬是要赖上我了?”      “你百思个屁。”楼让突然一双眼紧紧盯了聂丝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都是什么注意,你聂丝岚根本就是不想人绑了你,想来去自由,没有那好事儿我告诉你。聂丝岚,我楼让活这一世便要缠你一世。”    46 46、第46章 ...   与楼让的对垒,最终以聂丝岚的妥协告终,聂丝岚让秧子拿来东西,撕开衣袖先给楼让处理好了胳膊。      楼让这边膀子刚吊上,不待楼让再做更多纠缠,院子又是来人了。楼展已是找上了门来,只见楼展进门对聂丝岚见过礼便是走到楼让耳旁低语了几句,楼让听完面色沉重:“丝岚,我有事先走一步。”      聂丝岚自然是巴不得的点头。      聂丝岚稍稍喘过一口气,楼让的苦肉计让聂丝岚更加坚定她要离开的决心,她得走,一定得走了。      聂丝岚如果要彻底离开泸州府,手上便有些东西得处理变现,这需要些时间。      聂丝岚出门一趟回来便同秧子交待到:“收拾些东西,下午我们搬到蕊院去。”      “那这门不管啦?”秧子指了那副龇牙咧嘴的大门问道。      聂丝岚回来的时候没注意,秧子这会儿正在张罗着两个人来把院子里的门给修了,却是听到聂丝岚突然又要搬走的消息。      聂丝岚顺着秧子的手指,转头看了眼已是修了大半的门说道:“修上吧,修完再走。”      ※※※※※※※※※※※※※※※※※※※※※※※※※※※※※※※※※※※※※※※※※※      下午,聂丝岚带着秧子,找了辆马车,直接奔了聂丝岚大哥的家,一众随身细软包袱也是随人搬了进去。      一旁跟着的秧子正纳闷,这聂丝岚明明说的是搬到蕊院,怎的又跑这儿来了。正想开问,却是屁股还没坐热,聂丝岚又带着她从后门儿转了出来,又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聂丝岚与秧子坐到马车上,也不过多说,那车夫显是早得了吩咐,一路驾着马车兜兜转转,便是在这长街上逛了起来。      又是去市场买肉、买菜、又是去粮米铺子买米、买盐、买油、买醋,大肆采买一番,一圈转下来方才是转到了蕊院门口。      秧子望着车夫搬进灶房里一堆硕大的东西问聂丝岚:“小姐,我们就两个人买这么多东西得吃到几时啊!”      “吃的了几天,吃几天,这几天我们就窝这儿了,哪儿也不去。”      “啊!”秧子听了聂丝岚的话,先是一呆随即也是明白了过来,望着聂丝岚问:“小姐,你这是躲楼公子吧。”      聂丝岚对秧子并无隐瞒,坦然的点头:“那人咱惹不起,就只剩躲了。”      聂丝岚搂了秧子的肩膀往园子里走:“要委屈你几天了,等过了这些日子,我手上的银子换出来,分你一份,到时你自己看是做点儿小买卖,还是找户人家,便不用跟着我这般躲躲藏藏了。”聂丝岚跟秧子说出了自己已经想好的打算。      秧子脚下一收,满脸惊恐的望着身旁的聂丝岚,秧子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小姐,什么叫我自己做点儿小买卖,那你呢?”      “我?”聂丝岚一笑:“没想好,先走走再看,指不定那天我就回来找你了。”      秧子神色一紧,缠了聂丝岚膀子:“小姐,我自小就跟着你,除了小姐,在这泸州府我已经是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小姐这一走就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小姐,你别把我撂下,让我也跟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两个人总是好过一个人,见秧子这么说聂丝岚也不坚持:“行,到时你要愿意跟我一块儿就跟我一块儿,决定权在你自己。”      就这样,聂丝岚和秧子两人便是在蕊院里宅了下来,一方面等着消息,一方面也是避着那不想见的人。      聂丝岚还好,但不过几天却是把秧子憋坏了,有事儿没事儿就趴门口往外瞅。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真清静了下来。      日子一天冷过一天,毫无预兆间竟是在一天傍晚下起来雪,这下不仅秧子,连带聂丝岚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小姐,等雪停了再出门儿不是更方便些。”秧子一边帮聂丝岚搭上披风一边看着一脸兴奋的聂丝岚,有些搞不懂大冷的天谁不愿在家窝着守着炉子暖和暖和这聂丝岚偏偏就还挑了这最冷的日子往外蹦。      “好了,我自己来。”聂丝岚接过秧子手中的系带:“既是出去透气就得挑了这样的天儿。”说完话聂丝岚已经戴上帽子出门了。      冷,真冷!      聂丝岚跨出门就是一阵割脸的冷风吹过来,人一下也精神了,再没窝在屋里那软绵绵的劲头。聂丝岚深吸透气,推开院门看到街上小巷里青瓦定上已经薄薄积下的一层雪不由展颜一笑。      聂丝岚即是出门透气,便也没什么目的,随意的眼中巷子东窜西逛,可渐渐却是觉出了不对,在自己身后总有那么一个细细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      聂丝岚心生警惕,待再转进一条巷子时,一个转身站到了一家房门屋檐下。      “楼让?”聂丝岚惊讶的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楼让。      楼让吊着一只膀子,就那么站在雪地里望着门栏下的聂丝岚:“丝岚。”楼让声音很轻,拖了长长的尾音,声音似有种异样的焦虑,仿佛夹杂了重重的不安。      在楼让身后是一片雪白的世界不限延伸开去,这让聂丝岚想起了曾和楼让相遇在邢家花园的晚上,那次在楼让身后延伸的却是一片灯火中的夜色。      这样不算偶遇的偶遇,比起楼让纠缠的上门,让聂丝岚没有那么的房内,就见聂丝岚对着楼让微微一笑,哈了口气到有些冻住的手上,微微冲楼让扬起下巴邀请道:“一起走走吧。”      “好。”楼让没有询问聂丝岚这几日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她这是要去哪里。楼让只是似两人真的偶然相遇般,上前两步与聂丝岚并肩而行。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家的?”虽然聂丝岚笑颜安安但楼让脸上却并不轻松:“我不知道。”      聂丝岚质疑的看了楼让一眼,没有反驳,但显然并不信他的话。      楼让嘴角泛起聂丝岚熟悉的笑,把尚能动的那只手心放到嘴边哈了口热气捂到自己脸上,重复了刚才的话:“我不知道。”      “噢。”聂丝岚的语调里有着不相信。      楼让看了目视前方的聂丝岚一眼,缓缓说道:“我只是让人留意了各处城门,知道你一定没有出泸州府,却不知道你只是躲在家里。”楼让眼里的失落太扎眼,逼得聂丝岚只能避开他的眼神。      “我虽然知道丝岚是想避着我,可我想如果你回来想见我却没见到岂不是会失望。”楼让几句话说完又是回复了轻佻模样,换了聂丝岚一个大白眼:“就前半句听得。”      楼让不理聂丝岚的白眼,自顾自的说道:“丝岚,我想我得等着你,也许等着等着你就回来了…………”      “你…………”聂丝岚听着楼让的话,脑中一转,一时惊的说不出话:“你是说你每天都在?那我要是今日没出来呢?”      楼让眉眼一展,笑着看了聂丝岚道:“我本也就没想过你今天会出来,见到你那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或许你今日再晚出来,我便也就回去了,我不过每日事情做完已经习惯了来这里走走。”      “不过,看来丝岚还是想见我的,我这不就把你等到了吗?”      “楼让…………”聂丝岚一时竟是不知还能说什么,她没想过楼让竟是倔强至此。      楼让看着近在咫尺与自己并肩而行的聂丝岚,他原以为没了孟流年在聂丝岚身边,一切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可现在才知道,拨开孟流年不过是最简单的一步罢了,真正棘手的却是聂丝岚本人。      楼让叹了口气,倒是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丝岚,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只是你也勿要再避着我。”      聂丝岚不可置信的看了楼让,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是出自他的口中。      聂丝岚那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在楼让眼里无疑是讽刺的,楼让自嘲的一笑,缓缓说道:“丝岚,可还记得你曾欠我一个人情?”      聂丝岚当然记得,楼让突然提及此事让聂丝岚不由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莫不是真正等着她的坏事是在这里。      聂丝岚吸了一口凉凉的气到肺里,出口的声音都是冰凉:“自然记得,你想让我怎么还?”      楼让笑看着聂丝岚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轻飘飘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丝岚,你以后都不要让我找不到你行吗?”      聂丝岚一楞,楼让这是什么要求,这不就是说聂丝岚如果一旦应下便是一直都必须和楼让保持联系了吗?      楼让见聂丝岚不答话,停下脚步,说出了当日聂丝岚曾说过的话:“我不要丝岚你为我天涯海角飞马杀到,只要你答应我让我永远都能找到你。这一件不算的是什么坑蒙拐骗违背道义的事儿吧。”      聂丝岚脸色很冷却仍是点了点头:“的确不算。行,我答应你。”      “不过。”聂丝岚紧跟着接了句:“楼让,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我今天便同你把话说明了,我不想见到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怎么了?”秧子迎了聂丝岚进门便见她铁着一张脸,这刚才出门还高高兴兴的一个人,怎么兜了一圈反倒是越兜脸越黑了。      “你明日想出门便出去吧。”聂丝岚撂下这么句话便进了屋。      ※※※※※※※※※※※※※※※※※※※※※※※※※※※※※※※※※※※※※※※※※※      聂丝岚惴惴了几天,却是当真是没再见到楼让的人,没想到这么人还有守信的时候。      聂丝岚不知道的却是,就在这几日里,长安城里天边第一缕同泸州府一样的朝阳升起的时候,被血光、喊杀声搅扰了整整一晚的长安终似一个疲倦的兵士终于精疲力竭的安静了下来。      宫变!      早朝!大唐王朝无数个早朝中的一个。      太平这个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的女儿,一个也想做女皇的女人,干净利落的在早朝上废幼帝立新皇。      太平公主至此,继武则天、韦庶人之后又一个政治女强人正式登上唐朝政治的最前台。      宫变,连换宫变至此在太平公主手中结束。      这些宫变对于如聂丝岚这般的平头百姓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那金銮殿上座的是谁,这些人终其一辈子都是见不到一面。      但对于有些人而言却是掀起了一波滔天巨浪。楼让本是特殊的身份却在这刻突然急转直下成了最最致命的身份。      在这一波的宫变尚未传到泸州府这个内陆地方时,身处长安权利漩涡的人却是已经亲身体会到了,林笑之得到消息想也没想连夜便起身赶往来泸州府,她必须马上见到楼让。      ※※※※※※※※※※※※※※※※※※※※※※※※※※※※※※※※※※※※※※※※※※      楼让在自家客厅见到一身风尘的林笑之,先是一皱眉,而后方才开口道:“笑之?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楼让,跟我回长安,立刻!马上!”林笑之今次急忙赶来一身男儿装束很是干练。      楼让挑了挑眉,他已是得到了自长安传来的消息:“笑之莫不是在说笑吧,这个时候你让我同你回长安?是想让我给太平祭旗,还是想把我捆了献予三公子府上啊?”      “你!”林笑之脸色一白,“蹭!”的起身冲到楼让面前:“我爹说的没错,你楼让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不识好歹的东西,我林笑之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楼让平静的看了动怒的林笑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方才缓缓说道:“骂完了?”      楼让一摆手指了门口:“林小姐骂完了便请回吧,恕不远送。”      林笑之对楼让的脾气素来的来的快气的快,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换上了一脸的担心,便见林笑之半蹲于楼让膝下,着急的说道:“楼让,这个时候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你到底请不清楚自己现下是个什么处境。”      “你要是以为郑将军还能保了你,那你便是打错算盘了。我不怕跟你说句交底的话,郑将军此刻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他根本无暇也是没有哪个能力来管你了。”      “我知道。”楼让看了林笑之一眼,似乎是看着那个在聂丝岚面前的自己:“笑之,我知道自己的处境,你知道我从不是耍脾气的人,只是我即便跟你回了长安又能如何?”      林笑之眼神一亮,只以为是楼让已经松口,抓住楼让的手,赶忙说出来路上自己早已谋划好的打算:“我们回去便成亲,只要你楼让成了我的夫君,爹爹便没有不管你的道理,你才可能还有前程。不然,最好的结果你都只能是庶民一个了。”      楼让笑了,伸手轻轻摸摸的林笑之的头顶,谁又能说林笑之不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呢,不过并不是楼让喜欢的那一个罢了。      “笑之,伯父的脾气你我都清楚,这个时候要他点头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林笑之急着想开口却是被楼让制止住。      “自然,我相信笑之若是想办成一定有你的法子。但笑之,没用的,即便是伯父点头,我也不会答应。你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      “楼让!”本是靠在楼让膝上林笑之陡然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红红的,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委屈:“说到底,你这样什么都不顾还是为了那个聂丝岚是不是?”      面对林笑之的质问,楼让并不避让,坦然的默认。      林笑之手指了坐在那里的楼让,嘴里已是带了恨:“楼让!我林笑之能为你付出一切,放弃一切,那个聂丝岚能吗?她能吗?”      “不能。”楼让如实答道:“笑之,这世上没有人再能如你对我一般挖心 46、第46章 ...   掏肝,便是聂丝岚也不能,她也不会。”说到此处楼让自嘲的一笑。      林笑之接过话来语气也是缓和:“你既知道,那为何还要死守着那个聂丝岚不放,天下间除了她聂丝岚就没别的女人了吗?在你眼前的我你就是当真的看不到了吗?”      “笑之,你问我这些的时候,倒不如先问问自家。天下间难道又是除了我楼让便没别的男人的了吗?你又为何非得执念与我。”楼让顿了一顿:“聂丝岚她是不可能为了我付出一切,放弃一切,但她也并不需要,我要的,求的,只不过是她聂丝岚能留在我身边就好,付出与放弃那都是我考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会有很多更~~~~ 47 47、第47章 ...   林笑之听完楼让的话,脸色一冷,言语寒冰的说道:“楼让,我想知道聂丝岚若是再不见一次你会如何?”      楼让冷冷的瞪了林笑之一眼,警告意味浓重。      林笑之似是根本不曾看到,或是即便看到了也是不怕。      只见林笑之悠然的坐回椅子上,喝过一口茶方才缓缓的说道:“楼让,依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若是聂丝岚再不见了,你自己还能如上次那般轻松的就把人给找着了吗?”      林笑之说完挑衅的看着楼让,她的脾气当真是同楼让如出一辙。林笑之被楼让那样的拒绝之后仍是不肯罢手,而且林笑之似乎也同楼让当初想的聂丝岚同孟流年一般,以为所有的问题都只是出在聂丝岚身上,只要把聂丝岚从楼让的身旁给赶走了,所有的问题便也都是迎刃而解了,楼让终究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身边来。      楼让嘴角一紧,眼中瞳孔一收,他毫不怀疑林笑之会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了,他太知道林笑之了,就跟清楚自己一样:“林笑之,我劝你最好不要做出那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是吗?”      “如果你敢动了聂丝岚一根头发,我楼让决不放过你,不管你林笑之到时是金枝玉叶还是掌上明珠,你信不信!”楼让脸现厉色,说话间已是发了恨。      “信,我怎么不信。”林笑之嫣然一笑:“楼哥哥何时同我说过假话,你说能做到的事自然便是能做到。”林笑之说着一顿,嘴边笑容一收:“不过这次我倒还真就想看看楼哥哥你能把我给怎样。”      林笑之的样子,那里让人想得到刚才还是言笑嫣然的女子竟是说变脸便变脸,端是半分情面都不留。      楼让没有说话,一副无比平静的表情,即便是眼里也看不出一星半点的火气,连带刚才那一点狠劲也是收了回去。      “楼哥哥。”林笑之见楼让如此模样,自家也是换上了笑脸,便见她浅笑吟吟的起身,上前两步,贴近楼让的脸低声在他耳畔说道:“楼让,就让我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有能耐。”      林笑之话落的陡然间楼让的眼中闪过了一道杀机,无比清晰的杀机。      ※※※※※※※※※※※※※※※※※※※※※※※※※※※※※※※※※※※※※※※※※※      这边聂丝岚正在暗自窃喜楼让的转性,一个消息却是由官府到坊间迅速传了开。      长安宫变韦氏倒台,上官婉儿已死。      这下聂丝岚顿是明白了楼让这些日子怎的没再出现了的缘由了,想来怕是自顾不暇了。      秧子眉头结起疙瘩,一脸焦愁的坐到聂丝岚身旁,开口还未说话便是先叹了口气:“小姐,你说这变故怎的就来的这么突然。”      “若不突然又怎称的上变故。”聂丝岚虽然一直知道上官婉儿会失势,但她并不知道具体时间,所以知道了以后也倒是没有旁人那份震惊。      “小姐,你说楼公子会不会被牵连?”秧子忧心的问道。      聂丝岚打趣了秧子道:“你一个小丫头操心的事儿还不少,楼让那样的身份,牵连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世上自来就没有那福享了不担祸的道理。”      秧子瞄了聂丝岚一样,见她一副旁观的样子,似是没有半分的上心,此刻倒真是为楼让有些不值了:“小姐,说到底楼公子怎么着也算得是我们的一个熟人。况且,其实楼公子也算不得是个恶人。”      聂丝岚挑了挑眉,对秧子的说法不置可否,秧子也不管聂丝岚心头怎么想,一股脑将自己心头想的全说了出来:“起码,那个楼公子是真心实意的想跟小姐好,只是做的那些事是有点那个,那个罢了。”      “但………………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若是有那么一个人这般的在乎我,我便也是知足了。照我看来楼公子看似风光,其实内力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说楼让可怜。”聂丝岚笑着望了她那个多愁善感软心肠的小丫头秧子一眼:“秧子,如果楼让那种种做为在你看来都还能叫做在乎?那我倒是宁可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在乎我,更是宁可从不认识楼让这样的一个人。”      秧子见聂丝岚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是没辙:“小姐,要不我去楼公子哪儿探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算只是个认识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该去问一声吧。”      聂丝岚摇了摇头不赞同的道:“问了又能怎样?楼让的问题不是你我这样的平头百姓能使上力的。”      “再者,依我看,楼让这次性命当是无忧的,只是这官儿和功名恐怕是保不住了。”因为在聂丝岚中的印象中,这次宫变波及并不算大。楼让这样和上官婉儿沾了亲又不是直接与韦家有牵连的人,想来不过是被那龙卷风的尾巴扫到一点罢了,当不至于就此便丢了性命。      ※※※※※※※※※※※※※※※※※※※※※※※※※※※※※※※※※※※※※※※※※※      京城旨意跟着很快便是到了泸州,楼让的事上聂丝岚却是猜对了。      楼让被罢了官,功名也是没了,也就是说楼让今后都没了从仕的可能。      这个时候楼让其实比任何时候都想见聂丝岚,但一来手边有太多事要交接。再者他楼让平日也不是低调的人,得罪过的小鬼挑着这个当口都是一个接一个的蹦了出来,虽不至太过火但也是够的楼让应付。      楼让不想让聂丝岚看到自己如今这幅焦头烂额的模样,还有一点,楼让不想挑在这个时候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激怒了林笑之,所以他选择了忍耐。      “公子。”楼展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被退回来的清单,这一份清单楼让已是改了五次,核了五次,却仍是交不出去。      楼让脸色一冷,瞟了眼楼展手上的东西,抽过来“啪!”的一声狠狠摔到地上。      楼让现在已是有火气没地方撒,只能是自己抗着。      楼让伸手揉了揉额头,对楼展问道:“今日去问过了没有?”      “还没有。”楼展答道。      自那日林笑之放出话后,楼让虽没去见过聂丝岚却是日日都让楼展上门去走上一趟,他要确保聂丝岚是完好无缺方才能安心。      林笑之那个女人太疯了,楼让不敢有丝毫怠慢。      楼让知道这怨不得楼展,楼展脸色虽然仍是平常秧子,但这份清单是楼让早上便着了楼展送了过去的东西。楼展人却是这个时辰才从衙门回来,不用想也是知道必是少不了被人难为。      楼让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是下起了雨,还下的不小,却仍是对身后的楼展说道:“这会儿你还是过去一趟吧。”      “是。”楼展应了一声便是出了门。      ※※※※※※※※※※※※※※※※※※※※※※※※※※※※※※※※※※※※※※※※※※      “啪啪!”敲门声在大雨中显得有些微弱,楼展本没想敲一次便被人听到,却是没想手刚拿开,门便是从里面被打开了,露出秧子一张略带了焦急的脸。      楼展还没开口,秧子已是满眼失望的先说了话:“是你。”      秧子也不等楼展说话已是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了,秧子也不记得是从那天开始,每天楼展都会过来一趟,也不做什么,就是问问聂丝岚好不好。      秧子眉头打了疙瘩的冲楼展说道:“小姐今早晨上山了这会儿还没回呢。”      楼展脸色一变,问了秧子道:“走前可有留话说要去哪儿?”      “没,什么都没说。”秧子也是着急:“小姐也不是没上过山,到往日里这个时候早回来了,就今天,这个点儿了都还没见到人。”      “好,我知道了,告辞。”楼展说完便是转身疾步而去。      不过一炷香时间,刚走的楼展又是转了回来,但这次回来时却不止楼展一个人,还有楼让。      “秧子,秧子。”楼让没有楼展的好脾气,上来便是大声叫着门儿。      “来了。”秧子打开门便见到一身已是湿透的楼让。      “丝岚回来了没?”      “还没?”秧子被楼让的眼神吓得往后站了一步。      楼让不想往坏处想,可心头却是控制不住,他听的自己喉头发紧的声音问了秧子:“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去的是那座山?”      秧子习惯性的顺手一指:“就城外常去的那座。”      秧子话音刚落,楼让已是转身冲进了雨里。      楼展见状赶忙紧紧跟上,楼展见楼让奔着城门方向去便知道楼让定然是想上山找人,忙追上前去说道:“公子,我去山上找聂姑娘。”      “不。”楼让头也不回的断然拒绝:“你现在即刻去林笑之哪儿打听,看看是不是她做了手脚,山上我自己去。”      楼展知道自家公子是个什么性子,也是不多劝,只是提醒了楼让要多小心,两人便是分了两路。    48 48、第48章 ...   楼让赶到山下的时候,山上山下已是让瓢泼大雨连成了一线。      随着雨水,山脚下通到山上的路已经被从山上冲下来的大量泥沙全然给堵上了。不仅山下是如此,便是那山上,之前被人脚踩出的上山的路也是全然被埋在了地下。      现如今楼让脚下踩出的每一步都是走在全新的一条路上,所以可以说脚下根本是无路可走。      楼让抬头望向山上,入眼,除了雨还是雨。      无边无际的雨雾已将整座山团团罩住,迷茫的雾气中分辨不出任何东西。      这样的情形下楼让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找到聂丝岚。      楼让在山下,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是起脚上了山。      豆大的雨滴落在楼让的脸上,让他根本就是睁不开眼。湿透的衣服此刻穿在身上便已变成了那最重最重的枷锁,拖的楼让脚下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丝岚!聂丝岚!”      楼让喊了两声,但声音却是不出一丈便消没了在了滂沱的大雨声中。      楼让心下一惊,这样的天气,想在这样的山上找到人,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但即便这样楼让依然没有回头的打算,他倒更情愿聂丝岚是当真被困在了山上了,那样即便再难再险,自己也还有找到她的可能,而不是另外一种对楼让而言更坏的可能。      脚下的道路泥泞不堪,几乎就是寸步难行,楼让艰难的行进着。      走了不久,楼让便发现自己似乎总是在围着同一处地方来来回回打转总也没有走出去,楼让知道自己这定然是迷路了。      楼让心下一凉,忽而仰头对天长笑:“哈……哈……哈……”三声长笑。      这样的笑声在大雨的山中显出了几分凄厉。      “这便是到了绝境了吗?”楼让自问。      楼让第一次体会到了走投无路的滋味,聂丝岚不见踪迹,脚下的路到了绝境,人生的路也是到了绝境。      ※※※※※※※※※※※※※※※※※※※※※※※※※※※※※※※※※※※※※※※※※※      这边,楼展得了楼让的吩咐,片刻不敢耽搁,与楼让分开便是去了林笑之落脚的地方。      那知,等楼展赶到问了掌柜,却说林笑之已经走了,一早便退了房。      楼展心里顿时便是“咯噔!”提了起来,让掌柜找来帮忙套马车的伙计一问,心里才是又着了地。      伙计说,林笑之走时并不是一个人,说是看到两个大汉护送着林笑之上了马车,离开的。      楼展听完伙计的话,觉得林笑之带走聂丝岚的可能似乎不大,看样子更像是被京城里来人给抓了回去,因为林笑之来时只是一人。      这边打听完,楼展便急急去了蕊院,他现在只希望楼让已经找到了聂丝岚平安回来,那样便是皆大欢喜了。      等楼展走到蕊院,下了大半天的雨已是渐渐停了下来,在家里憋了好些时候的小孩儿也是不顾家里人的念叨纷纷跑了出来,东一群,西一堆的凑在街上玩闹。      “怎样?回来了没?”楼展见到秧子,开口便是一句。      “没有,小姐还是没有回来。”秧子说完便是再扛不住,“哇”的一声,眼泪珠子猛往下掉,大哭起来。      “楼展,你怎么欺负我们家秧子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两人背后响起。      秧子抬头看清是谁,哭着便是扑了过去,眼泪鼻涕往聂丝岚胸前抹了一片,嘴里哇哇的哭着还不忘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      楼展见到聂丝岚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喜色,接着便是看向了聂丝岚身后,却是没有见到去找人的楼让。楼展当下也是顾不得门口两人,急忙跑到巷子口,却依然没有见到楼让。      这边里,秧子已是止了哭,跟着聂丝岚进了院子。      “小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呀?”秧子一边帮聂丝岚顺着身上换下来的东西,一边问。      “那么大的雨就不兴让我躲会儿雨啊!”聂丝岚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      “再说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晚回来一会儿又有什么可哭的。”聂丝岚换过一身干净衣服,又是把半湿的头发打开,望着铜镜里站在自己背后眼睛还是红红的秧子道:“你家小姐我至于那般的没用吗?我看你就是瞎着急。”      “不是,我那是瞎着急。”秧子被聂丝岚说的有几分的不好意思,嘴硬的还道:“我原本也是不怎么着急的,还不是被楼展和楼公子两人一惊一咋给吓唬的,才成了那样。”      聂丝岚一笑,知道秧子也是真担心自己,起身拉着她一起出了房门:“被老天爷折腾一天,我也是没吃上顿安生饭,你估计也没吃吧,走,咱弄点好吃的去。”      “好。”      聂丝岚和秧子笑着从后院出来却是见楼展去而复返,见到聂丝岚出来连忙上前拦住聂丝岚问道哦:“聂姑娘,我家少爷呢?”      聂丝岚被楼展问的一楞,看了看秧子,秧子也是摇头,回头望着楼展说道:“楼让?我怎么知道?”      楼展脸色一青,秧子已是回过神,捏着聂丝岚的手尖叫一声:“啊!小姐,楼公子不会是去山上找你了吧。”      聂丝岚看着脸色大变的楼展与秧子,从两人没头没脑的话里听出的端倪,似乎楼让是去山上找自己了。      但聂丝岚觉得楼让不该是这么冒失的人才对,况且自己即便是外出未归也不至于让楼让这么着急啊!      聂丝岚并不知林笑之之前对楼让说过的话,也自然不会明白楼让如此担心的原因。      聂丝岚看着脸色已是铁青的楼展,不明所以的问道:“楼让真上山找我去了?什么时候去的呀?我早下山了,一直在山下村子里躲雨啊。”      ※※※※※※※※※※※※※※※※※※※※※※※※※※※※※※※※※※※※※※※※※※      山上,楼让依然在往上走,找着聂丝岚。      此时山上的雨也是渐渐小了下来,天色却也是慢慢黑尽,眼前的雨雾逐渐被漆黑的夜色替代。      突然,楼让脚下一滑,一个不妨便是整个人从山上滑了下来。      下过雨的山体本就湿滑,楼让一路都是没有抓到可以固定身体的东西,连滚带滑,在楼让失去知觉前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到了一处平地。      楼让是被冷醒的,透心刺骨的凉,从脚底到头顶。      楼让动了动四肢,发现并无大碍,试着站了起来,脚下踩稳,这时方才有功夫打量周围。      楼让的感觉的没错,他此刻身处的正是一块平地,一块有着许多土丘的平地,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片坟地。      一个连着一个凸起的坟茔连绵在楼让身旁,夜晚里雨后的风“呜呜”的吹过,带着浓浓的湿气和坟地里独有的味道。      那一声声的呜呜声,听到楼让耳朵里仿佛死者不愿离开的灵魂仍盘旋此地,饶是楼让胆大见了此情此景心里也不免瘮的慌。      ※※※※※※※※※※※※※※※※※※※※※※※※※※※※※※※※※※※※※※※※※※      楼展听了聂丝岚话,话不多说,转身便是要往外,却是被身后的聂丝岚拉住了衣袖:“你上哪儿去?”      “山上。”      聂丝岚就知道楼展定然是去山上找楼让,松开手跨步转到楼展的面前,指了指天色对楼展说道:“就现在这个天色,你一个人上山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人。况且刚下过雨,山上全是泥,路一定难走的很,你又不熟,就更是不可能找到人了。”      “是啊!是啊!”秧子也是凑了过来。      楼展似是根本没听到聂丝岚的话,绕过聂丝岚与秧子,便是继续闷头往门外走。      “你是不是嫌走丢了一个还不够,非还得去凑成双,图个热闹啊!”聂丝岚在楼展身后喊了一句,就见楼展突然转身冲到聂丝岚面前,以从未有过的口气说道;“你根本就不关心公子的死活,他为了找你才上的山,你现在却是没有半分着急,甚至没想过要去找他,我真为公子不值!不值!”      聂丝岚懵了,她刚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激楼展,实在不明白怎么就换来了他这么大的反应。      聂丝岚看着突然对着自己发飙的楼展,这已是这段日子里第二个为楼让不值的人了,秧子一个,楼展一个。      在聂丝岚回过神之前,楼展已是先平下了气,便见他对着聂丝岚一拱手道:“刚才言辞冲撞,聂姑娘不要往心里去。”说完便是又要转身。      “楼展!”聂丝岚在楼展身后将人叫住,上前两步追了上去。      “楼展,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我还是要说。”聂丝岚定定的看着楼展:“你这样一个人往上山冲根本不可能找到人,更大的可能是把自己也丢在山上。”      “而且我告诉你,我不是没有半分的着急而是十分着急。”      楼展看了聂丝岚一眼,听她继续说道:“且不说今天楼让上山是为了去找我,便是一个陌生人走丢在山上我都一样会着急。但要救人,我们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救出一个,又搭上一个,那又还有什么意义。”      楼展没有说话,但神色里却是透着不相信,他不相信聂丝岚是真的会为了楼让着急。      聂丝岚也不多做解释,继续自己的话说道:“你能不能先听听我的想法,再做打算,如果你听完仍是觉得自己现在、此刻上山才是最好,那我也不会再拦你。”      楼展硬声说了句:“你说。”      “这个时候,城门已经关了………………”聂丝岚刚说了一句,楼展便是插嘴道:“我自是有办法出去。”      聂丝岚白了楼展一眼,今天才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人也是个倔脾气,以前自己还都当了楼展是个好说话的人。      聂丝岚也不同楼展争,接着说道:“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楼让已经下山,但却进不了城。二是,楼让依然被困在山上。”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明日一早,城门打开,楼让自会回来,我们便可以见到人。若是第二种,那我们明日一早便去找人。我们先去山下的村子里找了熟悉山路的村民,然后分做三路上山去找。”      聂丝岚说完,问了眼前的楼展:“你看怎样?”      楼展没有说话,聂丝岚知道他心头仍然是担心:“楼展,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你不妨自己好生权衡一下,想一下。和你今晚这样一个人只身上山相比,我的那个提议,胜算是不是要大些,找到人的可能是不是更大一些。你现在便是出的了城,赶到村上也是大半夜了,那个时辰是没有人愿意带了你山上的。”      ※※※※※※※※※※※※※※※※※※※※※※※※※※※※※※※※※※※※※※※※※※      站在坟地里的楼让也不知现在自己是身在何处,黑暗中的灯火总是能传的特别远,楼让四处一望便是隐约见到了前面有一簇簇的灯火。      楼让的坏运气似乎都在刚才从山上滚下来那一摔中给用完了,走到进前,楼让才发现是亮着灯或的地方竟是一处村子。      楼让敲开一处农家,一脸老实的庄稼汉子一见楼让满身的泥土,内外都已湿透,什么也不多说,把人让进屋,找出自己一身衣服便是让楼让换上。      这家的妇人又是熬了姜汤让楼让喝,楼让喝下一碗姜汤方才觉出身上的冷。      庄稼汉已经听楼让说了自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不免感叹:“你倒是胆大,不过命也是硬,那么高的山滚下来竟是什么事都没有,还能直接就滚到了我们村子外面,不然就你刚才那一身,在山上待一晚,非得给冻坏了不可。”      “只是,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往山上去啊?”      楼让喝了口手里的姜汤,抬头答道:“找人。”      “找人?”庄稼汉子不信的瞪了一眼楼让,巴了口烟道:“我们本乡本土村里的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上山,谁还会往山上走,你能去找谁?”      “我找的人她不是这个时候上的山,应该是早上,上山采药的。”      楼让的话刚落,从灶房里拿了窝头出来的妇人听到便是接了话过去说道:“你找的是不是一个挺漂亮的姑娘,背了一个篓子。”      “是。”楼让眼神一亮,把手里的碗一放:“大嫂你见过?”      “见过,见过。”妇人把窝头放到楼让面前:“说来也是缘分,那姑娘下午雨大那会儿就在我家这屋檐下躲雨来着,还和我聊了好一会儿,她说她是姓聂,不过晚饭前,雨小些的时候便是已经回去了。”      “没错!没错!就是她!”楼让现在已是可以断定这个妇人口中的姑娘定然便是聂丝岚了。      那妇人见了楼让那又惊又喜的模样,不禁用胳膊肘捅了自家的男人一下,斜眼撩了楼让眼神里带了几分羡慕,冲那坐在一旁抽烟的庄稼汉的微微带了抱怨小声的说道:“你瞧人家多心疼自家娘子,那像你?要是我这时候困山上了,一定不会去找我。”      “我没那么傻,这天气上山那找得到人。再来,你也不是傻子,这样的天气都还不知道下山?”      楼让将两夫妻的话听到耳里也是不觉发笑,他才是那个犯傻的人。    49 49、第49章 ...   第二天一早,泸州府的天还未大亮。      蕊院里聂丝岚、秧子、楼展三个人已是起身收拾停当准备出发了。      聂丝岚收拾了一些可能用的上药带上,又是特意嘱咐秧子多带了肉干,干粮。因为谁也不能知道会遇上怎样的状况,聂丝岚只能把可以想到的,会用上的东西都尽量带齐些。      楼展在一旁默默看着,到这里他才是真信了聂丝岚昨晚的话。那便是,其实聂丝岚也是上心的 ,着急的。      三人出门前又是检查了一遍,拿好东西便是出门往城门口走,他们的目的地是先到山下的村子,然后找到几个村民再分头上山。      三人都是心事重重,一路无话的在清晨的薄雾中向城门方向走去。      刚出小巷不远,聂丝岚脚下突然一顿。      因为聂丝岚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熟悉的是那张脸,陌生的是那身装扮,秧子和楼展也是随即看到了来人。      “公子!”      “楼公子!”      楼展和秧子都是激动的一声大叫,又惊又喜。      楼展丢了手上的东西便是扑了上去,秧子也是眼睛红红一副想扑上去又是不好意的模样。      楼让被楼展一双手臂有力的抱住,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不远处站在那里的聂丝岚。      聂丝岚神情一松,此时她的一颗心也才算是真的放了下来。      在聂丝岚这里,不管楼让这人以前再惹人厌,再霸道,再无礼。但楼让昨天做出的那件事却是能让即便是有颗石头做的心的人都摇上一摇。      聂丝岚看着不远处的抱在一起那两个人,她自己知道,若是楼让今天没有平安回来,或是不幸有了什么意外,她自己也会心难安的。      聂丝岚心头悬着的石头一着地,整个人都是轻松了不少。便见聂丝岚脸上散出一个有心内流出的笑,口中带了几分好笑的指了楼让的模样问道:“你这是上那儿弄了这样一身行头?”      楼让一身玄青色的农家麻布衣裳,头上戴着顶竹帽,着实与平日里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差的太远。      被聂丝岚这么一打岔,秧子也是注意到,上一刻还是一副眼泪滚滚的模样,这时注意看了楼让那一身行头又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楼展也是松了手,刚想打量一下楼让,楼让却是已经绕过他走到了聂丝岚的跟前。      楼让停在聂丝岚的面前,伸出手抚上聂丝岚的脸颊。      聂丝岚浑身一僵,第一个反应便是想躲开,却是又似是被楼让掌心无形的吸住,终是没有挪动。      聂丝岚能感觉到楼让抚在自己脸上那只手上传来的万般疼惜,似是怕极了自己就会这样凭空消失一样,那份小心翼翼,让人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楼让并没有其他更多的动作,手掌在聂丝岚的颊上停了片刻便也是收了回来。便见楼让那个满足且安心的对着聂丝岚一笑,用哑的吓人的声音说道:“你没事就好。”      “你………………”聂丝岚听着楼让那副声音刚想说什么,楼让却是不再多留,带着楼展转身就走,倒是让聂丝岚一时间呆在了那里。      秧子眼见楼让越走越远,聂丝岚却是还站在这里一动不动,不由着急的摇了聂丝岚手臂道:“小姐,别站这儿啊!我们也跟去看看呀!”      聂丝岚被秧子拖着走了两步,却是回过神,从秧子手里把手臂抽了出来,停下了脚步:“算了,我们改日再去吧。”      聂丝岚这一句改日便是改的没了下文。      秧子却是把聂丝岚那日的话记在心上,一刻都没忘,得空便在聂丝岚耳朵边上念叨。      一会儿又是说那天的雨有多大了,一会儿又是说那天早上楼让那个回来那脸色有多差了,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连带着秧子看聂丝岚那眼神都没了以往那么亲,很有几分看白眼狼的感觉,就差没有说聂丝岚是忘恩负义,知恩不报了。      聂丝岚先前还能装了没听见,没想秧子却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那小嘴皮子翻得让聂丝岚想不听见都难。      最后秧子终于在聂丝岚那句:“要不我把你送楼让那个做丫鬟得了。”的威胁中才是收了嘴,但眼神攻势却是丝毫不弱。      ※※※※※※※※※※※※※※※※※※※※※※※※※※※※※※※※※※※※※※※※※※      秧子见聂丝岚收拾了一些补气的药材,眼神一亮赶紧凑了过去贴着聂丝岚的身旁问道:“小姐,你今儿要出门?”      “嗯。”聂丝岚将东西都放在一块碎花布上包好,打了个疙瘩。      “上哪儿?”      聂丝岚很没脾气的看了秧子一眼:“走吧,去你日日都念叨个没完那地方。”      聂丝岚和秧子到邢家园子,也不知是否心境的改变,往日看着气派之极的园子,今日落在人眼中却是生出了几分破败之感。      其实,聂丝岚不想来看楼让,除了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纠缠之外,还有一点便是为此。聂丝岚想,楼让那个心性,加之现今的处境怕是并不大愿意有人来探望吧。      聂丝岚还没开口吩咐,秧子已是三步窜到台阶上,抬手敲了门儿。      几声响后,四处都是静悄悄的,除了秧子拍门发出那一点声响便是再没半分动静。      秧子又是抬手拍了下去,如此一来,敲了三遍却仍是没有人来应门儿。      秧子走下门坎,转回聂丝岚身边望着大门冲聂丝岚说道:“小姐,你说会不会是没在家呀。”      “不晓得,既然没人,那我们便走吧。”聂丝岚说完便是要转身,秧子却是不死心:“小姐,你等等,我再去敲敲。”      秧子上前,抬起的手还没落下,门竟是开了。      “聂姑娘!”开门的人是楼展,见到聂丝岚着实吃惊不小。      聂丝岚上前两步,微微笑着对楼展问道:“楼公子可在?”      “在,在。”楼展愣了愣,接着便是连忙闪身将聂丝岚与秧子让进了园子,领到厅里坐下,便是转身去通禀了。      不一会儿楼展便是转了回来,看着聂丝岚,很是不自在的说道:“聂姑娘,公子,公子…………”      聂丝岚看着楼展一副难开口的样子,心下一转便是猜出了缘由,也不说破,只是拿过秧子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说道:“楼公子不方便见我便算了,我这儿带了些东西,劳烦你帮忙转交一下。”      “好。”楼展接了过来,欲言又止却又是终忍不住的开口道:“聂姑娘,公子那脾气有时候是有些怪,聂姑娘别往心头去。”      聂丝岚笑着点头:“不会。”      聂丝岚心头此刻想的却是,看这楼让已经有功夫跟自己生闲气了,那精神头该还是不错的了。      聂丝岚当下和楼展闲聊几句便是带着秧子出了园子。      “小姐,你说楼公子是不是因着我们来晚了才避着不见的呀。”秧子觉得好不容易念叨的聂丝岚走了一趟却是没见到人很是有些遗憾。      “是又怎样?要不要我再反转去,低声下气的给他赔不是啊!”听聂丝岚嘴里说着反话,秧子吐了吐舌头也是没再接话。      去了一趟没见到人,聂丝岚这边便算是了了一桩事,便是把这件事给搁下了,却是不曾想另一方却是急了起来。      那日聂丝岚上门,楼让正如秧子猜的那般怨聂丝岚来的晚了,心头虽也是欢喜却是硬撑着没见。      楼让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左等聂丝岚不来,右等不来,这下也该是他端端架子的时候了。没曾想聂丝岚就来了那么一次,至楼让大好竟是都没再上门。楼让心头那叫一个后悔,本是大好的一个机会却是让自己端架子给生生的端没了。      ※※※※※※※※※※※※※※※※※※※※※※※※※※※※※※※※※※※※※※※※※※      “小姐,小姐,楼公子来了。”随着秧子的声音,秧子已是领着楼让进了屋。      聂丝岚抬头先是瞪了秧子一眼,不冷不热的道:“你倒是越发的有规矩了啊!”      秧子知道聂丝岚是在说自己没一声通禀便已是把人领了进来,面上却是装傻的一摸辫子说道:“哎呀!给忘了,要不我先把楼公子请出去。”      聂丝岚没好气的一笑:“废话那么多,沏茶去。”      聂丝岚转头看了眼已经坐下的楼让:“楼公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楼让脸上虽在笑,眼里却是明显憋着气,出口的话也是冲的很:“等不来丝岚你的大驾,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聂丝岚看了楼让那副样子,满是无辜的说道:“府上我可是去过的,不过是没见到楼公子本尊罢了。”      “你那也叫去过了。”楼让摆开一副要跟聂丝岚算账的模样:“一趟没见到人,你就不晓得再去第二趟。你丝岚就那么金贵,你的心意就只值你走那么一趟。”      聂丝岚看了发着小孩儿脾气的楼让,心里不觉好笑,脸上却仍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倒让你给说着了,我的心意当真还就只值那么一趟,而且就这一趟里头还有一大半儿都是秧子的心意。”      “你…………”楼让被聂丝岚的话堵的脸色一变,想发火,最终却仍是没脾气的软了下来,满是无奈的说道:“算了,在你聂丝岚跟前我早习惯了,跟你较劲,气的只能是我自己。”      经过那天的事,聂丝岚虽然对楼让依然没有好感,但先前的印象却已是改观不少。      聂丝岚已经在心里同意了秧子的说法,那便是,起码楼让是真心在对她,起码楼让也算不得一个坏人。      秧子送了茶过来,一双眼滴溜溜转的看了聂丝岚又看了楼让,凑到聂丝岚身旁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问道:“小姐,楼公子午饭是跟这儿吃不?”      聂丝岚抬眼扫了秧子一眼,心说着丫头倒是越来越胆大了。      秧子陪着笑脸的补了句:“我这问问不是好去准备嘛。”      不等聂丝岚开口,楼让已是反客为主的冲秧子说道:“这还需的问,我这个点儿过来自然是要吃了午饭才走了。”      “唉。”秧子欢欢喜喜的退了出去,聂丝岚看在眼里莫奈何的一笑,转头同楼让闲话道:“衙门里的事儿都处理完了?”      楼让端起茶喝了一口:“完了,我现在也同丝岚一样是布衣一介了。”      聂丝岚听楼让口中并没有多少惆怅,想来倒是看得开:“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楼让笑着看了聂丝岚一眼,聂丝岚心头刚觉得要不好,便听楼让说道:“把丝岚你娶回家就是我的打算,我的打算自始就这么一个,莫不是丝岚还不知道?”      聂丝岚眉头一蹙,两人又是绕到了这个话题:“楼让,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这样执念于我只是在跟你自己较劲,跟我较劲吗?”      “若你有一天真随了心愿,便会发现也就不过如此而已。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你而言更不是什么不可替代,你对我的这些付出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浪费。”      楼让看着聂丝岚摇了摇头:“不,丝岚,你说错了。”      “若我有一天如了心愿,你会发现你对我而言比你想的更重要。我对你的那些付出已经不能回头,我没有退路了。”      “我能做的只能是继续,如果停止或是后退,我便真是一无所有了。”楼让说完转开视线看着门外,以一种聂丝岚从没有见过的姿态,用平淡的语调慢慢的说道:“你们所有人都看得到我,但没有人知道我过着最孤独的生活。”      聂丝岚心头一震,看着那个侧首而坐的人,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楼让般,聂丝岚从没想过楼让的心里竟是这般的。      “楼让,你对我的感觉或许只是仅仅想有个人陪而已,我以为如果你愿意,愿意陪你的人,能陪你的人会很多。”      楼让转过头平静的看着聂丝岚,仿佛两人已是相识千年:“丝岚,你以为那只是你的以为而已,我却知道,除了你这世上不会再有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 50 50、第50章 ...   聂丝岚跨进门便是看到这样一幕,楼让大马金刀的坐在厅堂里,嘴上和楼展聊着天。      这幅情景看到聂丝岚眼里,差点便要让她以为自己是进错了家门儿,这楼让在自己家倒是比聂丝岚这个主人家来得还要自在。      “小姐,你回来了。”秧子说着话从灶房里出来手上不知端的什么东西。      秧子见聂丝岚不说话,暗自耸了耸肩,横着两个小碎步,挨了过去小声的说道:“小姐,楼公子没见着你是不会走的,我看外面下着雨,便让…………”秧子越说越是小声,只怕聂丝岚就要同她翻脸。      聂丝岚瞟了心虚的秧子一眼,知道即便不是因着今天下雨秧子也会有其他的理由放了楼让进来,便如过去那许多次一样。      见聂丝岚进屋,楼让已是起身迎了上去,楼展则是默契同秧子一道退了出去。      “回来了。”楼让倒了一杯热茶放到聂丝岚面前。      “楼公子,你今日过来又是所谓何事?”聂丝岚觉得能找到借口早已经被楼让给找遍了,可楼让却仍是能有层出不穷的理由让自己几乎是隔天便要来聂丝岚这里泡上一下午。      “无事,无事。”楼让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看着聂丝岚道:“我今日同楼展回家不巧遇上下雨,便想在丝岚这屋檐下先躲躲,秧子见着了,便是好心让我们到园子里先避避。”      鬼才能信了楼让的话,这楼让回家能绕道绕到聂丝岚的门前来也真是一项本事了。      “楼让,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当我是开玩笑的吗?”聂丝岚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张脸马了下来:“我告诉你,下次你要是早搞这样的把戏,就算是你手脚段完了躺在我门口,我也不会让你进门。”      见聂丝岚动了真格,楼让也是收了笑脸,换到聂丝岚身旁的位子坐下低声唤道:“丝岚,丝岚。”      聂丝岚别过头不理他,这个楼让是越发的脸皮厚,根本就是成了一块牛皮糖。      “丝岚。”楼让低沉的声音响起,语调低缓:“丝岚,我不是想来逼你,我只是想离你近些,再近些。”      就见聂丝岚脸上本是坚定的神情一顿,她太知道楼让这张嘴的厉害了,每每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说出让人心颤的话来。      聂丝岚调整了呼吸,转过脸平静的说道:“楼让,你成天的往我这儿跑,还不近吗?你还想怎样?”      楼让眉眼间有着丝丝难掩的无奈:“丝岚也知我成天往你这儿跑,可来十次顶多能见上一次,其余时间都是和秧子瞎聊。你总避着我,这怎么够。”      聂丝岚不用看楼让的眉也不用看他的眼,已是能知道他此刻的表情。若说之前对待楼让的情意还有些意味不明,若有似无,那么在此出现的楼让却是已经将心意明明白白的摆上了台面,他不需要再掩藏什么。      穿越后的聂丝岚一直让自己活的比较糊涂,以前的聂丝岚就是太较真,对自己较真,对身旁的人较真,最后的结果便是落得个孤家寡人。所以,现在的聂丝岚已经能够容忍自己时不时的糊涂,因为有些些糊涂的人不会太计较得失,不会那么敏感也不会活的那么累。      聂丝岚无疑是美的,清纯里带了丝妩媚,似妖却不艳,但让楼让着迷的却不是聂丝岚的外貌,而是她的眼神,像是陈酿多年的老酒,每品一口都会回味悠长,都会给人不同的体会。聂丝岚的眼神也一样每一眼似都不同,里面沉淀的太多的东西,让人在还来不及看透之前便已经一头陷了进去,楼让便是如此。      聂丝岚抬头,看着楼让,那双眼里透出的炙热竟是让聂丝岚第一次觉出了不自在:“楼让,你不过是被所谓的爱情障了眼目,我没你想象中的美好,我有太多的想法是世人所不容的,算不上一个良伴。”      “而且,我可以坦诚的告诉你,我…………”      “丝岚,我不要你的坦诚。”楼让不让聂丝岚说完急急截断了她的话,抢嘴说道:“我见过你对孟流年的坦诚,我知道若是一个女人对男人坦诚相待那他们之间便已是走到了尽头。”      “你骗我也好,哄我也罢,就算你要我等到铁树开花,公鸡下蛋,我也是等得的。”      聂丝岚“扑哧!”一笑,这个楼让似乎总是有搅乱人心思的本事:“什么铁树开花,公鸡下蛋。我说楼让,我真想问问你,一个人的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      “丝岚,我能很确定的告诉你,你很好,而且你知不知道在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定我楼让这辈子的伴只可能是你聂丝岚,我会扫清妨碍我们在一起的所有事物。”楼让说的果决,甚至眼里闪过了一丝狠意,聂丝岚霎时便有些愣住了,回想楼让之前所做的种种,不就是如他所说吗,处心积虑的拆散自己和孟楼让不正是他的所为吗?聂丝岚突然间便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可怕。      楼让猛然伸手拉住聂丝岚即将缩回袖中的手,似是会读人心思般的说道:“丝岚,你不要怕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因为我已经把自己的命同你绑在了一起,或许,你可以先把我当做一个依靠,一个永远会在你身后的依靠。”      “依靠?”聂丝岚回过神,嘴角弯弯的望着楼让,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命运还是抓在自己手中才最是牢靠。妄想抓住生命里的每个人?我不会再去做那样徒劳无功的事情。”      聂丝岚叹了口气:“其实,楼让,如果可以,我更愿自己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女子,那样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将手交到你的掌心,那样我的快乐或许就能来的更容易些。”      四个人一齐吃过晚饭,屋外的雨非但没有停,似乎还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楼让满是期盼的望着聂丝岚,但却是如预料之中一样,他在聂丝岚的眼中没有看到丝毫的心软。      楼让临出门仍是不甘心的说道:“丝岚,有时候你真是狠心的女人。”      聂丝岚瞥了楼让一眼,将秧子地过来的伞交到他手中不客气的推了人出门:“我若真是心狠,你便该是同我这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楼让一时哑口,深深的看了聂丝岚一眼,转身步入了茫茫雨雾中。      聂丝岚没有即时转身,静静的站在门房里,望着雨中那道越走越远慢慢便将是要消失不见的背影。突然间,聂丝岚的心里便是有些害怕,她真怕这道背影会在她的心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      不知是连日的暴雨阻断了楼让的脚步,还是聂丝岚那天话真的让楼让心凉。自那次避雨之后楼让竟是连着让聂丝岚清静了好些日子。      “小姐,楼展来了。”秧子话落便见聂丝岚眉头一蹙。      秧子又是开口道:“就楼展一个人。”      聂丝岚一楞看了秧子一眼:“那带他进来吧。”      聂丝岚还在琢磨着楼展的来意,楼展已是随着秧子进了屋子对着聂丝岚行礼道:“聂姑娘。”      “坐吧。”聂丝岚指了一旁的椅子让楼展坐下。      楼展坐下,眉宇间似是有所犹豫还似有些挣扎,久久都没有道明来意。聂丝岚喝了口茶看着楼展,也是不摧他,静等了楼展自己开口。      “聂姑娘。”楼展终是开口说道:“我今日冒昧前来实是有一事想请聂姑娘帮忙。”      “请我帮忙?”聂丝岚警惕的看了楼展,怕又是楼让给自己下的一个什么套:“帮谁的忙?”      楼展抬头看了聂丝岚,见她一副谨慎的模样,摆了摆手解释道:“聂姑娘非要多心,我今日来公子并不知晓,我所求之事公子也是不知情。”      “哦?”聂丝岚秀眉一挑,楼展这么说就跟秧子说了她做什么事儿聂丝岚是不知道的一样不可信。      “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的上。”      楼展显得有几分不安,却还是对聂丝岚说道:“前日,林小姐托人给公子送了封信过来。”楼展说完抬头看着聂丝岚。      聂丝岚点点头:“林小姐我知道,京城里的那位是吧?”      楼展点头:“正是。”      “林小姐在信中提到,能有办法让公子可以二次入仕。”      “二次入仕?”聂丝岚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那林笑之的能量竟是大至如此:“可信吗?”      楼展神情坚定,肯定的道:“可信。”      “那便是好事啊!”聂丝岚这句话倒是当真的由衷之言,无论聂丝岚与楼让关系如何,但起码聂丝岚是希望楼让过的好得。      “只是,林小姐信中却是提到,若是想要二次入仕,公子得先入京才行。”      聂丝岚听完一笑,这倒是符合林笑之的作风,想必这便是楼让这几日让自己落得清静的原因吧,想来正在犹豫不决,取舍之间。      楼展看到聂丝岚嘴边展开的笑,似是读懂了聂丝岚的心思般的说道:“公子于此事并不知晓。”      聂丝岚显然并不信楼展的话,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问道:“这件事上我能帮上什么忙?”      楼展没有急着回答聂丝岚而是接着先前的话说道:“公子这几日并不在泸州府,而是去探望郑将军了,我那日收到林姑娘给公子送来的书信是在未得公子允许之下私自拆开的。”      “偷看?”      “是。”楼展接着说道:“因为我知道,若是不看,等公子回来见到书信必是会看都不看一眼便搁置一旁,即便是看了也会不为所动。”楼展说完看着聂丝岚,那些没出口的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聂丝岚一时间有些默然,屋内便是随着楼展的话落静了下来。      “那你今日过来是想让我帮什么忙?若是想让我规劝于楼让,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现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该知道,若是我去劝那只会是适得其反。”      楼展点头同意了聂丝岚的说法:“我知道。”      便见楼展眼神恳切的对聂丝岚说道:“所以,我想请聂姑娘在公子回来之前避一避,其余的我自会与林小姐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开挖,童鞋们移步去瞅瞅吧 51 51、第51章 ...   “避?我能避到哪儿去?”楼让的本事聂丝岚是见识过的,除非是真的离开,不然聂丝岚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避开楼让的搜寻。      楼展一听聂丝岚这话便知她已是答应,似是早有准备,立即说道:“若是聂姑娘愿意我手上倒是有一处暂避之处。”      “你知道的地方楼让能不知道?”聂丝岚有些怀疑。      楼展迟疑了片刻终是说道:“我说的那处地方实是林家的园子,公子应该是不会想到那个地方。”      不待聂丝岚发问,楼展已是接着说道:“而且,如果可以,我想聂姑娘能留封书信给少爷。信中便说是外出游玩,这样我在少爷跟前也好交代些。”      听到这儿,聂丝岚心里生气一种怪怪的感觉,说不出是个什么缘由,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蹊跷,但一时半会儿又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感觉有些怪。      楼展见聂丝岚走神,叫了一声:“聂姑娘。”      “好。”聂丝岚回过神:“我给楼让留封信便是,你说的那个园子我想我也不必去了。我自己找个地方避一避,反正不让楼让看见我的人便是了。”      便见楼展听完你聂丝岚的话,满脸难办的样子:“聂姑娘非得我要难为你,只是我家公子那脾气实在是…………”      “我只怕若是聂姑娘一个不小心被公子给发现了,那我和林小姐便是再怎么努力也都得是白费了。”      聂丝岚觉得楼展所说也是在理,沉吟片刻便是点了点头:“行,那便依你所说行事吧。”      楼展满眼的感激,站起身对着聂丝岚深深一辑道:“多谢聂姑娘。”      聂丝岚照楼展的意思给楼让留书一封,便说自己暂离泸州府,外出游玩。楼展又是和聂丝岚约好明日清晨便过来接了人去林家那处园子,方才安心的离开。      其实,楼展没有对聂丝岚说实话,他并没有偷看什么林笑之写给楼让的书信。      事实上,就在昨天,林笑之本人便是到了泸州。      二次入仕的话楼展倒不是瞎掰,林笑之便是那般对他说的,但前提是楼让必须得跟着林笑之回京才行。      至于怎么让楼让回京,怎么让楼让重新入仕,这一切楼展便都是听了林笑之的安排了,包括今日来找聂丝岚让她帮这么一个忙在内都是楼展遵了林笑之的吩咐办的事儿。      ※※※※※※※※※※※※※※※※※※※※※※※※※※※※※※※※※※※※※※※※※※      “公子。”楼展站在门口迎了外出归来的楼让,见楼让脸色不好,满是担心的问道:“公子,将军身子可还好?”      楼让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楼让此次去看郑有胜完全是事出突然,郑有胜毫无预兆的在家中晕倒,接着便是昏迷不醒。郑有胜原配夫人早已身故,平日里身旁只是一个小妾伺候。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已远嫁,儿子投身军中也是远在天边,一时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郑有胜这一倒家里便是没了个主事儿的人,那小妾想到楼让这么个被郑有胜视如己出的侄子便是忙着人给楼让传了信,楼让这才急忙赶了去。      郑有胜突然晕倒,那一倒便是昏迷不醒,大夫看过后已是确诊,郑有胜那是中风了。      楼让到后,先是传信给了表兄,又是在郑有胜身旁守了五天,终于等到郑有胜醒了过来。      郑有胜人虽是醒了过来,但整个人却是大不如前,便是连话都是说不清楚了,吃饭、穿衣也是离不了人。      不用说,如此一番郑有胜的官职定然已是不保,而且如现在这般身旁也是不能没个亲人照应。      楼让本也是不急着回来,想等表兄那边有了回音再做打算。但却是听说长安城中有一名医专治郑有胜这样的病症,不仅能让病者衣食自理,便是那说话行走也是与中风之前无甚差异。      楼让此番回来便是想看看是自己上京或是托了他人,能把那神医请来那是最好,若是不行,楼让便是准备将郑有胜送到长安去诊治。      楼让回到屋里也顾不上梳洗,倒在床上便是睡着了,这些日子守在郑有胜床前,楼让几乎就是没怎么合过眼。      等楼让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楼展进屋伺候了楼让梳洗,楼让开口问道:“丝岚那面可还好?”楼让走时曾交代楼展隔三岔五去聂丝岚处看看,是以方才有此问。      楼展低头拧了手上的汗巾,答道:“聂姑娘出门儿了。”      “出门儿了?”楼让本是闭着的眼陡然睁开:“去哪儿了?”      楼展从身上拿出聂丝岚留下的书信交给楼让,并不看楼让的眼睛:“没说,秧子送信过来只是说要出门。”      楼让接过信来展开,里面聂丝岚只是写了暂离游玩,去哪儿去多久都是没个交代,楼让脸色一变,“啪!”的一声便是一掌重重拍到桌案之上。      “什么时候走的?”      楼展不知怎的就是声音一顿,隔了好一会儿才答了楼让的话道:“前天。”      ※※※※※※※※※※※※※※※※※※※※※※※※※※※※※※※※※※※※※※※※※※      “小姐,你说楼展这是要干什么呀!”      “楼展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儿啊!”      “这是什么地方啊!”秧子半躲在聂丝岚身后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此时天上已是又下起了大雨,但屋外园子里的暗处那一个个身材魁梧,满脸彪悍之气的所谓家仆仍是站在那里不曾挪动。      秧子知道虽然现在看不到那些人,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踏出这间房门便立时会有人跟上,这样的情形从她和聂丝岚踏进园子那天便是如此。      “我也想知道。”聂丝岚回了秧子的话,抬头看了远处。      聂丝岚虽然不知是身子何处,但看园子外面两山相夹的地势像是在一处峡谷腹地。而且,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的到水流声,应该是挨着河,一切看来都像是离泸州府不是太远。      楼展来找了聂丝岚的第二日早晨便是有一辆马车停到了蕊院门口接了聂丝岚与秧子离开。      因事先已是答应了楼展,聂丝岚并未多问便是上了马车,马车一路西行出了泸州府。刚出城门没多久,聂丝岚与秧子鼻中便是闻到一股异乡,聂丝岚刚要出口示警眼前一黑自己已是晕了过去。      再睁眼,便已是到了现在聂丝岚与秧子呆的这处园子。      自下了车便是眼前的这副架势,虽说对待聂丝岚与秧子二人还算客气,但那仅仅限于不出大门的情况下。      聂丝岚曾试图向出去,但还没走到门房便是被那些个家仆给架回了房间。聂丝岚知道自己是被软禁了,这也印证了之前楼展来找聂丝岚时,她心头生气那股怪怪的感觉。      聂丝岚现在已是想明白了当时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怪,因为自己刚一开口说没地方避,楼展便是提了林家有处地方可以暂避,似是早就在等着聂丝岚这句话了一般。      若真是如楼展所说林笑之只是捎了封书信给楼让,莫不是里面连让楼展怎么去找聂丝岚,让聂丝岚暂避的法子也是提到了。      而且,如果没有林家人的首肯,凭了楼展之力怎么可能让聂丝岚能避到林家的园子里去。      聂丝岚现在虽是将一切都想通了,不过,却也晚了。      楼展无疑是知晓的,而且是帮凶,幕后的主使也不难猜。      除了林笑之应该没有第二个会再费这样的心思将泥石流给藏起来了。      只是聂丝岚想不出,林笑之会有怎样的手段骗了楼让去长安。    52 52、第52章 ... 作者有话要说:把最后一点结尾加在后面了,这样好像买过的同学就可以直接看,不用再花银子了,是吧? 新坑开挖,童鞋们移步去瞅瞅吧   因着郑有胜的病情着急,虽然楼让也觉得聂丝岚此时离开有些奇怪,但也只得先将此事到一旁。      回了泸州府的第二日,楼让便是四处奔走,一天下来却是毫无收获。      楼展看着闭着双目,眉头微皱的楼让,递上一杯热茶过去问道:“公子,现在我们如何办?”      楼让接过热茶,似有深意的看了楼展一眼,像是问他也像是问自己道:“你说长安城里真有这么个神医吗?我们从前来往长安的时候怎的就从未听人说起过此人呢?”      “当然。”楼展答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肯定,挠了挠头道:“公子之前不是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吗?至于我们以前未曾听说过那多半是因为我们也从未关心过这些大夫、医药的事。”      “但那么多人对这个神医的医术皆是言之凿凿,想来应该没有错。”楼展本还想劝了楼让自己去长安看看,但话到嘴边又是收了回去。楼展太知道自家这位公子了,若是自己如此急切的让他去长安,定然会引了楼让起疑。到时,之前林笑之所做的安排和自己所做那些事便皆是白费了。      楼让收回落在楼展脸上的眼神点了点头,对楼展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如果可以楼让是不愿再踏入长安半步,只是眼下的情形,似乎除了楼让自己去趟长安并没有更多的解决办法,正是因为这样反倒让楼让迟疑。      楼让看着楼展关门离去的背影,心头隐隐浮现起一丝疑惑,一些需要他证实后方能安心的疑惑。      楼让与楼展已是太过熟悉的两个人,便是楼展如何极力的掩饰,楼让仍是从他的表情中寻出了些不同以往的蛛丝马迹。      楼让可以断定,楼展必定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而且多半是同聂丝岚有关。      虽然楼让自信楼展加害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事涉聂丝岚却是让楼让无法心安。聂丝岚走的太凑巧,而且照聂丝岚的脾气当是没有给他留下书信的道理。若真是照聂丝岚心中所书她是外出游玩儿了,最大的可能是聂丝岚没有任何交待的便走了,等回来时楼让追着上门才能讨了个去向出来。      而且,楼让虽然没有求证,但他一直觉得帮郑有胜求医这件事上,似是冥冥中在背后暗地里有个推手。那个幕后之人所做的一切像是都要将楼让往长安城里引。      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楼让也还没有相通。在没有弄清这些事之前,楼让是无法安心上长安的。      ※※※※※※※※※※※※※※※※※※※※※※※※※※※※※※※※※※※※※※※※※※      吃过晚饭,楼让将楼展叫到了书房,思量良久方才说道:“照眼下的情形看来,长安城只能是我自己去走一趟了。”楼让说完这句注意到楼展虽是极力压制,但眼神还是免不了的一亮。      楼让不动声色的看着楼展接着吩咐道:“我这一走也不是三五天便能回的,将军那边我也是放心不下。你明日一早便赶过去,帮着打点照应。”      “是。”      楼展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公子打算何时动身?要不要我先伺候了公子上长安再去将军那里。”      楼让眼神凌厉的扫向楼展,断然道:“不用。”      ※※※※※※※※※※※※※※※※※※※※※※※※※※※※※※※※※※※※※※※※※※      当晚,熄灯后,楼让并未入睡,而是坐在屋内静静的等着,等着外屋传来动静。      楼展夜间便宿在楼让睡房的外屋,楼让知道如果楼展真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而楼让要楼展明早便离开,楼展若是要传递消息,便只能是在今晚。      寅时,外屋终是传来了动静,楼让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有错了。      楼让听到外屋的楼展先是轻声下了床榻,又似靠近门边听了听楼让里屋的动静,接着便是房门被缓缓打开的声音。      楼让悄无声息的站到窗下,看着楼展向着后院方向走去。      楼让并没有出门跟上,因为只要证实的楼展的确是对自己有所隐瞒,而且非个人所为,剩下的事情便已是不难猜了。      楼让不知道楼展是受了怎样的蛊惑,但那么费尽心机的想把自己诓到长安去的人实在不算难猜。而且能让楼展如此相信,楼让知道只能是林笑之了。      如此看来,聂丝岚的突然离开并非是凑巧而是更有可能是林笑之的刻意安排,而那个什么能专治郑有胜中风病症的长安神医,多半也是林笑之一手杜撰出来的。      ※※※※※※※※※※※※※※※※※※※※※※※※※※※※※※※※※※※※※※※※※※      第二日,一早楼展便是动身离开。      楼让也是没有多做耽搁,便也登上马车离开了。      楼让知道虽然楼展走了,但林笑之一定还在暗中设有眼睛盯着自己,盯着自己是否真的去了长安。      果然,楼让的马车刚出了门儿,后面便是远远坠上了两人。      楼让乘坐的马车一直奔着城门方向跑去。      突然,就在楼让的马车过城门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却是冒出了一辆马车,硬生生便是挤在了楼让马车的前头。在林笑之手下那两人尚未来得及仔细看清之前,后来出现那辆马车已经超过楼让的马车先一步出了城门。      楼让的马车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被把守城门的官兵给拦了下来,坠在后面的两人只是远远看着并未上前。终究经过一番交涉,官兵放了楼让的马车出城。      此时,天上已是又下起了大雨。      马车出城后,加快了速度直奔了长安方向而去,后面的两人也是拍马追了上去。      而就在另一边,那辆在城门口突然出现的马车里,楼让正探身出来让车夫卸下马儿,翻身上马直奔了林家的幽凉别院而去。      楼让昨晚思索良久,聂丝岚留给他的那封书信的确是聂丝岚的笔迹,且行笔落字皆是顺畅,想来该是自愿写下的。      楼让由此推断,林笑之强行将聂丝岚带走的可能性不大,更大的可能是将聂丝岚骗到了某处,看管了起来。而这样的地方,在泸州府附近林家的这处幽凉别院便是再合适不过。      林家这处幽凉别院坐落在深谷之中,平素里便是少有人来往,便是林笑之到了泸州府也是少有过去。      一切只因林家的这处幽凉别院,地处深谷,实在太过偏僻,清幽倒是有了,也同时没了人气,往来也太过不方便。      不过,这样的地方用来关上那么一两个人倒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聂丝岚有可能在林笑之的手里,楼让手下的鞭子便是停不下来,一路狂奔向着幽凉别院而去。      ※※※※※※※※※※※※※※※※※※※※※※※※※※※※※※※※※※※※※※※※※※      幽凉别院的门口,林笑之撑着一把长柄油纸伞,不知已是侯了多久,眉含烟雨的望着自雨中狂奔而来的楼让,浅浅而笑:“我就知道,那些个奴才怎么看的住你。”      楼让跳下马,冲到林笑之的面前钳去她的下巴,冷硬的问道:“丝岚在何处?”      林笑之退后一步,摇了摇头,似是无限惋惜的说道:“楼让,你可真是让我失望,我原以为你会先问我长安城里神医的事情,没想到你最关心的却还是那个女人。”      “看来郑将军在你心目中也就不过如此,我真是提郑将军感到悲哀啊!”      林笑之见楼让并不理会她,而是直接就想越过她进到院子里去找人,突然高声道:“你就不想知道楼展为什么会帮着我骗你,而聂丝岚又为什么会乖乖的任人带到了此处?”      楼让停下脚步,看着伞下那张俏丽的脸庞:“说吧,你编了个什么幌子来哄这些个没心眼儿的人。”      林笑之灿然一笑:“二次入仕。”      “二次入仕?”楼让也是笑了:“这话也就能哄了楼展那号人,只是丝岚该是没有道理信你的话才是。”      林笑之噘了噘嘴,很是不屑的道:“她自是没有信我的道理,却是有信了楼展的道理。”      “如此倒是说的通。”楼让心思一转,脸上表情一缓,突然便是笑着拱手对着林笑之道:“那我便是多谢笑之了。”      “你别得意!”林笑之脸上一冷,抬手一挥便是有两个魁梧大汉不知从何处冒出拦在了门口,不等楼让开口,林笑之已经手指引了楼让的目光看向了院中阁楼的高处。      目光所及,楼让看到阁楼上站着两道身影,离的太远,看不清面貌,但那道身影却是早已深刻在了楼让的心尖。      楼让转过头满脸寒霜的瞪着林笑之:“林笑之,你想怎样?”      林笑之莲步微动,站到楼让身旁,将伞撑到了两人头顶挡住了天上的大雨,欺身到楼让的耳侧柔声道:“我想的…………楼哥哥你还不知?”      “只要你随我回长安,聂姑娘便也能平安的回去泸州府。而且,楼哥哥,长安神医的事情我并不是诓骗于你,而是确有此人。”      楼让一惊,转头紧紧盯住林笑之的一双眼睛,想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在里面楼让只是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笑之。”楼让伸手握了我林笑之的肩膀,口气不再冷硬而是颇有些无奈的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们定下的半年之约了吗?”      “我等不了了!”林笑之声音陡然拔高,甩开了楼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楼让,你今天若是点头跟我回长安,那便是皆大欢喜。”      “要么…………”林笑之手指了聂丝岚身处的阁楼:“便是站在此处看着那个女人‘意外’坠楼!”      “你敢!”楼让伸手捏住林笑之伸出的手臂,似是生怕那只手上有些什么动作,那阁楼上暗藏的人便是将聂丝岚推了下来。      楼让呼吸急促的看了眼阁楼上尚不知自己身处险境的聂丝岚,回头对身旁的林笑之道:“林笑之,你先把丝岚放下了,我们一切好说。”      “楼让,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你得话我会信?”林笑之妩媚的一笑:“若不是她站在那里,你此刻只怕是话都不愿同我说上半句吧,还诓我说一切好说。”      “即是好说,那我们便是说好了再让人下来也是不迟,你说呢?”      雨已是越下越大,两山相夹的腹地更是加大了雨声,山上不时有碎石滚落,轰隆隆之声在耳旁显的愈发的恐怖起来。      两山之间的峡谷内也在此时响起了轰鸣声,江中的河水更似是在突然之间便暴涨起来。紧接着便是山上的泥土、碎石夹杂着被放倒的大树,从峡谷两旁的山上滚滚而下,直逼楼让他们身处的幽凉别院。      “不好!”楼让口中一声短呼,便是已经有侍卫上前拉了林笑之离开,林笑之手上一带便也想拉住楼让一起,楼让手上却是奋然一挣,转身向着院子里冲去。      “楼让,不能去!”      林笑之突然挣脱了侍卫的双手扑到地上,死死拖住楼让的手和双腿不让他转身。      ※※※※※※※※※※※※※※※※※※※※※※※※※※※※※※※※※※※※※※※※※※      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聂丝岚的身后响起,同一时间整个山体都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好似两边的大山马上就要迫不及待地相拥到一起。      “泥石流。”聂丝岚心头冒出这三个字。      聂丝岚转过头猛地的一推已经愣住的秧子,疾呼一声:“快跑!”      秧子似乎已经被吓傻了,脚下发颤,几乎就是被聂丝岚拖着下了楼。      院子里,从四处窜出的人慌不择路,相互挤到一起。      聂丝岚知道这种时候顺坡跑那是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往两边跑才可能有一线的生机。      山石夹杂着泥土以凡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想着山谷腹地推进,顷刻间便是已经近在咫尺。      “丝岚!丝岚!”      聂丝岚在一片惊慌声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聂丝岚停下脚步,转回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楼让正在不顾一切向自己站立的方向飞奔而来。      秧子已是被吓坏了见聂丝岚突然停下,声音慌乱的催促道:“小姐,小姐,快走啊!”      聂丝岚犹豫片刻松开握着秧子的手,紧紧捏了捏她的肩膀:“快跑,不要回头。”说完便是一个大力将秧子推了出去。      此时,山上滚落到巨石泥浆已经到了聂丝岚的脚下,她却是一动不动,静静看着那个正急切向着自己本来的楼让。      楼让看着聂丝岚停下脚步先是一愣,随即心头却是一喜,可还不等他细细品味这份期盼已久的欣喜,铺天盖地泥浆已经将眼前的一切统统湮灭。      ※※※※※※※※※※※※※※※※※※※※※※※※※※※※※※※※※※※※※※※※※※      “醒了!”      “醒了!”      聂岚睁开眼,入眼是一副既熟悉有陌生的场景,一色的白色制服,头顶亮白的灯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聂岚缓缓转动了眼球,坐了起来,一眼便看出正并不是她之前上班的那个医院。      秦风、岳翎、邱凯,聂岚看到自己科室的人都围在了床边。      “醒了就好,聂岚你可是吓死我了。”岳翎坐到床边,拥住聂岚的肩膀,说着说着声音便是有些哽咽,她是聂岚最好的朋友,也知道聂岚离婚的事。      “聂岚,我们不想了,都过去了。”岳翎说完手背上感到了一颗温热的水滴,再抬头,心头便是一酸,聂岚正在无声的吊着眼泪,一串串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聂岚 52、第52章 ... (完结)   ,聂岚。”岳翎想劝,却又不知能怎么说,可渐渐她却觉得聂岚有些不对,聂岚一双眼直直的盯着的床前,眼里也没有伤心,而是满满失而复得的欣喜。      岳翎看看身旁的聂岚又再看看床前站着的楼辉,那个脑科大夫:“楼大夫,聂岚这是怎么了,不是伤到脑子了吧。”      楼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到聂岚面前,俯身看着聂岚,低声问道:“头晕不晕…………”      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聂岚再没忍住“哇!”的一声扑到楼辉的怀里便是放声大哭了起来,这突来的变故把其他人都惊呆了。楼辉也是一愣,僵僵的弯着腰站在那里任由一个陌生的女子埋头在自己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聂岚的哭声让楼辉的心里感到微微一颤,不知是怎样的事才能让人这样伤心,楼辉抬起手轻轻在聂岚的背      后拍了拍:“好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别怕。”      楼辉的低沉的声音穿透耳膜落到聂岚的心里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慢慢聂岚止住了哭声,竟是在楼辉的怀里止住了哭泣。      不知何时,岳翎已经带着众人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聂岚与楼辉两个人,楼辉就那么静静抱着聂岚,时间仿佛就此停顿。       本小说来源于书本网(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欢迎光临本站下载更多的全本TXT小说/ 严禁附件中包含其他网站的广告 告